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章三十二
“车被劫走以后,我们都吓坏了,慌作一团……”
“只有你和孟淑媛慌作一团,不要拉上我,我独自清醒。”
“我呸!……我们瞎忙活了一整日,找亲卫队,亲卫队在圣上离宫期间只能戍守宫防,不能擅离职守。我们又找军机部,可我舅舅不在,没有军印,谁也不敢擅自出兵。一直到你姐姐醒了,我们才想起找夏氏等宫外亲贵家族帮忙……”
“我早就提议这样做,你就是不听……”
“肖狐狸你可不可以住嘴!待我说完!”
此刻我、沈昭仪还有肖婕妤同坐一辆马车,由夏氏家臣小队护送,往都城皇宫驶去。
“……除了夏家人,认得你长相的人不多,所以我们都出宫了,各自带队寻你。我和肖婕妤一起往西北,孟淑媛和夏贤妃往东南……”
“姐姐也出来了?”我打断沈昭仪,“她身体无恙了?”
她和肖婕妤交换了个眼神:“……我们拦不住啊。你回去见到她便知道了。”
心猛然一沉:若他人都不愿细说,只怕是不好了。
马车忽然缓缓停下。
车帘一掀,是夏守鹤。
他看上去比方才又萎靡了几分,原本眼中还有些许光亮,此时此刻整个人都暗淡了。
夏佼佼与他都是天生不足之人,一胎所生,冥冥中或许仍有牵系,现下竟同病相怜。
“叨扰,还请两位娘娘移步去另一辆马车,夏某想给姝妃娘娘把脉,看看腹中皇子是否无碍。”他气若游丝道。
肖沈二人哪里还敢耽误,立刻让路给眼前的病美人:“夏公子客气,我们这就换车。”
马车又开始徐徐前行。
“你没事吧?”我忍不住问,“比起给我把脉,你对自己的身体是否心里有数?”
他抿嘴笑:“你要学着少为他人挂心。”
我吐吐舌头:“过誉了,我没你想的那么有良心,客气一句而已。”
“你总是这样,以为自己没心没肺,其实比谁都要善良心软。”他轻轻叹了口气。
善良心软的是夏绥绥,不是我。
我把衣袖一撩:“不是说要把脉吗?赶紧吧。”
“绥绥,我倒希望你能更狠心一点。”
冰冷的手搭上我的手腕,下一秒我就被扯入了他寒凉的怀中。
事情发生的太快,刹那间无尽的冷意将我裹挟,连嘴唇都被冰封上了。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疯狂打转,然后被抽走。
……大概是我被粉碎的伦理常识吧。
“夏守鹤你疯啦?!”
终于我气急败坏地挣开他,整个人迅速退至离他最远的角落。
这家伙干完坏事,倒恢复了七分精神,眼角眉梢都多了些血色。
他神色自若道:“娘娘与腹中皇子均无大碍,微臣会如实禀告圣上。”
我:“……”
所以他打算假装刚才那一幕没有发生?
太伪君子了吧!
见我僵着不动,夏守鹤微笑:“马车颠簸,娘娘还是坐下的好。”
……我理了理头发衣襟,小心地回到原位坐下。
反正这躯体也不是我的,占的也不是我的便宜,我紧张什么?
毕竟,经过阿娟那件事后,我对□□什么的……也消化地快多了。
真不知道夏守鹤和夏绥绥之前就是这样的关系,那他还亲手将爱妹送到他人枕边。啧啧,这是什么为权谋牺牲的隐忍虐恋。
“咳,那个,”我小心翼翼地开口,“不管以前兄长与我之间……咳……有过什么,我如今也是圣上的人了,还、还请兄长自重,莫要再做轻率之举。”
“好。”他答得倒是爽快,脸皮真有城墙厚。
马车忽而又停下了。
外头一阵吵嚷,片刻后又恢复了肃静。
我正欲掀窗看,车帘便被人打开了。
“绥绥!”
他走了有多久?算起来,不多不少刚好十日。
我怎么觉得好久好久了。
久到面对他的再次出现,我都不知该如何反应。
从临安一路行来,我都没问:圣上回宫了吗?
仿佛他是对我而言最不重要的那一个。
是啊,这样撒手说走就走的人,我干嘛要把他挂心上?
羽幸生一身靛蓝色常服,白净的脸上冒出了些青色胡茬,难掩的神色疲惫:“绥绥,你没事吧?”
“禀圣上,娘子与腹中皇子皆无恙,圣上可放心。”夏守鹤拱手道。
羽幸生看都没看他:“朕知道了,你下去罢。”
“只有两辆马车,臣不宜与另两位娘娘同车。”
未等羽幸生发难,我“唰啦”站起来:“不劳夏大人起身,我去与姐姐们同车。”
“夏绥绥!”
羽幸生一把逮住我,双眼里满是不解。
他疑惑为何我对他如此冷淡,甚至躲避——毕竟在他离宫前,我俩曾秉烛夜谈,他将自己身世的秘密交付于我,叫我信他。
我也确实信了,有那么一瞬间,不,比一瞬间更长。
但这劫车一事,实在太过蹊跷。在他离宫时发生也就算了,却还刚巧公孙父子也不在都城,整个皇室军部无一人可调用,不得不求助于夏氏等权贵家族。
或许是我太阴暗,我总觉得羽幸生这样靠一己之力俘获人心,灭前朝而上位的君王,怎么会毫无安排就消失十日,留个主将心腹都不在的皇城,仿佛在对着有谋逆之心的人大喊:快来篡位夺权啊!
我还没有太多时间去细细揣思其中可能暗藏的谋计,只是满心不爽自己可能又白白做了一次棋子。
“夏绥绥,朕说过,让你信我。”
他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语气投降般地软了下来。
我紧绷的心“咯噔”一下,居然如此轻易就被松动了。
女人啊,与同一个男人同床共枕、耳鬓厮磨久了,总有些东西会侵入大脑。
就在我俩拉拉扯扯僵持期间,夏守鹤依旧双袖交叠,坐得笔直,宛若一尊神像,反正他脸皮厚,不尴尬。
这尊神像终究扎了某人的眼:“夏守鹤,你敢抗旨?”
“微臣与后宫娘娘同车,亦是违反宫规……”
“朕的马给你骑,”羽幸生咬牙切齿道,“若你不从,那便走路回都城。”
夏守鹤二话不说,掀开车帘就出去了。
羽幸生这才回过头来继续解决我。
我下定决心此番一定要将气生到底,毕竟自己差点性命不保,还饿了好几天的肚子。双手往胸前一盘,眉头一压,对他怒目而视。
他见此情状,竟然莞尔一笑,眼神里透出难以名状的光来。
暮色垂落,车队还在前行。
“圣上,这般姿势,实在不雅。”
我倔强地把头别到一侧。
“哦?”羽幸生冷哼一声,脸凑得愈发近了些,“如此含蓄重礼,不像朕记忆里的夏姝妃。”
说罢,唇瓣似有还无地擦过我的耳垂:“也不像方才的夏姝妃。”
这句话像一只挠人的小虫,顺着我的耳道钻进骨髓里,让人痒的不行。好不容易冷却的脸颊又火烧火燎起来。
夏守鹤下车后,车队便恢复行驶。这家伙趁我不备扑了上来,仗着身高力强,三下五除二就钳制住了我。
马车这样颠簸,反倒让他借了力,将本来就出色的技术发挥得超群绝伦。我怕人听见,一直强忍着不愿出声,他看出了我的抗拒,反而更来劲了,生生逼得我头脑发昏,失防好几回。
很明显,他很满意我的反应,此刻将我抱在膝上,手指徐徐抚摸着我的脸颊,满脸得意的笑:“疼吗?”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又不是刚出阁,怎么会疼?”
狭长凤眼微眯:“朕问的是你的脸疼不疼?”说着指了指自己的胡茬。
他这么一说,我才觉得唇边皮肤有点灼热感。
“有印子吗?”
“有点红。”
这叫我等会儿怎么下车见人?我气得捶他:“谁教你这样!”
他笑嘻嘻地抓住我的手腕:“肌肤之亲最能抚慰一个生气恼怒的女子。”
“谁说的?”
“你……你藏在我书房里那些话本里说的。”
我怎么不记得看过如此虎狼之词?还有,他怎会偷看我的话本?
当朝圣上真是比人们想像的更恶趣味。
情潮带来的余热逐渐散去,身体这会儿感到了些许凉意,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冷么?”他问。
废话,现在已经是秋天了,谁禁得住长时间赤身裸体坐着?
“你穿的这是什么衣服?”羽幸生颇为嫌弃地瞥了眼被丢在马车一角的粗布衣裳,“看着就让人想扯下来丢掉。”
……不愧是我朝天子,思行如一。
我算是发现了,对羽幸生来说,世间万千字,“丑”字最为致命。
他撩开窗帘:“来人,递朕的外袍来。”
一条菖蒲色的织锦龙纹袍被塞了进来。递袍子的人掀开车帘时颇为小心,连一点多余的缝都不敢透,可见我们的动静已是闹得众人皆知。
他用袍子包裹住我的身子:“现在可愿告诉我?为何要生气?”
我瞪着他:“你一走这么久,也没个交代。整个皇宫王将均缺,出了事连个能调兵遣将的人都没有,所为何意?你别说是个意外。”
羽幸生笑道:“所以你气我没有保护好你?”
“……我说的哪个字有这个意思了?”
我很恼火他的顾左右而言他,身子不自觉地抗拒起他的怀抱来。
“别动,别生气,不然朕又要费力安抚爱妃。”他语带笑意,两只手臂紧紧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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