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章六十八
“公孙云杨,我是见过。记得他浓眉高鼻,深目黑瞳,最妙的是那两瓣嘴唇,饱满丰润,引得多少闺阁少女垂涎——这男人女人,嘴唇太薄不仅难看,且薄情,最是要不得的。”
我听着九姝絮絮叨叨,不由地打量了下昏睡中的男人,确实是个美男子。
这么一想更来火:“所以你刚才就想顺势对他下手?见一个爱一个?”
先前我被公孙云杨在聂氏地道里截住,正着急如何脱身,九姝忽然对着他的脸吹了口气。好家伙,狐妖媚气,本就没有几个男子挡得住。公孙云杨毫无防备吸入一大口,当场差点就要对我行不臣不义之事。我挣扎了半天,九姝才慢悠悠一个手刀劈晕了他。
人是不构成威胁了,倒是将这么个壮实的男子拖出地道,快累掉我半条命。
“你别胡说八道,我又不滥情,哪来的爱?再说了,你爽到了,我也没感觉啊。最多……听听声音解解馋,”九姝大言不惭,“他这样俊俏,身体又好,你试试又如何?难不成还真要为羽幸生守节?”
我冷冰冰道:“你想的怕是若我失了身,羽幸生肯定会心生芥蒂吧?你这样拈酸吃醋,不择手段,说到底还是挺在乎他的嘛。”
“老娘算是看清楚了,你根本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样潇洒不羁的妖,怎么会有个你这样三从四德的魂?”
我都习惯了,和这个狐妖要聊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说她喜欢羽幸生。我简直怀疑她其实是只鸭妖,嘴这么硬。
地上躺着的男人动了动,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往四周看了看,惊跳起身。
大概是觉得冷,他先伸手摸了把自己胸口,发现竟是裸露的,再一抬头——
眼前女子于那雪地里坐着,一盏纸灯倾倒在侧,泻出如水灯光,照亮她泪水濡湿的脸,哭得透红的鼻头,凌乱不堪的漆黑发丝,还有轻薄布料下若隐若现的玲珑曲线……
以及满地散落的衣衫……
“公孙将军,你为人臣子,怎么可对我……”我哽咽了一声,哭倒在地,“天啊啊啊呜呜呜呜呜!!!”
“这、这、这,”公孙云杨慌成了结巴,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赶紧捡起地上衣服往我□□的脊背和腿上罩,“娘娘,臣死罪,臣真的不知怎么了,一时鬼迷心窍……”
我打掉他的手,嗔道:“别碰我!不准再碰我!”
他只能赶紧收回手,在原地手足无措地站了会儿,默默将自己的衣衫整理好,又去捡起旁边那跌破了的灯笼。
“娘娘,这寒冬夜实在太冷,在雪地里坐着,人是受不住的,不如咱们先找个落脚地儿,再说,”他咬了咬嘴唇,“臣知道离这不远处有一家客栈,要不先去那儿?”
我故意垂着头不回答。
告诉他真相有什么用?等他抓我回去给羽幸生谢罪么?不如让他跟自己一起上路,多个帮手。加上九姝记忆不全,带上个曾参与过石鳞原之战的故人,或许还能搞清楚一些当年事。
公孙云杨简直是公孙氏最正的一根苗子,完美继承家门刚正忠直的死脑筋,却还没学得公孙止拐骗少女的那一套。他恰至可娶妻之年,就被羽幸生拉拢去干事业,一门心思辅佐新君戍守山河。这样的人,或许有本事抵挡女色,但要应对如此复杂的男女纠葛,怕还是嫩了些。
男子焦虑的呼吸声在一片静谧中愈发清晰,我终于缓缓地扭回头,抬起一双泪眼凄凄地看着他:“可我的脚冻麻了,怕是走不了那样远。”
他的喉结起伏了一下,踌躇片刻后道:“娘娘若不嫌弃,还请让臣赎罪,背您走这一程。”
我心里巴不得,表面还是要装得不情不愿,就这样扭扭捏捏地爬上了他的背。
“公孙将军,”我趴在他耳边柔声细语,“如今你和我……我是再也不可能回去了,但你还要在朝为官,今夜的事,你放心,我拼死都不会让第三人知晓。”
他身体哆嗦了一下,半晌后鼻子里“嗯”了声。
这便是愿意与我同守秘密了。我满意地躲在他背上笑了笑,继续道:
“我答应过你,一出城就告诉你真相。其实当年,羽幸生带去苏照城治你母亲心病的那位高人,是狐仙娘娘。这狐仙娘娘答应替他办事,是有条件的。你娘未得道却有灵根,这样的人死前若一生夙愿得偿,心室里会生出一颗宝珠。狐妖娘娘与他的交换条件,便是取那颗宝珠。”
我已知道,九姝可借他人皮变换自己模样。她早些时候告诉我,梦离山玄冰洞里那些冰棺,都是狐妖世世代代用来存放人皮的。这也是为何,在我的梦里,她时男时女,见过的人记得的她都是不一样的身份与相貌。她也便是如此扮成老妪,去见了彼时病的迷迷糊糊的莲安夫人,令后者以为自己母亲魂魄前来与她和好,终于解了多年心结。
“你又是从何知道的这些?又为何突然会武功懂法术?”
“那狐仙娘娘,不知为何出现在我体内,能用我的身体,与我说话。我之所以逃出都城,就是受她所托,要去石鳞原寻她藏在那里的宝珠,找回她的肉身。再说我满门被斩,孩子也没了,对皇宫……也毫无留恋了。”
他沉默了一阵,犹豫地问:“方才……我与你……可是因为狐仙插手?”
我叹了口气:“你突然挟制我,拿着刀就扑上来要抹我脖子。狐仙娘娘惊恐之下慌乱之举,谁知酿成大错……”
“突然袭击,是我的错,”公孙云杨真是有担当的好男人,“我该信守承诺陪你出城后再问。你身体里那位狐仙……她既是我公孙氏恩人,我自然也不想为难于她。只是,若真相如此,为何当初圣上要瞒着我,让我因母亲尸身受损一事愤懑这么多年?”
若让人知道,自己复仇登基之路靠的都是一只女狐妖,那还有什么神秘感和威慑力?然而我也无意拆羽幸生的台,让他失去公孙氏的支持,便道:“狐仙娘娘身份岂能随意让外人知晓,羽幸生不过是信守承诺,遂其所愿罢了。”
两人说着,客栈已近在眼前。
我从他背上跳下来:“公孙将军,事已至此,不如你陪我去石鳞原吧。这一路着实害了你,我于心有愧。待狐仙娘娘寻回宝珠,找回肉身,你便可将我押回都城交给羽幸生,这样将功抵过,我也会说你是受我胁迫不得已而为之。这样……想来他也不会为难你吧。”
公孙云杨摇摇头:“我才有愧。你若愿意,我会护送你去石鳞原,事成之后,你要如何便如何,我一人回京请罪。我……我也想看看我娘的宝珠子。”
我脸上写满感动,无比诚挚地点了点头。神识里传来九姝傲慢一声:“呵,男人。”
到了客栈,俩人都累了,各人一间房睡下。
我刚阖上眼,就想起方才在棺材里看见的那张脸。
在梦离时,我曾做过一个梦,梦见阿娟躺在玄冰洞的冰棺里。现在我知道了,那冰棺是用来存放人皮的。若那些梦都是九姝过往的记忆,为何玄冰洞里会存着张和阿娟一模一样的人皮?
聂氏的孙媳妇晚香,怎么也和阿娟有着同一张脸?晚香有狐妖血统,那阿娟……
想叫醒九姝问问,但架不住睡意太浓,我终究还是在胡思乱想中沉沉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感觉有人在轻抚我的手指,一下一下,持续而温柔。起先我还以为是在作梦,后来才发现是切切实实从手上传来的触觉。
“谁?!”我惊醒坐起,然后听见“啪嗒”一声。
赶紧下床点灯。陈设简单的屋内除了我,却并没有其他人。
严冬深夜,门窗紧闭,并没有人闯入室的迹象。可我分明感觉到落在手指上的触碰。
有人轻轻敲门,是公孙云杨:“姝……夏小姐,有事么?”
久在军中之人,睡得浅,怕是听见了我那一声叫唤。
我赶紧让他进来。
他一进门,眼神立刻飘忽躲闪去了地板上。我心中明白,先抓起外衣罩上,再将事情同他说了一遍。
“许是幻听?”他也四处探看了,并未发现异样。
我摇摇头:“我听的明明白白,再说咱们一路遇见的诡怪之事还少么?”
“那……怎么办?”公孙云杨很犹豫。
我指了指床:“你睡这儿,”又指了指地板,“我睡这儿。”
“那怎么可以!”他大惊失色,“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我不耐烦地阻止了他:“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已经两日没睡个好觉了,实在没气力和你扯这些虚头巴脑的礼义廉耻。留你在,完全是为了壮胆。”
然后不等他回复,自顾自拖了一床被子就地躺下。
第二天醒来时,我在床上,公孙云杨抱着剑倚靠在门旁睡着。
我们买了两匹马,继续上路。晚上到了客栈歇脚,我只叫店家开一间房,他也并不提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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