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向霖停住脚步。
沉默几秒钟,向霖震惊地回过头：“你说什么？”
“我说，你究竟要闹到什么时候？”蒋铭宇微抬着下巴，双眸微沉,颇有种居高临下的味道。
向霖愣了愣,轻轻笑起来。他眉眼弯弯的，在夕阳之下闪亮而晶莹：“蒋铭宇，你是不是脑残？”
蒋铭宇一愣。
“没脑残的话，你突然提什么闹不闹？”向霖又笑了好一会儿,才挺直背脊。
蒋铭宇拧住眉心，仿佛想说什么。
向霖白了他一眼，先抢到话语权：“请问你谁啊？我犯得上跟你闹？”
“你...”蒋铭宇声音陡然冷下去。
“我怎么了？哪句不是实话？”向霖挑眉,“是,你是学习好,长得也还行。但学习好的多了去了,长得还行的也不少。你是比别人多长只眼睛？还是比别人多长了张嘴？”
顿了顿,向霖又道：“再说,我们本来就八竿子打不着,课停了就彻底分道扬镳。你就说说最近,我哪次看见你不绕着走？还跟你闹？”
“我们明明一样。”蒋铭宇瞳孔微缩，裤兜里的手捏得更紧,“你为什么不承认？”
“承认个屁。”向霖冷哼。
蒋铭宇眉头越锁越紧，片刻后,他抬手捏了捏鼻梁：“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恢复正常？”
“正常？”向霖手揣进裤兜,抖了几下腿,“爷正常的不得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就请滚吧。”
不知道是信了向霖的话,还是被向霖的态度气到,反正这之后的晚自习，蒋铭宇都没再有什么动作，也没用主动出现在向霖面前。
甚至，他不只是没出现在向霖面前，他连学校都没待。据魏南听来的小道消息，那天大课间后，蒋铭宇就请假回了老家。
爱去哪去哪儿，向霖翻个白眼，在第一道大题下写了个解字。
该说不说，高三的内容真挺难的。好在向霖上辈子复读过一次，也算是基础深厚，这次他又恰好重生到刚升高三，算来算去，等于读了三次高三，真想把内容捡起来也能捡。
何况，他这次明显比上两次更勤奋。上两次，向霖只想着能跟蒋铭宇考同一个城市，这次，他有了自己的目标——他已经想好了要考的学校和专业，甚至连毕业后的规划也想清楚了。
向霖一道公式还没写完，大萝卜带着最新消息回来：“学校这次绝了，只让高三参加检阅我就不说了，检阅的衣服还不同意穿校服？！”
“什么什么？”不少学生凑过去。
“许主任说为了体现班级团结，每个班要搞班服。”大萝卜叹口气。对别的班级而言，搞个班服可能不算什么，但1班和2班不一样。这两个班不只是实验班，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贫困班。
因为实验班的招生对象不只包括D市，还包括周边城镇。生源也不只是考的，还包括挖来的。换句话说，只要成绩足够好就可以进一中实验班——蒋铭宇、钱建、赵自强几个，就是学校从其他地方挖来的。
而能被挖来的这些学生，很大一部分都是家境贫困的，所以别的班听说要置办班服没什么，1班听说以后，钱建几个便带头要求退出检阅队。
走检阅对这么傻的事情，大萝卜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凑够人，眼看着运动会下周就开了，好几个人突然要退队...又叹口气，大萝卜不得不挨个去做思想工作。
向霖放下笔想了想，没记起来上辈子有这出。等把整道大题写完，向霖想起来了，上辈子还真有这事，不过当时2班班主任吴芳极力反对，都闹到了葛校长那去，这事才作罢。
这辈子，吴芳虽然还担任着2班班主任，但因为之前竞赛的事，她老实不少，就算她不赞成买班服，估计多半也不会去闹。
果然是蝴蝶的翅膀一扇，大洋彼岸就跟着场海啸，向霖扔下笔，喊声萝卜。
大萝卜颠颠跑过来：“怎么了？”
“班服要求什么样的，说了没？”向霖问。
“样式不限，不打广告、不是校服就成。”大萝卜揉着头发，唉声叹气，“我都想好了，裤子就穿黑裤子，反正离远了看不清。衣服麻烦点，必须统一，咱就在大街夜市买最便宜的。”
田谷拿出个小本子算了算：“算上向霖之前竞赛的奖金，班费还有将近600。够买衣服了。”
向霖上辈子也逛过大街夜市。夜市上3、40块钱能买一整套衣服，如果单要上衣更便宜。检阅队24个人，只买上衣再讲讲价，钱应该能够。
大萝卜听说班费还有600，高兴地拽着向霖摇：“霖哥，你就是我哥啊！救苦救难的哥。”
听说衣服钱班费出，赵自强和孙伟都同意回检阅队，只有钱建还不松口。
“孙哥，检阅队需要你。”大萝卜苦口婆心，“衣服班费出了，不用自己掏钱。”
钱建还是不肯。大萝卜离开后，钱建回头，恶狠狠瞪了向霖一眼。
向霖本来以为班服的事就算解决了，没想到第二天大课间，大萝卜又唉声叹气回来了：“校领导们说了，这次检阅队的裤子也要统一。我得先去找师太诉诉苦。”
裤子要统一的话，班费可就不够了，向霖想了想，跟在大萝卜身后出了教室。
他们抵达办公室的时候，魏婧正在跟其他老师说事。看见他们，她顿了顿：“辛苦你帮忙打课件啊，蒋铭宇回来我转交给他。”
“老师，蒋学霸为什么请假这么久？”大萝卜插话。
“他家里出了点事。”魏婧没继续解释，“你们俩个不好好上自己，跑办公室来干嘛？”
杜乐博赶紧诉苦：“老师你是不知道...”
这次运动会学校很重视，说是有省里领导要来参加，魏婧也知道这个情况。但再审查，也没有喊学生掏腰包的道理不是？之前主任提出来的时候，各班老师都是反对的。当时主任说会跟校领导反映，没想到反应了一天，就反映出这么个结果？
听大萝卜说完，魏婧当即表示，不用拿班费，衣服和裤子的钱她都出了。
“魏老师，报告。”向霖慢吞吞举起手。
魏婧和大萝卜一起看他。
“这个班服我来借吧。”向霖说。
“20多套一模一样的衣服，还要分型号，恐怕怕不好借到。”借这个方法魏婧也想过，不过学校要求太严格了，甚至要求衣服上不准印广告，也不能带公司标志。
“保证没广告也没公司标志。”向霖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应下来的第二天，向霖家司机就真带来一车衣服。那是整套深咖啡色的运动装，纯棉面料，款式简单得体，而且衣服上不带任何lg，完完全全符合校领导要求。
大萝卜激动极了：“这衣服穿出去，我们1班就是最亮的仔。”
“别靓了，赶紧搬吧。”向霖率先拎起一摞衣服，“对了，衣服放哪啊？”
“体育场小仓库。”大萝卜一手拎一捆，“我已经跟体育老师打好招呼了，借他们小仓库临时放几天。”
赵司机帮忙把衣服搬去小仓库，临走前，他把向霖拉到一边：“柏经理让我带句话，他说保安室的定制的衣服也快到了，你们真不用保安制服啊？”
向霖赶紧摇头。
这次他借来的衣服，其实矿区制服。前段时间新入手的矿基本走上正轨，向洪波新招了人，又采购了一批制服。这批制服没有任何lg，纯棉运动款，用来走检阅队还挺合适的。
至于粥店老板说的保安制服...向霖舔舔嘴角，心说要穿成那样走检阅，也太扎眼了吧。
办完衣服回到教室，大萝卜绘声绘色描述了借来的班服，又注重强调向霖丰功伟绩，就差自制小红花给向霖盖个戳。
“衣服暂时放小仓库了，等会儿放学大家去试一下，没问题的话就等着运动会大放异彩吧。”大萝卜满脸期待。
钱建皱眉，又瞪了向霖一眼。晚上试穿衣服时，钱建故意落在了最后。
向霖带来的衣服真如大萝卜所说，不管材质还是款式都不错，钱建摸摸自己身上的校服，又揉搓两下手里深褐色运动服。
运动会定在两天后，到时候他们班会穿这套衣服走检阅。这条衣服很不错，至少比他目前看过的其他班衣服好不少。等走完检阅，1班会成为焦点，到时候所有人都会知道，这衣服是向霖借的，会夸奖他追捧他，没玩没了的奉承他。
因为家里有钱，他就能轻轻松松得到这些，而自己因为没钱，连入校名额都能被占...恶狠狠扔掉运动服，钱建起身往外走。
蒋铭宇是在运动会前一天返校的。
之前跟向霖不欢而散后，他突然接到村长电话，说有大事必须喊他回去商量。回去之后蒋铭宇才知道，是有个小老板看上村子附近旅游资源，想要在村里搞开发。
这件事上辈子也发生了，但时间更靠后一点，而且，一来开发难度大，二来小老板没资金，这事折腾没多久就不了了之。
重生后，这件事提前了不算，那个小老板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机械，硬是开过土路挺进学文村，当场搞了勘探。
通知到蒋铭宇的时候，地质勘探已经进行到一半，小老板意图也十分清晰：他出钱出力，村民出人出地，等度假区真搞出来，由村民和他一起经营。
对这个经营模式，蒋铭宇没有任何意见，他只是觉得小老板资金到不了位，答应的拆迁款给不出来，这件事最终还是不了了之。
然而跟他预期的不同，小老板还真搞到了资金，甚至，他还开始挨家挨户沟通拆迁款的事情——蒋铭宇被迫多留了这么多天，就是因为沟通拆迁款。
当然，这笔拆迁款跟他是没关系的，房子和地都是孙素芬的，拆迁款就算下来也是孙素芬拿着，蒋铭宇对这笔钱没什么兴趣，只是希望孙素芬能在有生之年拿到钱，并且把这笔钱用在看病的正事上。
晚自习后，赵自强和孙伟前后脚回的寝室。看见蒋铭宇在寝室，赵自强还挺惊讶：“学霸，你可算回来了，再不回来都错过运动会了。”
“对了，你不会是赶回来走检阅队的吧？”赵自强顿了顿，拍下脑袋，“我这做卷纸做晕了。你根本没报名检阅队。”
检阅队前几天训练的时候，确实是少了一个人，不过少的那个人是钱建。因为不想买班服，钱建主动退出了检阅队。后来向霖借来了衣服，他才在大萝卜劝说下回来了。
赵自强是挺理解钱建的。他们都是农村出来的，父母累死累活一年也赚不了几个钱，就为了走几分钟而出钱买衣服，他也不愿意。
想到钱建，赵自强四处看看：“奇怪了，钱建还没回寝室？学霸你回来看见他没？”
蒋铭宇摇头。
“他身体不舒服，晚自习都请假了。”赵自强挠挠脑袋，“这个点儿还没回寝室？他能去哪儿？”
想了想，赵自强放下书包往外走：“他可能去校医室了，我去找找。”
赵自强离开后，孙伟也端着盆去了浴室。寝室里再次回归寂静，蒋铭宇沉默许久，朝床铺走去。
爬梯子前，他无意间扫了眼赵自强的床。赵自强床上放着条黄格子被，颜色略显陈旧，布料也有点粗糙，唯一的优点是整洁。那条被被赵自强叠成了方块，四个边角都拉得笔直。
看着豆腐块似的被子，蒋铭宇突兀地想：最初，这张床上放的是灰色被子。那床被子常常被主人团成团，被子里面有时候还会塞个猫头靠垫。
蒋铭宇拧了下眉毛，偏开头。
桌子上摆着充电台灯，蒋铭宇一盏盏看过去，总觉得少点什么。沉默许久，他抬手捏了捏鼻梁。
少的是盏黑色台灯，台灯上还贴了个篮球图案。那是向霖的台灯，上辈子向霖高中用的就是它，上大学还千里迢迢把它带去了B市。
收回思绪，蒋铭宇又盯着黄格子被罩看了一会儿，重重拍了下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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