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警告
虽说慷他人之慨有点可恶,但李睿手脚麻利也是不争的事实。在大火焚烧山鸡和刺猬是身上的毛刺的时候,他用惊人的速度将那几只小松鼠身上的皮完完整整的剥了下来,剥的很漂亮,只需要稍加处理就可以做成一双漂亮的小手套了。
剥完松鼠的皮之后,他将已经烧的跟烫球一样的山鸡和刺猬扒了出来,三两下将身上还没有完全焚烧干净的毛刺刮掉,然后丢在热水里一阵搓洗,很快,原本已经给烧的黑不溜秋的杀鸡和刺猬就给清洗的一干二净,露出了诱人的肉。
诸葛慧不得不承认,这家伙确实是做菜的一把好手。
她笑着问:“都说君子远庖厨,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做菜比女人还要拿手啊?”
李睿说:“因为我喜欢美食啊。在空闲的时候坐上一桌自己喜欢吃的菜,然后请来一群好友,大家一起把它吃得干干净净,是一件很快乐的事情,我很享受这种快乐。”
诸葛慧说:“这些都是女人干的活。要是让你的朋友知道,你一天到晚泡在厨房里,洗菜做菜,他们不得削你啊。”
李睿头也不抬:“放心吧,不会有人嘲笑的。”
诸葛慧不信:“真的吗?”她是真的不信,这年头讲究的就是君子远庖厨,有点身份的人都视厨房为不洁之地,不愿意踏进厨房半步,更别提一天花上一两个时辰待在厨房里,桌上满满一桌子的菜了。朋友圈里真出了这样的另类,不狠狠嘲笑一顿才怪了。
李睿说:“千真万确,因为我压根就没有朋友。”
诸葛慧:“……”
没有朋友,所以哪怕他天天待在厨房里不出来,也不会有朋友嘲笑他,这逻辑简直满分。
诸葛慧直接让他给整无语了。
李睿似乎压根就没有以下疱厨为耻的意思,他哼着莫名其妙的歌,手脚麻利地处理着那一堆食材,明显就是乐在其中,这让诸葛慧有些看不懂他了。
“君子远疱厨”这句话是孟子说的,愿话是“君子之于禽兽也,见其生,不忍见其死;闻其声,不忍食其肉;是以君子远庖厨也。”意思是君子对于飞禽走兽,见到它们活着的样子就不忍心看到它们死,听到它们的声音就不忍心吃它们的肉,所以君子总是远离厨房的。他的本意是劝君王要以仁义治天下的,结果传着传着就传歪了,变成了君子不能下厨,一厨就要被人嘲笑————估计是某些从来都不做家务的懒虫故意把经念歪了。
念歪了就念歪了呗,反正“君子远疱厨”这五个字是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写着的,是圣人之言,谁敢反对?于是更多不愿意做家务的家伙将这句话挂在嘴边了。他们似乎忘记了,另一个比孟子更有份量的牛人说过:“食不厌精,脍不厌细!”粮食要舂得越精越好,鱼肉要切得越细越好,君子远疱厨?远你个大头鬼呢!
不过这位说得好像他很懂的样子,其实这辈子也没吃过啥正经的东西。没办法,当时的炊具和烹饪方式,还有调味品啥的都非常有限,想要吃顿好的真的太难了。
李睿表示我没读过什么圣贤书,所以压根就不懂什么君子远疱厨。天大地大,干饭最大,谁敢阻止我干饭,我就跟他没完!他哼着“我想邀请你坐上我的野摩,我愿意带你喝酒吃肉再唱歌,我的野摩托,虽然有点破,别嫌弃,你会爱上它带来的快乐”这类欢快的歌曲,挥舞着菜刀,将松鼠啊山鸡啊刺猬啊啥的全部剁成块状,就连那条倒霉的蟒蛇也没能逃过他的魔爪,让他扒皮去内脏洗干净,剁成一段段,一并扔进锅里先加热除掉里面的血水,等热水表面凝结了厚厚一层的污物之后便捞起来重新清洗干净,再换上清水继续煮。
诸葛慧拎来一篮子的野菜,将上面的嫩叶一片片的摘下来。这种野菜样子相当奇特,菜叶呈莲台状分布,一层层的层次分明,越靠近中心的就越嫩。这是乌塌菜,一种很耐寒的野菜,零下八度的低温都冻不死它,相反,经过霜冻之后它会更脆,更嫩,更爽滑,是一种很美味的野菜。不过直到现在都没有大量种植,想吃的话得到野外去挖。这一篮子就是诸葛慧亲自去挖回来的,还挺嫩呢。
她同样手脚麻利,三两下就将几棵乌塌菜的叶子全给摘了下来,扔进温水里清洗,看这麻利劲就知道她洗的菜肯定非常干净,绝对不会吃出沙子这类的乱七八糟的东西。
李睿洗干净锅子,等她把菜洗干净之后立马生火,下油,将菜扔进锅子里翻炒。
不一会儿,诱人的香气便弥漫开来,溢满了整个厨房。
诸葛慧在一边看着,异常的惊奇。她以前也吃过这种野菜,甚至还很善于烹饪乌塌菜,怎么以前做的就没有这么香呢?
“以前你料理青菜都是用水煮的吧?”李睿似乎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问。
诸葛慧点头:“青菜不用水煮,还能怎么弄?”
李睿说:“用白水煮的,能香才叫见鬼了。”
好吧,这年头基本上没有炒菜这一说,料理青菜的方式基本上就一种,那就是水煮。萝卜?水煮!韭菜?水煮!紫苏?水煮!葵菜?水煮!各式各样的野菜?水煮!水煮二字简直令所有蔬菜都闻风丧胆。倒不是说水煮不好,可有些蔬菜它就得炒着或者炒着才好吃的,硬是用水来煮,肯定是寡淡无味啦。
诸葛慧指着那口大锅:“听说这种炊具也是你发明的?”
李睿说:“是啊,可惜被将军扣下了,害得我回到军营后还得自己找铁料重新造,真是太坑了!”
诸葛慧佩服:“能发明这么好用的炊具,你真是个天才。”
李睿嘿嘿一笑:“诸葛小姐过奖啦……对了,你吃不吃辣?”
诸葛慧说:“自然是吃的。”
李睿立马抓了一大把茱萸扔进沸腾的肉汤里。
茱萸果实自带辛辣,在辣椒还没有传进中国的时代,想尝到辣,就只能吃茱萸、大蒜之类的东东了……古人想凑齐酸甜苦辣这四样也真不容易。
扔完茱萸,他又搜罗了一下其他调味罐,结果没有发现胡椒。他不禁大失所望:“没有胡椒啊,这锅肉汤可是失色不少了……唉,要是羊绣在这里就好了,有这个小冤大头在,我从来就没有为胡椒、孜然这类调味品发过愁!”
诸葛慧忍不住笑:“你居然敢把羊小姐当成冤大头?当心她拿箭射你!”
李睿说:“拿箭射我?她现在怕是自身都难保了,还怎么拿箭射我哦。”说到这里,他的眉宇间不由自主的掠过一抹忧色。
铁门关之战结束后的第二天,羊绣便接到家主的命令,让她带着所有家兵家将立即回洛阳。据北宫静的内线传回来的情报,她一回到洛阳立即就被关了起来,现在也不知道怎么样了。显然,羊忱对她与北宫静联手解了铁门关之围,将原本已经被困在铁门关这个死地的司马越救了出来的叛逆之举异常愤怒,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会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好在,在羊绣被逼着带兵回洛阳的时候,北宫静便对前来传令的羊家家将撂下了狠话:“你回去告诉羊侍中,羊绣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少了一根头发我都不依!是我逼着她带上她的家兵家将与我一起上阵,解铁门关之围的,羊侍中有什么火只管冲我来,要是迁怒于她,我可得进洛阳跟羊侍中好好理论理论了!”
如今的北宫静已经不再是个手头上只有区区五千人马的小角色了。在新城、杓柳、宜阳和铁门关这四场大胜之后,他收编了大量被俘虏的胡人军队,同时也有许多乞活军老兵前来投奔,司马越在返回洛阳之前还把异力军给他留了下来,此时的北宫静,手头上的精兵强将已经超过两万,而且都是些好战成性、剽悍勇猛的骄兵悍将,这是一股可怕的力量,真把她惹毛了,直接带兵入洛阳,只怕天子和支持天子的那帮大臣也只能跪下来高唱一句“就这样被你征服”。不然能怎么样?还能指望被他们卖过了一次,险些就在铁门关死掉了一大半的禁军来保护他们不成?他的警告可是很有份量的,哪怕仅仅是为了自己的老命着想,洛阳君臣也得三思而后行吧?
事实证明,李睿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
羊绣一回到洛阳城就被关了起来确实是没错,可要说她处境有多危险,受到了什么虐待,那也不见得。倒不是说羊忱舐犊情深到了这种地步,连这等叛逆之举也能容忍,而是……
羊忱现在根本就没空理她。现在的羊忱已经焦头烂额了。
打蛇一定要打死,不然的话迟早会被反咬一口。司马越无疑就是这样一条毒蛇,洛阳君臣想要借胡人和苟晞之手打死他,却因为北宫静搅局,没能得手。现在这条毒蛇回到洛阳了,那肯定是要疯狂咬人的,出卖过他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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