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8章 苏峻:钓鱼失败
这一通臭骂可谓不留情面,直接将这帮自命不凡的家伙的脸皮都给撕了下来,王郭、王导、贺循、顾荣、纪瞻等等这些人哪个不是饱读诗书,哪个不是出口成章,可现在他们硬是让苏峻给骂得愣在原地,脸胀得通红,说不出话来。倒不是他们嘴笨,而是他们这辈子都还没有见过这么不给他们面子,骂得如此直白,如此不留情面的家伙!
半晌,王敦猛的跳了起来,瞪着苏峻,愤怒地叫:“姓苏的,你什么意思?我等不忍见你在李贼手下受尽屈辱,有意给你指一条明路,你就是这样回报我们的!?”
苏峻冷笑:“明路?这恐怕只是你们这些世家子的明路吧?武帝、惠帝时期天下让你们这些世家搞成什么鬼样,我们都还没有忘记呢!现在李丞相和千千万万军民骈足抵肩,历经数年血战,总算将局势一点点的扳了回来,让这原本黑暗得看不见一丝光亮的世界一点点的好了起来,你们又坐不住了,迫不及待的跳出来想让一切回到武帝、惠帝时期?做你们的春秋大梦!”
李睿拉起的这个草台班子成分比较复杂,出自凉州军的势力占据很大优势,而前朝遗老、来自中原、河北、荆州、江东等等地区的势力也不容轻视。山头多了,分岐自然也就多了,日常争得面红耳赤那是常有的事。不过有两件事他们是惊人地一致的,一是打胡人,二是讨厌世家高门。
打胡人这个自不必说,洛阳城破,天子被俘,中原板荡,这些都足够将他们这一代人钉到耻辱柱上。国破家亡的耻辱,仓皇南渡的血与泪,都让他们对胡人恨之入骨,因此,在打胡人这方面他们是惊人的一致,哪怕是杠精,也绝不会在这件事上抬杠添乱。
至于讨厌世家高门……
这个就更不用说了,也不想想西晋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距离洛阳沦陷也只过了六七年时间,弘农杨氏、太原王氏、河东裴氏、范阳卢氏、清河崔氏等等这些赫赫有名的世家高门在那场天崩地裂的灾难中的“精彩”表现他们可记得清清楚楚哪!司马家固然不是个东西,这些世家高门也没好到哪里去,国家沦落到这种地步,少不了他们一份功劳!正因为讨厌,所以在李睿采取一系列打压世家高门的政策时,老百姓、军队乃至手工业者、商人等等阶层那是全力支持的。
就该给这帮不干人事的家伙一点教训!
当然,这也是因为朝廷里目前并没有多少世家出身的重臣。最有权势的李睿和北宫静就不用说了,一个是淮南小卒出身,一个来自凉州没啥排面的北宫家族,放以前,像他们这类人,那些世家表示多看你一眼都算我输。而祖逖、苏峻等人是北方大族出身没错,但这个大族顶多也只能算是一郡豪强,离世家的标准还差得远。他们跟着李睿千辛万苦,历经无数血战才终于将劣势一点点的扳了回来,让北中国那黑暗得看不见一丝希望的天空重新出现了曙光,他们可不想让世家在这个时候跑过来摘桃子!
了解三国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一旦让世家入局了,那么被世家垄断一切上升渠道只是时间问题,曹魏如此,孙吴如此,蜀汉也是如此。
在北方汉人命悬一线之际头也不回的四处逃散,局势稳定下来了又跑回来想摘桃子,这种人最讨厌了!
苏峻直接将对他们的厌恶写到了脸上。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再聊下去那纯粹就是浪费口水,王敦、王导等人纷纷起身,怒容满面:“我等以为苏兄出身大族,见识比那些卑贱的泥腿子、寒家奴多,这才登门拜访,不成想苏兄目光也是如此短浅,着实令人大失所望!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苏峻眼皮都不带抬一下:“好走,不送!”
王敦、王导等人越发愤怒,尤其是王敦,手背青筋直冒,不自觉的握住了剑柄,要不是王导眼疾手快抓住他的袖子,他铁定要拔出佩剑来,要求跟苏峻决斗了。
出了苏府,王敦愤怒地问王导:“那个胶东蛮子辱我等太甚,你为何要拦住我,不让我拔剑教训一下他?”
王导有些无奈的说:“拔剑教训一下他?别开玩笑了,他可是威名显赫的大将,手握重兵,我等都只有一些闲职,而李贼又一直在千方百计打压我等,正愁找不到借口收拾我们呢!兄长你倘若伤了他,不正好给了李贼发难的机会?只怕到时气还没出,就先大难临头了!”
王敦几乎咬碎了牙:“该死的!等扳倒了李贼,我誓要杀尽这些寒家奴!”
纪瞻有些担心:“这苏峻明显跟我们不是一条心,我们却将那么多机密尽数告知,若是他跑去向李贼告密,我们怕是要大难临头了,这如何是好?”
王导说:“这应该不至于吧?他很清楚我们背后站着的是一股何等强大的势力,他要是跑去告密,等于将我们以及我们身后的势力全得罪死了,我谅他也不敢这样做!”
听他这么一说,众人顿时便放下心来。
是啊,他们代表的可是世家士族的利益,虽然世家士族在这场天崩地裂般的灾难中遭到了极其沉重的打击,但依然有着强大的力量,跻身士族,让自己的家族变成显赫的世家,屹立数百年不倒,甚至有化家为国的机会,仍然是无数人的梦想。苏峻乃是大族出身,不会不清楚“世家”这两个字的份量。他要是跑去向李睿告密,就会成为世家的死敌,将会受到所有世家士族的打击、报复,别说更进一步了,身死族灭也不是不可能的!
纪瞻说:“苏峻此人骁勇异常,又颇有智谋,是一员不可多得的大将,若能将他拉拢过来,对我等的大事将有极大帮助,可惜……”
顾荣有些困惑:“为什么那些有能力的大将都喜欢跟着李贼混呢?苏峻哪些,周访如此,陶侃如此,就连祖逖也是如此!那个寒家奴到底有什么魔力,能让这么多大将对他死心塌地?”
说到这个,所有人都露出了无奈的表情。
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讲究的是文武双全,圣贤之书要读,刀枪剑戟、弓马骑射也要学,力求让自己上马能提刀杀敌保家卫国,下马能治国安邦。别看都是“士”,汉唐时代的士族跟宋元明清三代的士大夫,那完全就是两个物种,拿士大夫跟士族比,都算侮辱了士族。王敦、王导、贺循、顾荣、纪瞻等人都是标准的士族,书读了不少,砍人的本领也不含糊,纪瞻甚至在石勒陈兵淮河的时候调集淮南、江南所有能用之兵,在寿春与石勒对峙,挫败了石勒渡过淮河直捣建邺的企图,保住了晋人的半边江山。他们很清楚,想要扳倒李睿,手头上必须有兵,问题是李睿将他们全家都给迁到宛城来,一个个给个闲职养着,压根就不给他们接触兵权的机会!
如果是在江东老巢,他们还可以散尽家财招募私兵,以他们的财力,要拉起一万几千精兵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可是在宛城,他们要是想拿钱出去招兵造李睿的反,估计那些青壮会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着他们,然后一声招呼,大伙纷纷抄起刺槌捅他们菊花!
自己招兵是不可能的,他们只能想办法拉拢那些领兵的大将。凉州系就是要想了,那帮家伙以自己是北宫静的娘家人自居,把李睿看成了凉州姑爷,拉拢他们去造那个未来可能要当皇帝的凉州姑爷的反?傻了吧?以祖逖为首的河北系将领也不要想了,这帮家伙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打回河北老家去,让胡人滚出他们的家园!就连江东出身的周访、周玘、陶侃、桓宣、桓彝等人也不想跟他们混了,这让他们极度郁闷。好不容易苏峻因为犯了错被李睿严惩,以为逮到机会了,赶紧跑过来示好拉拢,结果苏峻也不给他们面子!
他们算是混得最惨的一届士族了吧?
众人垂头丧气,各自打道回府。
站在黑暗中目送他们离开后,苏硕忍着背后鞭伤的剧痛转身进了内堂,说:“爹,他们走了。”
苏峻正在擦拭长剑,闻言抬头,露出遗憾的表情。
苏硕好奇:“爹,你为何一脸遗憾?可是因为拒绝了他们?”
苏峻叹气:“你说他们为什么就不能带种一点,直接拔出长剑跟我决斗呢?这样的话我就可以一个一剑把他们全给捅了,拎着他们的人头去向大丞相请功了啊!”
苏硕瞠目结舌:“爹,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难道你忘记了他们的身份、来历?”
苏峻一脸淡定:“没忘啊,我可太清楚他们的身份来历了。就因为他们身份高贵,有着惊人的背景,所以他们的人头才格外的值钱,不是吗?大丞相忌惮他们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要是我能帮大丞相解决掉几个,不仅能将放跑石勒的污点抹去,还能立一大功,获得晋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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