第6章 真实的梦
温冬好不容易慢慢平静下来的心顿时慌了瞬。
有人来了,是凶手吗?
温冬放轻呼吸,赶紧缓慢艰难地回转偏斜明显的眼珠。
长长的“吱呀”,铁门开了又合。
皮鞋砸地的声音,一下又一下,规律地回荡在小房间中。
“嗯?怎么关了?”青年男人自言自语的声音在房间中响起。
他径直朝八音盒走去,拿起八音盒扭动开关。
“咯……咯……咯……”不知道是不是八音盒年岁太久老化了,转动开关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骨头错位,令人牙酸。
可西装革履的青年男子却像是听到什么美妙音乐,惬意地勾了勾唇角。
还没完全转过眼的温冬才发觉那照在八音盒上的根本就不是什么阳光,只是昏暗的灯光而已。
毕竟这连扇窗户都没有的小房间阳光怎么照得进来?至于之前恍然生出的童趣和温馨之觉就更是个笑话了。
悠扬清脆的音乐响起,男人脚步轻盈地踩着节奏走过来,他似乎看见了“舞女”脸上的泪痕。
“怎么哭了?”温柔的询问,像是对女朋友一样的耐心。
男人轻手轻脚地拭去“舞女”脸上的泪,略有些歉意道:“是裙子不好看吗?还是妆容不满意?你知道的,我一向粗手粗脚,不过我下次会注意的。”
“好了别再哭了哟,变丑了我可就不要你了。”男人的话语中透着难以忽视的认真。
安静的房间中,男人似乎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温柔地摸了摸她盘起的秀发,宠溺地夸了声,“真乖。”
看见手上勾下的一小摞头发,男人脸色几不可见地变了变。
“安抚”完“舞女”,男人又在坐在椅子上的女孩面前蹲下。
男人的脸正对着温冬,可温冬只能看见他一团马赛克的脸。
虽然不怎么能看清五官,但温冬隐约能感觉到男人先是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似乎很满意似的,伸出手一寸寸地抚过“她”的脸庞。
明明没什么感觉,温冬却觉得冰冷黏腻,像是被什么冷血动物缠绕爬过。
男人轻柔的语调似安抚似引诱,“你现在一定很羡慕能翩翩起舞的晶晶吧?别担心,你马上就能像晶晶一样……不,你马上就能成为晶晶了。”
男人起身,将维持“舞女”优美舞姿的铁钩一一取下,“舞女”像是一点点漏气的人形气球,挂钩全部取下后,烂泥一样瘫倒在地。
男人似乎嫌她挡路,如同对待垃圾一般随脚把她踢到一边,碰都不屑碰她,全然没了刚开始的珍视。
而后他小心翼翼地将椅子上的女孩抱上一个类似手术台的地方。
男人一边将女孩纤细的四肢细致地摆好,一边嘴里轻声安抚道:“别怕,不会痛的,马上就好了哟。”
温冬感觉脑后一凉,如同在悬崖边一脚踏空的坠落感,最后的印象就是头顶的那台亮到刺眼的灯和男人和着八音盒音乐像歌谣一样的话。
“抬头,挺胸,沉肩,……”
像是溺水者挣扎着破出水面,满头冷汗的温冬一下子从床上惊坐起来,目光涣散地大口大口呼吸着。
虽然神智还没怎么清醒,但习惯使然,借着床头灯捞过床头柜上的纸和笔就开始唰唰唰地将梦中的一切记录下来。
作为一个写手,源源不断的灵感还是蛮重要的,可灵感可贵在稍纵即逝,所以一般有灵感她就会立即记下来,没有纸笔就用手机备忘录。
像梦这种东西,一般被她定义为“天赐的灵感”,可这玩意儿醒了没几分钟就忘得差不多了,她就养成了梦一醒就从床头摸纸笔的习惯,记一些关键词。
记得差不多放下笔,温冬才有空环视周围环境。
熟悉的布景,是她家。
打开手机发现才五点出头。
那口把她硬拽起来的气松了下去,坐在床上的温冬放任自己往后倒,她在柔软的床铺弹了两下。
刚刚那个应该是梦吧?她似乎是以别人的视角去经历的,而且回来的时候也没有出现“本章完”。
还以为她会梦到之前被杀人魔雨中追杀的那幕,没想到却梦到了别的。
那这个梦又代表着什么?
警示吗?还是只是她心情大起大落的产物?
看那人熟练的手法,看起来像是惯犯,人偶杀手这个素材也是《悬溺》中的一个备用单元,虽然是备备备用了。
温冬扫了眼本子上的关键词,记得差不多后合上本子就准备继续睡了。
闭着眼躺了没一会儿,温冬伸手调暗了床头灯。
闭眼又没一会儿,还是觉得太亮,就索性将床头灯调到最暗。
不出意外地,温冬醒了之后就再没能睡着。
尽管她已经把床头灯调到最暗了,可她总是觉得头顶有盏亮到刺眼的灯,而她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手术台上任人摆布。
但把灯完全关了的话又觉得太暗。
一起床温冬的太阳穴就一抽一抽地痛,也不知道是睡眠不足还是感冒了。
冷水洗了把脸,温冬抬头看向镜中的自己。
毫无血色的脸,涣散的目光,浓重的黑眼圈,干裂起皮的唇。
得,睡了一晚上,更像鬼了。
随便煮了碗面,吃完在写文网站登上自己的账号。
果然,依旧是一片空白。
不出意外的话,这段时间暂时是修不好了。
难得空闲,温冬一时倒不知道干些什么,思索片刻,她走到客厅搜了部老电影看。
反正也更不了新了,就当做放假了呗,经历过这两天的刺激,正好她也需要放松放松。
老电影就是老电影,步调缓慢,却异常有质感,窝在沙发中的温冬一开始还饶有兴趣,可过于舒适的环境让她的眼皮越来越重,看着看着,她就不自觉地合上了眼。
戴上橡胶手套踏入房间的李映川看清床上的情形沉稳的脚步骤然顿住。
床上被血色环绕的女人只松松垮垮地穿了条真丝吊带,黑色卷发遮住了脸,侧躺蜷起的背脊纤细单薄,露出的蝴蝶骨伶仃,暴露在冷瑟空气中苍白到带着死气的肌肤伤痕累累。
看着有些熟悉的身影就那么生气全无地躺在不远处,首先涌上李映川心头的是恐慌,成倍增长的恐慌,而后再是震怒,滔天的暴戾。
眼瞧着前面的李法医突然停住了之后就没再动过了,如同在门口扎了根似的,他的助手罗以方有些奇怪道:“李老师,是有什么问题吗?
等了会儿,见李法医没应,他又试探着喊了声:“李老师?”
男人面无表情偏过头来看他,眼中不知什么时候布满了血丝,像是密不透风裹住某种汹涌拱动的情绪而在眼中勒出的密密麻麻的血痕,他望向他的目光比看尸体的还凉。
罗以方一时竟被他眼中翻涌着的莫名暗色给骇住了,他有些结巴着问道:“是怎……怎么了吗?”
盯着他的李映川移开了摄人视线,朝狼藉的床边一步步走去,只留下句,“别过来。”
冰冷的语气似命令似警告,如同圈出领地的兽类。
罗以方愣了一下,“……好,好的。”
李老师这是突然怎么了?自从踏进这个房间就不太对劲。
在他的印象中,李法医向来都是沉静从容的,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平静温煦的神情,似乎再怎么艰难的情况都难不住他,这种骇人的表情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李法医脸上。
这让他突然记起了他刚被调来李法医身边时碰上的那个案子,一个高智商犯罪天才,喜欢将受害者身上的肉像片鱼一样片下来,直至片到只剩骨架,肉骨完全分离。
被抓捕时他显得非常平静,从容到让他都以为可能是抓错了人,直到他听到他怀孕的妻子因为过度惊吓而早产进了医院,危在旦夕。
他偶尔深夜梦回依旧会想起那时,软肋被胁后,男人面具陡然被撕破浮现的癫狂。
他在恐慌,如同失去了生命支柱。
罗以方若有所思看着床上被虐杀的女性,有些担忧。
这位姑娘该不会是李法医的朋友吧?做他们这行的,最怕的就是碰见熟人。
李映川一步步踏碎从窗户投进的惨白阳光,在满是血迹的床边停下,被橡胶手套裹住的修长的手抬起,几不可见地在尸体脸上方停了瞬,而后小心地将遮在脸上的黑色卷发拨开。
女人清秀的脸渐渐呈现在眼前。
高高悬空的心猛然下落,李映川攥紧了冰凉的指尖,试图抑制微微颤抖的手。
还好……
还好不是她。
她就算死,也应该死在自己手上。
人声渐渐朦胧着远离,嘈杂又清晰着靠近。
“诶……怎么突然来了这么多警察啊?”
有人压低了声音,“好像是来抓什么杀人犯。”
“杀人犯?!就和我们住一个小区?这也太吓人了吧?”
“嗐,谁说不是呢,还好我们平常没得罪过他。”
……
什么杀人犯?她看的不是部历史片吗?
温冬意识渐渐回笼,想撑着沙发坐起来,却被冰凉一片的坚硬触感惊得立马睁开了半阖的眼。
看清眼前的情形,温冬低骂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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