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水中一吻
灵簌大脑空白了一瞬,而后实在压抑不住喉头的呜咽,抱着他哭了起来。
整个山谷空荡荡的,凛冽寒风伴着她的哭声,回荡在崖底。
不!
她猛地抬头。
不能放弃!
子初还没有死!他们还没到绝境!
灵簌咬牙将岳子初背到了潭水边,探了探水温,带着他进入了潭水,用手托起他的后颈。同时另一只手贴在他的后背,继续给他输送内力,希望这样能让他保持体温。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的力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眼皮似乎有千钧重。
好困……好舒服……
好想……睡过去……
水没过她的鼻尖,她呛了一口水,猛地惊醒,这才发觉自己竟然睡着了。见身旁岳子初也快要沉了下去,灵簌吓得赶紧捞了他一把。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还没等岳子初暖起来,他们就要脱力淹死在潭水中了!
灵簌当机立断,爬出水潭来到大树旁,取下一束带刺的树枝,用衣物结成长绳。
动作间,枝条刺破了她的手指,划伤了她的手掌。刺痛混合着火辣辣的灼烧感,担心、无助、寒冷、饥饿、害怕也一齐侵袭着她。
她的泪水漫上了眼眶,一滴一滴,落在了树下的土壤中。
做好了这些,她回到了潭水边,继续抱着岳子初入水,不过这次她一手拉着枝条,一手环住他,就这么保持着浮水的状态。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一个时辰过去了。
一整个晚上,灵簌沉沉浮浮好几次,都在差点沉下去的时候被枝条刺痛,瞬间清醒。
终于,灵簌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眼皮一沉陷入了黑暗。
悬崖边,楚从洲立在此处一动不动。他双眼血丝密布,面容憔悴苍白,眸中尽是阴沉和冰冷。
忽的,他耳廓微动,见三个黑衣人从崖下飞身而上,心头突地一跳,走近几步看向他们。
“我等向下走了半个时辰都没有到崖底,这万丈深渊,掉下去——”黑衣人睨了一眼楚从洲,低声道:“绝无生还可能。”
楚从洲咬牙切齿道:“再探!”
他身后一人蹙眉开口道:“再探还是一样的结果。”
“我说了,再探!”
晨曦从云朵中探出来,为山间洒下一抹金辉。清晨雾气在冷风的裹挟下绕着山头飘荡,不过片刻又渐渐散开。
沐浴在温暖的晨光下,楚从洲却心底一片冰凉。
绝望和自责笼罩着他,他仿佛被冻住的冰雕一般立在灵簌坠崖的地方,面无表情不知在想什么。
方才开口劝他的人走近几步,打量了他几眼开口道:“你已然站了一整夜,还想继续等下去吗?”
楚从洲不言语,仿佛没听到一般。
“你清醒一点!别为了一个成灵簌就忘了无妄岭和九霄阁交给你的任务!阁主愿意替你照看成灵簌是念着旧情,你别太过分了!”
楚从洲不理会他,拿出一个独特的竹哨,吹了几声,没过多久,一只全身雪白而头部有黑色斑纹的雪隼飞了过来。
那是无妄岭的传信雪隼——黑霄。
楚从洲将身上的衣袍撕下来,咬破手指写下了血字,绑在了黑霄腿上,目送黑霄盘旋了几圈后飞离山谷。
做完这些,他来到山崖边,刚想一跃而下,却猛地被人一把拉住:“你要干什么?”
楚从洲转头冷冷道:“你要么就帮我,要么就闪开!”
那人原本还恨铁不成钢的看着他,此刻却被他眼中的阴郁和绝望气息吓到。他气楚从洲如此一意孤行,却又放心不下,只得暗骂一句,走到了楚从洲身边:“走吧,我随你一起。”
楚从洲没有多言,与那人一起朝着崖底跃下,消失在云雾中不见踪影。
岳子初醒来的时候,只觉全身暖洋洋的。他勉力睁眼,见灵簌抱着他浮在潭水边,整张脸被热汽熏得通红,一只手的小臂已然血迹斑斑。
岳子初赶忙将灵簌抱上岸,小心翼翼地替灵簌包扎了手臂,而后望着她沉睡的面容,怔怔出神。
发了一会儿呆,他才猛然惊觉,赶紧生起了火。
距离他们掉下悬崖已然过去了一天一夜,他运转内力,惊异地发现自己竟然外伤内力都几乎恢复了大半。
虽未伤到要害,但血肉生长也不是一天一夜就能恢复到如今的模样。
难不成,是这水有什么神奇的功效?
调查了崖底后,他发现了一些可以裹腹的果子。
他采摘了一些准备回去烤着吃,刚回到潭水边,便见灵簌焦急地原地直转。
灵簌见到他,眼睛一亮,扑过来一把抱住他,语无伦次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还以为你沉下去了……吓死我了……”
岳子初轻拍她的背安抚她,有些好笑道:“我沉下去了,谁给你包扎的伤口?”
灵簌这才放开他,愣愣地看了看手臂,呆了一瞬:“是,我太傻了。”
“你感觉如何?”灵簌拉着他上下打量,又是观察他包扎的伤口又是用手探他额头的温度,一脸认真。
岳子初心里一暖,将她的手握住,“我很好。”
灵簌确认了他确实无恙,感叹道:“你身体底子太好了,伤的这么重,这才一天下来就好的差不多了。”
“本来好不了这么快,可是我弥留之际,听到有个人抱着我哭的撕心裂肺的,还说什么我要走了她也不活了。”
他挑眉,笑得十分放肆,“没办法,我可不能造这个孽,吓得赶紧好了。”
灵簌闻言脸颊烧了起来,避开他的灼灼目光,眼神飘忽道:“呃,是么。嗯……你好了就行。”
他低笑一声转移话题:“这是我采来的果子,你肯定饿坏了吧?”
灵簌疑惑地看着他手中灰不溜秋的果子,“这是哪儿来的?”
“那棵大树下,很多这种果子,满地都是。”
顺着岳子初手指的方向,灵簌赫然发现正是昨夜她摘枝条的那棵树。她诧异道:“可是我昨日四处检查过,并没有发现果子。”
“想是夜里光线昏暗,你看错了?”
“不可能,”她断然否认,“那棵树我来来回回经过许多次,而且还呆了好一会儿,若真有果子,我不可能看不见的。”
她见树荫下确实密密麻麻地长出了许多果实,心底疑惑:“奇怪……”
岳子初却不以为然,笑道:“这儿本来就十分奇异,不能以常理推断。这些果子我已经检查过了,并无毒性,还是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二人在火堆旁坐了下来,一边啃果子一边商量着正事。
“我们接下来要怎么办?”
“先把伤养好。九霄阁的人不会跟着我们跳下来。这里有吃有喝,还有简单草药,这个潭水似乎也有疗伤功效……”他打量了几眼周遭,“不着急,一切等我们恢复了再做定夺。”
听到“九霄阁”三个字,灵簌的脸色黯了下来,心头堵的难受,“子陌和岳启被迷晕在林子里,他们……”
“放心,既然是迷晕了他们,说明对方无意取他们性命。”
“可之前从洲哥哥确实想要杀子陌,怎么这会儿反倒放过了他,却盯上了你?”
岳子初微微挑眉,“从洲哥哥?”
灵簌一噎,讷讷道:“事到如今,也没什么好隐瞒了的。”
“楚语凤原名楚从洲,他师从君自行长老,比我大六岁,我几乎可以说是被他教养长大的。”
岳子初浓眉一紧,沉吟道:“这么说,九霄阁和无妄岭,还真是一路的。”
“何以见得?”
“据你说的,顾空蝉用虚空幻境控制着无妄岭的弟子,楚语凤不太可能完全避开他听从九霄阁的指示。而且——”他看了她一眼,还是继续说了下去,神情渐渐严肃:“说不定绮月阁遇到的九霄阁杀手,还有之后追杀子陌、追杀我的人,都是顾空蝉的意思,目的就是——”
“阻止我查清真相?”灵簌也明白了过来,冷着脸,顺着他的思路猜测道:“绮月阁那晚他们想要杀我却没有得手,并且之后我身边都有人保护,他们无从下手,这才转而想先将你们除去……”
“有这个可能。”岳子初冷静的分析,“可这解释不了他们为何在山道上不对子陌和岳启下手,按理来说这个时候除去他们是最稳妥的。”
“……”
“也许留着他们还有用?毕竟九霄阁一贯规矩是不对不相干的人出手。亦或者,他们是想留条后路,若一击不成,还能留着他们的命用来挟制你,或者是挟制我……”岳子初眉宇紧锁,似乎也很是想不通这些事情,“而且,若要杀你,在无妄岭不是更方便?何必等你出山,再派出九霄阁杀手追杀你这样麻烦?”
灵簌扯出一抹苦笑,“在无妄岭杀我,岂不是坐实了是他们动的手?若我死在外面,那便是我倒霉了,与他们半点关系也没有。”
灵簌说到此处,太阳穴突突的跳,明明方才很饿,现在却没有了半点胃口。岳子初察觉到她低落下去的情绪,微微一笑:“我们抓紧时间养伤,一切等出去再说。”
与此同时,飞鹤盟的两间客房内,岳启、子陌正昏迷着。
一群人围在岳启的身边,焦急不已。
“启禀大师兄,我们的人往西处寻去,发现了一处悬崖,打斗痕迹一直延伸至崖边,消失不见了。”
如采脸色一白,赵知非与姜侃如神色一齐凝重了起来,而一旁的百里绰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没有下去找找吗?”欧阳千月蹙眉,出声追问。
“悬崖太险,师弟们向下探了一会儿,不过一刻钟就云雾缭绕,完全不能视物。我们顶着浓雾继续向下走了一会儿,还是不见底,若是人真的从悬崖掉下去了……绝无生还可能。”
百里绰咬牙切齿道:“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没有找到就不能妄下论断!再去找!”
赵知非倒是有些别的考量,伸手拦住了提步欲走的弟子,沉思道:“我玄冥教弟子轻功不弱,师弟们已经探查过都无法下到崖底,恐怕再去找也无济于事。”
百里绰眼刀凌厉地朝赵知非飞去,“你的意思是不管我师兄了?他是在你们玄冥教的山上出的事,你居然想推脱责任不去找他?”
赵知非脸色一沉,显然对他的言辞颇为不满,“打斗痕迹消失在此处,并不代表岳师弟一定坠崖了,若是他们二人被歹人擒住带走,我们盲目往崖下找岂不是浪费了救人时间?”
姜侃如突然出声道:“千月,是谁告诉你岳师弟出事了?”
“我也奇怪呢,昨日是一只样貌奇特的隼来到了我的院内,不停盘桓在一颗树下,似乎在引我过去。我来到树下,这才发现了字条。”
“岳启醒了!”
如采的一声惊呼打断了众人的讨论,百里绰立刻抢在众人之前,几个大步跨到了床边,毫不手软地揪着岳启的衣襟,将他一把提了起来,冷冷道:“人在你边上你居然都能看丢,你这护卫是怎么当的!”
如采用了个巧劲儿将二人隔了开来,将岳启护在了身后:“公子遇险时岳启已然昏了过去,否则他定会舍身保护公子的。”
“若不是知道他昏了过去,你以为此刻我还能留他一条命?”
“你!”
“百里公子的心情我明白,”姜侃如见二人剑拔弩张,迅速出来打圆场,“可是现在不是问罪的时候,岳师弟下落不明,你不如想想他平日里是否和人结仇,多一些线索我们也多一个方向。”
百里绰冰冷眼光扫向姜侃如,嘲讽道:“眼下就有线索你们却视而不见,不过是惜命的胆小鬼罢了。是否与人结仇我是不知道,不过他在这个节骨眼上出事倒是对玄冥教很有好处,也难怪你们不肯尽心寻找了!”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都变了。
姜侃如脸色微沉,欧阳千月明显浮上一层愠怒却没有说话,一旁玄冥教的小弟子们都敢怒不敢言,只得愤怒地盯住百里绰。
脾气急躁的赵知非却是怒火中烧,立即破口大骂道:“岂有此理!我玄冥教行的端坐的正!百里公子,我顾念着两派多年交情,已然在百忙之中抽了不少人手去探查岳师弟之事。悬崖我们又不是没下去,说不见底就是不见底,难不成你还想让我们的人送命不成?!后山本就崎岖难行,这条小道连我们教中弟子都不知晓,岳子初不走大路却抄小道,看来对我们玄冥教地形是了若指掌,谁知他又存了什么心思?”
百里绰不料他竟反咬一口,大怒:“你——”
姜侃如立刻打断他道:“百里公子!若我们真想加害岳师弟,又何必在山内动手,这不是徒然招惹嫌疑么?”
“不是说这条路偏僻无人知晓么,就算师兄失踪在此处只怕也不会有人知道吧。”
欧阳千月蹙眉道:“那又何必留活口?我又何必将岳启他们救回来?此事蹊跷,百里公子还是冷静一些,别耽误了救人。”
“是么?”百里绰勾起一抹冰冷笑意,“一唱一和贼喊捉贼的事情可多了。”
赵知非勃然大怒,上前一步,姜侃如赶忙拦住了赵知非,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稍安勿躁,转而对百里绰沉声道:
“岳师弟在玄冥教后山出事,我们必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时局微妙,岳师弟的事情绝不能走漏风声!况且如今人手不够,我们只能先用仅有的富余人手打探消息。”
百里绰脸色更沉了,姜侃如继续道:“我们兵分两路,千月带几个轻功好的弟子协助你们再次探寻崖底,我和大师兄打探一下江湖上的消息,看是否有岳师弟他们的行踪。若三日后仍旧没有任何进展,你想如何做,我们都不拦你。如何?”
百里绰思量了片刻,终于松了口:“可以。”
赵知非仍旧在一旁余怒未消,吹胡子瞪眼地生闷气。
百里绰瞥了一眼仍在床上的岳启:“你们先出去,我要和岳启单独谈谈,谈好了即刻出发。”
众人识趣地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房内一时只剩下如采,不肯离去。
“我说话你没听见么?”
“我是公子的护卫,不是你的同门,也不是你的属下,你没有资格命令我。”如采连往日的客气也不再维持,黑着脸顶撞了回去。
百里绰冷笑一声:“岳子初就是这么教导你们规矩的吗?”
“是否逾矩有公子定夺,百里公子有这挑刺找茬的功夫,还不如去寻公子下落,省得到哪儿都惹人厌烦,给飞鹤盟丢人!”
岳启听她说的过分了,轻轻扯了扯如采的衣袖:“如采……”
谁知百里绰倒是对她的冷嘲热讽充耳不闻,压低了声音命令道:“你们马上给侯府去信一封,让他们派人来一起帮忙。”
如采断然拒绝:“恕难从命。”
百里绰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又瞬间迸发:“你们的主子是岳子初,不是岳侯爷!就算他不疼爱这个儿子,总不能见死不救吧!”
如采还是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冷然道:“这些事情,我们自有安排,不劳百里公子费心了。”
百里绰没有办法,阴沉着脸死死盯了他们二人一会儿,拂袖而去。
岳启扯了扯嘴角,苦笑道:“你也知道百里公子的脾气,何必跟他犟?还是寻找公子要紧。”
如采坐在了他床边,不屑的嘟了嘟嘴:“平日里碍于公子在,受尽了他的脸色,这会儿还不允许我出出气?”
见岳启一脸不赞同,她安抚道:“放心,我一得到消息就传信岳辞了。现在你细细地把情况描述一遍,也许我们能先一步找到公子。”
岳启闻言大喜,“你的意思是,这个情况是在公子的预料之中?”
“也许,但你要先告知我当时的情况,我才能做判断。”
崖底的岳子初和灵簌并不知道玄冥教发生的这些争执。他们在崖底疗伤,只能靠潭水果实裹腹,衣裳也已经脏乱破烂,两人狼狈得如同乞丐一般。
灵簌伤势较轻,第三天已然恢复得差不多了。
崖底的夜晚十分寒冷,即使生火也没有办法御寒。再三考虑下,二人只得在晚上来到潭水中靠热汽取暖。
灵簌十分别扭,为了避免尴尬,泡在潭水中时一直闭眼修炼虚空灵力。
……
灰蒙蒙的天地,犹如她的心情。
红衣少女落拓前行,周围一阵寂静。
她不若往常一般在虚空中肆意跑动,反而疲惫地跪倒在地。
真累啊。
无妄族的虚空是修行的绝佳之地,却也逼着他们夜夜清醒,无从逃避。
她抱膝而坐,将头埋进臂弯,第一次生出了想要如普通人一样睡着的念头。
听说他们入睡后无知无觉,如同昏迷,若是能做美梦,还能达成现实中不可完成的心愿。
若她是普通人就好了,她就不用连夜晚都还要想着,师门和师尊杀了她成家满门,无妄岭在用邪功为祸世间,唯一的破解之法竟落在了她一个人身上。
而被幻境蛊惑的从洲哥哥,要杀她……
她心头一震,被自己软弱的念头吓了一跳。正是因为有这种逃避的心思,才更容易被幻境控制。她身负成家虚空联结血脉,怎么能心生退意呢?
……
一日复一日的修炼,灵簌的虚空里,灰色越来越淡,越来越稀薄,直至最后完全转白。
天地一片白色,虽仍旧茫茫一片,灵簌欣喜不已。
同时,她发现虚空灵力随着虚空颜色的转淡,愈发充沛。
她能感觉到晨起太阳刚升起之时,体内的热力窜动愈发显著。她的不适感再也没有出现过,仿佛体质有了某种脱胎换骨的变化。
灵簌隐约有种预感,她的虚空灵力已经到达了某个临界点,只要打破这个临界点,她就能掌握虚空联结的奥秘。
她激动不已,想要加速突破,但收效甚微。
吸取了坠崖前的经验,灵簌不再钻牛角尖和自己较劲。
练功疲惫之时,她就会从潭水中出来,尝试寻找出去的路,可惜,她来来回回将整个崖底都踏破了,也没有找到任何可以出去的地方。
她也曾尝试过用轻功向上攀登,却永远上不到尽头。更令她费解的是,她摸索了四周崖壁,没有发现任何树枝,都是光秃秃的尖锐的石块。
真不知道这么高的悬崖,他们是如何掉下来却没有伤筋动骨的?
“灵儿。”岳子初从不远处回来,眼眸闪着微光,唇角噙着一抹笑容,“我想我知道出口在哪儿了。”
灵簌一喜,“是么?你看到出口了?在哪儿?”
他带着她来到潭水边,指着水面道:“这儿。”
她愣住了,“你的意思是……游出去?”
“不错。我观察这个潭水很久了,这儿并不是死水,虽然并没有看到什么水草或者鱼儿,但我基本能确定,水中有一个入口与外界连通。”
“可是……如果入口太小无法通过一个人怎么办?如果那个入口离这儿很远怎么办?”
灵簌担忧地望了水面一眼,低下头道:“而且,我不会闭气……”
岳子初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先去探查这条通路到底有多远,入口能否通过。若是能够出去,我来教你闭气,学会后你只需抓住我,什么都不要想,我会带你出去的。”
见她面带犹豫,岳子初轻轻握住她的手,微笑道:“灵儿,相信我。”
灵簌对上他灼灼目光,心渐渐定了下来。
是的,有他在,似乎什么都不用担心。
几番探查下来,岳子初真的发现了一处可一人通行的狭窄通道。
二人大喜过望,立刻定下计划,岳子初继续慢慢往前探,灵簌则苦练闭气,争取将闭气的时间练的再长一些。
又过了五日,也就是他们坠崖的第十天,岳子初从潭水中出来时眼睛都闪着晶莹的亮光,笑吟吟道:“我们今天可以出去了。”
灵簌惊喜道:“你游到岸边了?”
“你准备好了么?”他没有上岸,在潭水中朝她伸出手,“现在就走。”
“现在?”
“怎么,你舍不得这儿了?”岳子初无声轻笑。
见他如此云淡风轻胸有成竹的样子,灵簌也不再犹豫,她转头看了看身后那棵立在寒风中的大树,默默道了一声谢,继而下了水。
“深吸口气。”他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紧紧握住。
灵簌缓缓吸了一大口气,直到感觉肺部再无一丝空间,看了岳子初一眼,点点头随着他沉下了水。
水面漫过头顶时,周遭的一切她的听不见了,只感受到嗡嗡的水流声环绕在耳边。
灵簌并不会游泳,闭气功夫也是这几日速成,一被水面覆盖,她就开始紧张起来。
水温越来越低,水流越来越湍急,灵簌甚至能感受到水浪轻拍脚踝的触感。她很想睁眼看看,却又害怕的很,只能死死拉住岳子初的手,感受着他前进的方向,努力跟上他的节奏,一心祈祷着快点,再快点。
渐渐的,她感到自己胸腔的空气越来越稀薄,可前方还有多远,她不知道。
未知的恐惧逐渐笼罩了她,加上水温越来越凉,胸口的那股不适感便越来越强烈。
突然,一股钻心的疼痛袭来,她大惊,挣扎了一瞬,下意识想要调理呼吸,却忘了这是在水下,一张口便呛了一口水,整个喉咙加肺部都火辣辣地烧了起来。
灵簌慌乱了起来,手脚开始不受控制地在水中挣扎。
肺部的空气正在被冰冷的水流挤压,一点点从她身体中流失。她闭气的节奏被打乱,一时间五感对于水流的敏感度迅速放大,一股冰凉的恐惧顺着她的脊背游走。
她想喊却无法张嘴,想睁眼却眼前一黑,意识逐渐消散……
突然,唇上一阵柔软贴上,一股清凉的空气顺着渡了过来。
灵簌消散的意识又逐渐凝聚,她清醒了不少,缓缓睁开眼。
昏暗的水光中,近在咫尺的是岳子初俊美如铸的脸。
双唇相贴,鼻尖相触,他黑曜石一般的眸子异常明亮,散开的黑发在水中飘荡,衬得他愈发肌肤如玉,郎才绝艳。
他一手环住她的腰,一手扣住她的后脑,正缓缓向她渡气。
灵簌惊得瞪大眼睛,却又本能地想缓解缺氧的窒息感,不自觉双手环住他的腰,想要汲取更多甘甜。
不知多久过去,窒息的感觉已然逐渐散去,胸腔又被清润的空气填满,灵簌却仍然呆愣愣地看着他,不知如何反应。
直到岳子初轻轻咬了咬她的唇,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抱着他索吻,还直勾勾地盯着他,瞬间脸烧了起来。
岳子初眼中闪过一瞬笑意,轻轻放开了她的腰,重新牵起她的手,示意她跟上,又转身奋力朝前游去。
灵簌压下心中悸动,勉力跟上。
又过了不知多久,眼前已经能看到亮光,水温也逐渐上升。
她隐约看到了隔着水面晃动蓝天,还有白云、树荫、水草、飞鸟。
还有一丈……还有一尺……最后一寸……
灵簌感到肺部爆炸般疼痛,她直直伸出手,奋力地想要触摸那近在咫尺又远在天边的水面——
终于,二人破水而出!
一股清凉刹那间填满她的肺部,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贪婪地呼吸着!
他们出来了!他们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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