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撩她
东方槿心里有一人，从前觉得为了那人刀山火海也使得，可之前东方太太的话还是动摇了她的心智，她在蓝的授意下深入东方家打探消息，即使蓝承诺事成之后可以将她捧成国家第一位女性议员，实现她政治上的野心，但她更希望的，是蓝对她和冯莺联手之事的原谅和欣赏的目光。
可这一刻，东方槿感到了自己的犹豫。
东方衍只当没看见她眼里的迷茫，他替她倒了一杯温水，当东方衍的手碰到她手背的时候，东方槿悟了。
她就算偶有情动，也对一人思之如狂，但绝不是恋爱脑。
于是她明明白白的含了笑。
她本来也是个极好看的姑娘，当那明亮的眼眸抬头望向东方衍的那个瞬间，不知究竟是谁入了谁的局中。
男人身上淡淡的皂粉香透出清爽干净的味道，他的目光在东方槿脸上胶着一会，才又落去了更远的虚空。
“但我也只是进到了外围，真正的宝藏还藏在更深处，隔绝它的大门需要钥匙才能打开。不过那些尸体你也看到了，因为他们都没有相关的血统，所以他们连活着回来的资格也没有。”
“什么血统？”
虽然之前已经听东方太太提到过相关的“轶事”，东方槿仍觉得不是那么真实。
“圣域的传说。据说在高科技文明彻底消失之前，有一个地方保存着当时仅有的科技文明，那个地方被称作圣域。蓝先生和我们的先祖曾为了圣域而战，因此他们都是被圣域庇佑的人。而我们口中的宝藏，就藏在圣域的深处。”
“那为什么，后来是他独享了宝藏？”
是啊，为什么呢？
这几天天极冷，城里的各处人家都把暖气烧的很足，蓝住的地方也是如此。
但佣人们或许不知道他其实并不怕冷，其实真正怕冷的，应该是那些佣人。
在他书房，一壶热茶沸腾出的水汽横亘在他与林景峯中央，不同于林景峯近日因愁苦而憔悴的面容，蓝似乎始终年轻。
“先生…”到了如今，林景峯连说话的声气都更弱了几分。
冯家接管西疆之后，立刻借国外战局与西方签订石油出口合同，保证石油供应并同时夹带签下不少代工合同。不但将近几年的贸易逆差逆转成顺差，还刺激了国内就业市场，股票市场也跟着更见繁荣。
与想要推翻蓝先生的林景川相比，冯家不与民众的信仰唱反调，又令市场繁荣经济上行，有这样一个强劲的对手，也难怪林景峯现在如坐针毡。
“我相信你的忠诚。”
蓝的话却并没能安抚到他，反而令他更加惶恐。
茶水逐渐温下来，他听蓝说。
“不过你弟弟一直没有下落，林家现在，需要避一避风头。”
滴。
一滴残茶落进茶盘中，只是连风浪都翻不起来，就这样毫无意义地杳然影踪。
林景峯忽然就安下心来。
他不敢说自己有多了解蓝，但比起之前那看似和煦的安慰，现在带着条框的苛刻的要求，才更像蓝尚未放弃一个人时会有的样子。
即使只是作为一枚棋子存在，也总比成为一颗弃子要好。
林景峯在心中同自己道。
“林家，但凭先生吩咐。”
他非常果断地说。
可惜蓝现在已经不吸烟了。
他从前总叼着一只银制的烟管，烟管上非常素净，一点花纹也无。
那拿着烟管的垂下的手，总有一种无所谓的气息，慵懒而傲慢，却比现在叫人觉得放松。
他给人的压迫感越来越强了。
林景峯不由自主地想。
“先生的意思是？”他当然不敢违拗蓝，甚至上赶着来心甘情愿的当这个棋子，蓝自然也感觉到了他话里的急迫，喝掉面前那一杯茶，也不再吊着他，而是站起来上前推开了大门。
林景峯连忙跟去。
蓝的宅邸非常大，他走在前头，似乎知道林景峯的脚程，偶尔也会放慢脚步来等一等他。
这里处处光明，处处温暖，除了这幽幽暗暗的地牢。
或许是因为环境闭塞，这里发出的一切声音都会被放大，林景峯尚未走多远就听到了里面传来的剧烈喘息声。
那声音像破败的风箱，在这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回荡，在匹配蓝那若无其事的笑容，再次令林景峯感觉到恐惧。
他们朝地牢深处走去，一路上幽幽烛火，令林景峯有一种自己身在地狱的错觉。
接着那昏暗的灯光，东方采逐渐看清来人。
他现在已经没有多少说话的力气，因此即使是看清蓝身边的男人竟是林景峯，也只是不屑地笑了一笑。
蓝对他的哂笑无动于衷，而是微微侧过头与林景峯道：“争不过冯家的地方就不要争了，有时候放弃，也未必是什么坏事。”
蓝说话慢条斯理，但每个字都如铅一样地灌进了他的心中，他此刻隐隐明白了蓝的意思。
看着林景峯微显了然的表情，蓝打开了地牢的大门。
“我就把他交给你看管了，希望你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然后，顺势夺走这个家族的权利。景峯啊，军与政，在我看来，为政不如为军。冯家要抢，任他去抢，你们先退一步，等人再注意林家时，林家已经拥有新的底牌了，这不是更好么？”
谁能说不好呢？
只是让林家放弃一直以来领域退居二线，然后替他取代不听话的东方家掌军…林景峯当然知道这是一场双赢，但他也因此对这个男人产生了更深层的畏惧。
他何尝又不是在暗示自己听话。
传闻中下落不明的东方采居然在他的手里，这不正是证明了，他们这些家族看似风光，其实都还是只能在他股掌，任他拿捏。
所以，林景川又在哪呢？是不是也？
林景峯不敢多想，只是拭了拭额上的汗，沉声应是。
蓝这才去看东方采。
“放心，他现在就是个废人。不过废人也要好好看管，如果他就这样死了，那么，林家取代东方家的计划可能要就更废点功夫了。”
他明明是在和林景峯说话，目光却一错不错地落在东方采的脸上，看着东方采恨毒的面孔，蓝的脑海忽然涌出一丝辽远的记忆。
“这世上，有什么神，如果真的有神，为什么神从未庇佑过我们。”
他也曾与东方采的先祖一同为圣域而战，面对着那尸横遍野的焦土，在无尽的屠杀与随时可能丧命的恐惧里，他献祭了信仰。
他因献祭信仰而有今日。
林景峯带走东方采后，东方槿又来见他，她这次带来的情报非常有用，这令蓝微感愉悦，但愉悦很快又被无尽的空虚取代，东方槿走后，他自行出门去了城东。
在外人看来，他是个非常随和的圣人，一路上也有胆子大的民众和他打招呼，他都也会颔首以表回应。
蓝出现在餐厅门口的时候指针刚好指到四点，只见他坐在餐厅的一角，低头看着不知从哪拿到的一张报纸，看起来就像这世上任何一个随和英俊的男人。
谁能想到他竟有一双沾满鲜血的手，和坚硬如钢铁的心。
宁安就这样站在不远处望了他一会，直到他若有所查，收起报纸，抬起了头。
“蓝先生。”
他端详了她一会，指一指她对面的座位。
“你在厨房帮忙？”
侍应生不失时机地替他们各自倒了一杯柠檬水，宁安顺势把菜单推到他面前。
“先生吃什么，我请。”
他拿手按住餐单。
“不用叫我先生，叫蓝就可以。”
宁安只觉得自己的心被他撩得七上八下，如果这就是魔尊精妙的设计，那这个咒术，多么恐怖。
眼前这个男人曾织层层罗网，要她性命弑她信仰，她明明应该恨他，就算不恨也该彻底地放下他，可魔尊还要她爱他。
她在这世界里，情感竟不能由己。
于是她默了几秒。
“您这是出来闲逛？”
可以不叫先生，那就用敬语称您。蓝像是看穿了她的小心思，竟勾唇一笑。
“叫蓝，说你。”
宁安更不敢看他了，等他找侍应生点完菜，才说：“我不敢。”
“不，你不是不敢，你是不想。”
他笑着，那一刻，宁安竟从他眼中看到了一丝悲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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