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陈言风离开学校之后，直奔镇上的商业街。
商业街尽头左拐两个路口之后，有一条旧胡同，零零落落开着几家不经常营业的修车铺。
这儿是镇上的社会青年经常出入的地方。
陈言风在一家名叫“老谢修理铺”的店里，找到了吴超。
吴超蹲在地上擦着他的摩托车。
他的小弟鞋拔子脸，坐在柜台里一张张数着零钱，一副看着不太聪明的样子。
这店应该是鞋拔子脸他家的，他冷不丁昂起头看见陈言风站在店门口，吓了一大跳。
“超哥！快看！”鞋拔子脸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吴超抬起头看了一眼，看到陈言风之后，脸色立刻变得阴沉。
他将手里的抹布重重扔到地上，站了起来叉着腰，“哟，这不是陈言风吗，怎么有空来这儿啊？”
“对啊，你这时候不应该被抓起来吗？哈哈哈！”鞋拔子脸从柜台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
陈言风孤身站在店门口，眼神黯淡冰冷。
他周遭的空气更加好像没有半点温度。
“吴超，”陈言风冷声开口，“是你干的，是不是？”
吴超扯开嘴角，阴阳怪气回答，“干什么？干你妹啊！”
“哈哈哈哈！”说完和鞋拔子脸两个人都猥琐地笑了起来。
“将那些女款内衣放到我桌子里，然后叫黄毛故意来我们班找茬，陷害我，是你干的，对不对？”陈言风瞪着他问道，一字一句十分清晰。
吴超轻蔑地笑了笑，为自己的阴招而沾沾自喜。
这件事情不用问都知道是他干的。
“对，就是我干的，怎么样？开心吗？”他大声对陈言风喊道，“吃了屎都要问是谁喂的，你可真他妈心大啊。”
陈言风眉头紧紧拧着。
吴超斜了他一眼，“都是小混混装什么清高啊？你以为你长了张好脸就是个好人啊，咱俩都一样，我这也是为了让罗彤彤认识一下，他的男神是个什么货色！”
“我跟你不一样。”陈言风声音隐忍而坚定。
六年了，陈言风来这个地方六年了。
他无可避免地被拉着堕落，但他知道自己从来都跟他们不一样。
他打架旷课逃学什么都做，都只是为了反抗身上的束缚和压抑。
他从来不会去伤害别人。
这种恶心糟烂的招儿，他就是想破了头也想不到。
甚至现在别人将这种恶毒的招儿用到他身上，他都有些难以招架。
吴超看着他冷笑，“我告诉你吧，在这个地儿，你怎么想的不重要，别人怎么看你才重要。”
“你不是很拽吗？自己作死非要得罪我，那我就毁了你！怎么样？偷女生内衣这个想法效果还行吗？你们学校整个都疯了吧哈哈哈，啧，真想现场看一看……”
吴超大概觉得言语嘲讽不够好玩，突然走出店门口，经过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一下陈言风的肩。
他扯开嗓子朝街道大喊，“来来来，都来看看啊！有热闹看呐！”
“大爷大妈，都来看，”吴超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陈言风，“这个人，北沙中学高二的学生，偷小姑娘的内衣，让学校给赶出来啦！”
“都来看看呐！他的名字叫陈言风，住在钟家巷那一片儿，记住了啊，陈、言、风，偷小姑娘内衣，你说恶不恶心啊！！”
街道上店铺的人纷纷探出头来，开始窃窃私语。
有几个好事的干脆走了过来，半信半疑地观察打量着陈言风，然后开始对着他指指点点说闲话。
这种张嘴就来的话，居然真的有人信。
这个地方的人就是这么神奇。
他们不管真假，只管这则消息能不能给他们长日无聊的生活带来刺激。
谁家的男人出去鬼混了，谁家的女人出去勾搭了，哪个街口的混混又骗了多少个少女，哪家的疯子拿着菜刀出来砍人……这种级别的八卦，会在半天之内通过这些人，传遍整个北沙镇。
这件事，估计也不会例外。
吴超喊完一通之后非常得意，整张脸笑得快要扭曲。
陈言风冷眼看着面前这帮人的嘴脸，心底泛起一股难受的感觉。
恶心……
恶心透了！
他感觉有点喘不过气，仿佛有一张透明的网将他整个人紧紧笼罩起来，令他难以呼吸。
他眼底猩红，拳头握得死死的。
突然他转身抬脚，对准前面吴超的屁股就猛力踹了过去。
吴超失去重心，一下子往前趴去，在他面前围观的大爷大妈立刻惊恐地躲开，他直接脸朝地倒了下去，摔了个狗吃屎。
一旁身手敏捷的大爷大妈一个个捂着嘴看他笑话。
“奶奶的！陈言风！你小子是不是找死”
吴超一边喊着一边想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他还没骂完，被陈言风朝着屁股又是一脚，踹得再次趴在地上。
“啊！”吴超捂着屁股，这一脚很重，他能感觉到陈言风这是下了死手，毫不留情。
吴超扭头冲着店里的鞋拔子脸大喊，“你个傻逼！愣着干嘛！给老子弄死他！”
已经愣住的鞋拔子脸眨了下眼睛，才反应过来。
他大喊一声，然后冲了出来，提起手边的一根棍子就往陈言风身上抡去。
陈言风抬手，直接一把抓住了猛然落下的棍子，再反手一扭，鞋拔子脸的整条手臂都扭曲了起来，疼得喊出了声。
鞋拔子脸痛苦地抽回手，怒视着陈言风。
他还不死心，咬咬牙整个人都扑了过来，陈言风在混乱中抢过他手上的棍子，使劲往他左手臂抽了一下。
“啊！妈的！”鞋拔子脸吼了一声，倒在一旁。
这时吴超从地上爬起来，抓起店门口的一把小木凳就朝陈言风扔过去。
陈言风扬手用棍子一砸，小木凳立刻就散了架，碎成木块砸在吴超身上。
鞋拔子脸抱着手臂愣在原地，一时不敢上前。
他也知道，就他和他老大两个人，不可能打得过陈言风。
他们那天四个人一起上，都没能让他吃多少亏。
何况现在的陈言风，就像一条冷漠的疯狗一样。
架也打完了，气也出了。
陈言风将棍子一扔，瞪了他们几眼，转身想要离开。
“这他妈是什么！？”身后传来吴超的声音。
刚刚随着木块掉落在吴超面前的，还有一个黑色的长条小盒子。
吴超弯腰将它捡了起来，拿在手上。
“超哥，这是录音笔！我在电视上见过！”鞋拔子脸大喊。
陈言风神色一变，立刻转身冲过来想将录音笔抢回去。
鞋拔子脸见状，迅速蹲下，紧紧抱住陈言风大腿，拉着不让他往前。
“我操/你妈的，你还想录音！！”
吴超气得眼睛都睁大了，他一把将录音笔扔到地上，用力地往上踩。
“我让你录！我让你录！”他一脚一脚地用力踩着，嘴里骂骂咧咧，“这屎盆子我就扣你头上了，怎么着！找死吧你！”
录音笔被踩得稀碎。
陈言风被人拖住挣扎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
吴超将录音笔踩碎之后，又凶狠地扑向了陈言风。
几个人顿时扭打成一团。
少年在阴暗的街道里互相厮打。
周围站着的人全程冷眼旁观，没有一个人出面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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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学，方遥、李嘉和刘佳佳三个人已经迫不及待冲出了校门口。
他们刚出校门，就碰上了陈言风和胖子。
陈言风嘴角和额头都带着伤，身上的白t恤也弄脏了。
他表情有些苍白，经过的时候直接无视他们，也不吭声，径直走向了校门口。
方遥一脸着急，看着他这样子根本放心不下，跟在他身后又进了校门。
“发生什么事了！？”刘佳佳赶紧抓住胖子问。
胖子看了看他们，语气沮丧，“他去找吴超了，又跟他们干了一架。”
“啊？没出事吧？”
胖子摇了摇头，“还好去的及时，看那样子真的是不管不顾往死里打。”
“打一架也解决不了事情啊。”刘佳佳说。
“他本意不是去打架的。”胖子说。
“这是什么？”李嘉看到胖子手里拿着一小团黑色的金属碎片。
“这是录音笔，他本来是想拿去套吴超的话，但是不小心被他们发现了，录音笔被弄成这样。”胖子说。
“有录到什么有用的吗？”李嘉问。
胖子叹了口气，“不知道，烂成这样也没法听，我认识人，待会送去修一下，看能不能修得回来。”
刘佳佳看了一眼校门口，“那他现在回学校干嘛？”
“他说学校叫家长了，他不放心他妈。”胖子说。
“都这时候了，还想着他妈，就不能想想自己啊！？”刘佳佳说。
胖子叹了口气，“你不懂，他这个人，对别人比对自己好多了。”
“行了，学校我进不去，交给你们了，多看着他点。”胖子嘱咐他们，准备离开。
李嘉点点头，跟胖子道别，“好，交给我们，你先回去吧。”
目送胖子离开之后，刘佳佳垂头丧气，“事情怎么变成这样？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碰到过这么复杂的事……”
“这世界上，事情从来就很简单，复杂的是人。”李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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