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重生
痛。
这是向霖的第一个想法。
比当初被捅了一刀还痛,痛到快死了。这是向霖的第二个想法。
忍了一小会儿,痛感渐渐减弱,向霖揉揉又晕又沉的头,勉强睁开眼睛。
这是个狭长的房间,算不上小,但有点破旧。几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射进来,向霖借着微弱光线看了看,房间里没有其他人,反倒是墙面最中间挂着个挺大的屏幕,屏幕前还摆了张玻璃茶几,颇具上世纪九十年代风情。
“蒋铭宇那个混蛋,这是把我扔哪了?”向霖小声嘀咕。
说完,他又反应过来,蒋铭宇估计全心全意护着简苏呢,根本就顾不上自己。
想到简苏两个字,向霖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
当时,自己只不过想冲去护住蒋铭宇,可看蒋铭宇的反应头再次痛起来,向霖眼前浮现出蒋铭宇护着简苏的画面,后来呢?后来怎么了?现场发生了什么?自己是受伤了吗?为什么会来到这里?
头越想越痛,向霖甩甩头,暂时放弃了回忆。他扶着沙发扶手坐起来,脚刚要落地,地面传来声惨叫。
“霖子,你往哪儿踩呢?!”魏南的声音堪比杀猪,荡气回肠中还带着点少年特有的公鸭嗓。
向霖一愣,下意识缩脚:“我没踩下去。”
“得亏你没踩下去,这要是结结实实踩小南南上,我还不得断子绝孙?”魏南从地上爬起来。
他拍拍衣服,对着空荡荡的房间痛心疾首:“我靠了,峰子、宁子那俩浑蛋把咱扔这,自己跑了?”
魏南开口后,向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这会儿听见峰子、宁子这两个称呼,向霖更加意识到不对:“你说谁?”
“峰子、宁子啊。”魏南边说边朝窗户走,“李峰和宁洲,昨天咱四个约来ktv唱歌,你忘了?你这断片断得挺彻底。”
李峰和宁洲,是向霖高中死党之二,另外一个死党就是面前的魏南。那时候四个人关系好到恨不得来个杏园四结义,后来因为大学不在一个城市,外加上向霖复读高三,几个人越走越远。
向霖最近一次听见两人消息,还是半年前。据说李峰家机械租赁生意越做越大,已经在计划收购某个国产汽车品牌,而宁洲家,则从包公头摇身变成房地产开发商。
“他们两个”向霖舔舔嘴角,试探着问,“他们两个昨天为什么会来?”
魏南拉窗帘的手顿住:“不是吧?霖哥,你攒的局啊。你攒局我们谁敢不来?你连这都喝忘了?”
向霖敷衍:“啊,想起来了。”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不想买单了呢。”魏南松口气,唰一声拉开窗帘。
随着窗帘被拉开,耀眼的阳光穿透淡绿色玻璃窗射进来,给房间平添了丝梦幻气息。虽然心里已经做了设想,但真正看清魏南长相,向霖依旧呼吸一滞:“你脸怎么”
“怎、怎么了?”魏南摸着脸到处找镜子。看着镜子里的模样,魏南并没发觉任何问题:“我这不挺好的嘛?吓我一跳,还以为昨晚喝多破相了。”
向霖揉揉眼睛,把话说全:“你脸怎么这么嫩了?”
不只是嫩,其实是缩小了一圈,不管是个头还是脸庞。
登机前两天,向霖才和魏南碰了面,当时魏南啤酒肚都快长出来了,满脸横肉,揉着鸡窝般的头发哀叹甜甜要找男朋友了。
“嫩吗?”魏南捏着自己脸蛋各种看,“可能是嫩了?前几天陪甜甜她们逛街,我也买了两瓶那什么露什么霜的。”
“润肤露和面霜。”向霖边说,边偷偷掐自己一把。疼痛顺着神经呼啸奔驰,痛得他打了个激灵。
魏南看乐了:“听说过有人喝醉耍酒疯,我这还第一次看见喝醉自残的。不过你还别说,长得帅是不一样啊,自残都自残的更有范。”
“自残个屁。”向霖翻个白眼。
身上的疼痛还在持续,眼前也有点犯晕,蒋铭宇护着苏简的场景还历历在目,而眼前货真价实的九十年代风情装饰也骗不了人。
这是回到过去了?怎么回事?晕倒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向霖努力回忆,却只能记起蒋铭宇眼里的憎恶和厌烦。
暗恋七年,向霖一直坚信没被拒绝就是默许。
谁知道,奔着捅破窗户纸去的,却捅出个惊天真相。然而退一万步讲,就算七年是自己自作多情,就算那些付出是自己自找,就算蒋铭宇心里有个白月光,七年的朝夕相处总还在可谁知道,这七年在蒋铭宇眼里,只剩憎恶和厌烦?
按住太阳穴,向霖缓缓坐回沙发。
魏南看见向霖脸色,吓得变了脸:“我靠?霖子你怎么了?”
向霖摆摆手,刚想说什么,手机突兀响起来。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看着熟悉又陌生的翻盖摩托罗拉,向霖有种不真实感。
闹钟铃铃铃响个不停,向霖回神,手忙脚乱关了闹钟。
“你还不走?”魏南问。
“去哪儿?”向霖声音发哑。
“回家补课啊。”魏南观察向霖脸色,试探着问,“这是真断片了?连蒋铭宇补课的事都不记得了?”
向霖没说话。
“蒋铭宇,蒋学霸,补课啊。”魏南提高声音,“这么重要的事,你都喝忘了?”
蒋铭宇给自己当家教这件事,向霖是有印象的。
那都是快升高三的事情了,经过高二相处下来,向霖自认和蒋铭宇已经混熟,看着蒋铭宇每天为了赚钱奔波,向霖心疼不已,冥思苦想之下,他想出了这么个补课计划。
听说学渣儿子想补课,向霖爸妈自然大力支持,又听说来补课的是全校第一、当年中考全省状元,他们更是高兴到轮番上阵,把蒋铭宇夸得天上有地下无的。
当年,他们明明觉得蒋铭宇好到不行,谁找了他都是祖坟冒青烟。谁又能想到,两年后自己出柜,听说对方是蒋铭宇时,他们会那么激烈的反对?甚至激烈到整整断了一年联系——要不是妹妹向菲菲两边劝说,这个时长可能还不只一年。
魏南还在嘀咕:“为爱情而拼搏,为爱情而发奋,霖子你就是我的偶像,偶像,你赶紧回去,千万别”
“别”字和闹钟铃铃声一同响起。
向霖面露疑惑。
魏南叹口气:“千万别等所有闹钟都响了。昨天怕错过补课,你连着定了十个闹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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闹钟铃-铃声里,蒋铭宇睁开双眼。
他最后的记忆还定格在向霖脸上,那张脸和平时没什么两样,只是眼角位置多了几颗红色血珠,仿佛含苞待放的红梅。
脑海里回响着此起彼伏的尖叫,耳畔是闹钟铃铃-铃的鸣响,蒋铭宇捏捏脖子,看向闹钟。
这个闹钟太破了。
大红色外壳已经脱漆,两个铃铛也只剩下一个。此时此刻,它躺在枕头旁边,用锈迹斑斑的铃锤顽强地敲击仅剩的铃锤,颇有种苟延残喘的味道。
从闹钟上移开目光,蒋铭宇打量四周,猛地眯起眼睛。
这是个很小的房间。房间里除了靠窗的四张书桌外,就只剩下两张双层床。蒋铭宇所在的位置,正是其中一张上铺——这个地方不是法国的学生公寓,不是向霖在t大外租的房子,甚至不是t大那间他只住了一年的宿舍。
但这个地方,蒋铭宇并非毫无印象。
看着某张桌子上的黑色台灯,蒋铭宇拧了下眉尖。他爬下床,皱眉越过放着台灯那张桌子,从另一张桌子上拿起个大红色笔记本。
本子封面上d市第一中学几个字是烫金的,在阳光下闪烁着耀眼光芒。
蒋铭宇捏着本子沉默片刻,扭头朝窗外看。
窗外绿草茵茵,有三三两两穿校服的学生。蒋铭宇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走廊隐约传来脚步声,又过了几秒钟,脚步声停止,紧接着是敲门声。
蒋铭宇放下笔记本,走过去。
门外站着个高瘦男生。看见是蒋铭宇开门,他一愣:“向霖还没返校?”
蒋铭宇没说话。
男生解释:“突然被学霸亲自接见了,我还有点不适应,平时都是霖哥当传话筒。”
蒋铭宇冷声打断他:“有事?”
“啊,对,老班让我把奖状带给你。”男生从书包里翻出个奖状,物理竞赛一等奖几个红字格外显眼,“这次竞赛很难,老班说全校就你一个一等奖。”
蒋铭宇接过奖状,对折再对折。
男生好奇又羡慕地盯着奖状。
折好后,蒋铭宇顺手把奖状丢进垃圾桶。
男生瞪圆眼睛:“扔、扔了?”
蒋铭宇扔完奖状就要关门。
男生赶紧按着门道:“等等、等等,明天英语竞赛报名,学霸别忘了啊。”
蒋铭宇微眯了下眼睛:“什么英语竞赛?”
“年级英语竞赛,班级荣誉之争,你真忘了?”男生试探着说,“霖哥可给班委打过保票,说你绝对报名。”
蒋铭宇终于把目光落在男生身上。
这人是他和向霖的高中时的体育委员,叫杜乐博。因为名字谐音,向霖通常叫他大萝卜。每每喊大萝卜的时候,向霖都要把胳膊搭在杜乐博肩膀上,弯着眼睛,整个人懒洋洋的。
盯着杜乐博肩膀看了一会儿,蒋铭宇抬手推眼镜。指尖戳了空,蒋铭宇动作微顿。
杜乐博摸不准蒋铭宇这是报还是不报,只能拿出杀手锏:“英语竞赛有奖金。”
蒋铭宇顺势捏两下鼻梁,问:“在哪儿报?”
“教师办公室,明天早上。”男生赶紧道,“甜甜会在那组织,发报名表、填”
蒋铭宇嗯了一声,关上门。
走廊里安静了几秒钟,杜乐博忍不住嘟囔:“跟这种冰山做室友,霖哥真不容易。”
蒋铭宇又捏了两下鼻梁。嘟囔声越来越远,蒋铭宇返回桌边。
看着桌面上的大红色笔记本,他沉默许久,指尖戳在本子封皮上。
这其实是个日程本,1-8月的区域已经被划掉,9月的1号2号上也打了叉,阿拉伯数字3上倒是没打叉,只是3下面,用黑色水性笔写了“向霖补课”四个小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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