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讲礼貌
《星图》的小黑屋就是每个综艺必有的采访环节。
在楚雯来想象中，所谓的采访就是几台摄像机怼着脸，一个采访人员死命给你挖坑，看你怎么机智应对。
前头几个人逐一进去，从时间上看每个人不会问太多问题。楚雯来给自己做了充足的心理建设，没想到才刚进门，她自认为完美的笑容顷刻龟裂在脸上。
为什么会像面试现场？采访这么隆重的吗？
只见房间的正对面整齐的摆着一排桌子，桌子后坐着十几个人。有的她认识，比如丁肖华导演、王磊军导师，大部分她都不认识，但看起来他们都很有身份。
十几双眼睛一丝不苟的盯在自己身上，楚雯来咽了咽口水。
“你觉得在整个比赛中，你的优势在哪里？”开门见山，直入主题。不苟言笑的导演此刻看起来分外吓人。
楚雯来端正的坐在椅子上，眼神闪烁。
她现在该夸自己吗？但是当着这么多人说自己比别人厉害的地方，到时候播出去，怎么样都会被网友挑刺吧。要是说自己不行，这么不自信，是不是也不太好。
“进步空间比别人大算吗？”楚雯来弱弱举手。
刁钻问题接踵而来，楚雯来答得满头大汗。她总算明白为什么前面几个人出来的时候都一脸菜色重度虚脱的样子了。
好不容易撑到场务小姐姐告诉她是最后一个问题了，她精神大振，只想迅速答完逃离这个窒息的地方。
然后她眼睁睁看到从头到尾一言不发的王磊军拿起了话筒。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以你现在的水平，9进3的名额一定不会有你。”王磊军坐直了身子，眼神如箭，阴翳又直击人心。
楚雯来只觉自己的心‘咯噔’了一下，想要继续走下去的心战胜了此时此刻的害怕，她捏着手心，丝毫不躲避王磊军的眼神，“磊军老师，你觉得是我的能力不够，还是因为其他方面？”
“两者都有。”王磊军勾出一抹冷笑，“不会在有第二首《无拘无缚》给你投机取巧。用过一次的旋律再用第二次观众就不会买账。你的筹码在贬值，如果你没有新的筹码，你就没有游戏资格。”
“那如果我有新的筹码，是不是就有游戏资格了？”
小黑屋里十几个人，除了此时两个拿着话筒的人，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王磊军又一次摊在椅背上，“如果你有的话，我就没什么好说的。”
录制早已结束。
等所有人陆陆续续离开时，丁肖华忍不住叫住了王磊军，“磊军，你不喜欢那个小姑娘？”
他们也算老相识了，从来没看见过他这么严肃的对待一个年轻人。
王磊军坐在椅子上升了个懒腰，“没有啊，我挺喜欢她的。”
丁肖华：？？？
“你表达喜爱的方式挺独特的哈。”被掌握自己生杀大权的顶头上司这么针对，得亏小姑娘坚强没哭出来。
“你知道什么？”王磊军白了他一眼，“这小姑娘是个搞原创的好苗子。”
“老张在拍的片你知道吗？”
丁肖华点点头，“不是说是部养太子的片。你什么时候连这都关注了？”
王磊军掏出手机点点划划，嘴上忙不停解释，“好剧烂剧都无所谓，老张和我什么交情你不知道？他前段时间打鸡血一样发了一首曲给我，让我帮忙填词。你听听。”
说着，手机里悠扬的古筝声缓缓趟出，有悲伤有肆意，仿佛能看见江湖儿女的洒脱与柔情。
一首曲子旋律上惊艳已经很难得了，更难得的是它不仅有动人的旋律，还有那摄人心魄的感情。
丁肖华忍不住鼓起掌，迫不及待的问：“曲作者是谁？乐坛新出的天才？还是那些老货？”
王磊军神秘一笑，“这个人你也认识，刚刚还在为她鸣不平。”
“你是说楚雯来？”丁肖华不可置信，连语调都拔高了两个度。
“可是赛前介绍的时候小姑娘明确说自己不会原创啊？”
“年轻人没有自知之明。”王磊军好整以暇的欣赏着好友的失态，“这个时候就需要人在悬崖上推她一把。”
丁肖华：“……”
不知道王磊军恶劣的悬崖助推计划的楚雯来此刻就像烈火浇油一样煎熬。
她如同鬼魅的飘荡在走廊，满脑子都是——完蛋了，完蛋了，得罪了导师，还是导师里最可怕的王磊军，要不直接退赛得了。
满脑袋凄风苦雨，她自然没看见走廊的尽头从她出现起一直伫立着一个人。
瘦瘦高高的影子融在他漆黑的身影里，带着口罩可墨镜，瞧不出神色。直到楚雯来要越过他时，如泉水击石的清脆声音突然在走道里响起。
“你好！”
“啊？”楚雯来恍然回神，疑惑的看了看四周。没有其他人。
不确定的指了指自己，“叫我？”
“嗯。”
“有什么事吗？”楚雯来不解的看着眼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男人。
“丁肖华导演在里面吗？”
“对，他在最前面那个房间。”楚雯来伸手指了指。
男人颔首，却没有即刻离去。他端正着身子，看起来十分郑重的说了声，“谢谢！”
直到男人离去，楚雯来还没从他那声谢谢里回过神来。
明明是随口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的那声道谢却好像有千言万语。
楚雯来挠了挠脑袋，现在的人讲礼貌都到这种程度了？
……………………
通过八卦小能手郑靖禹那得知四位导师会在晚上九点离开学员基地。
楚雯来坐在宿舍小角落已经薅了自己一个小时的头发。
芒种赛道里每个人都很优秀，郑靖禹沈墨菲的舞蹈，何进的高音，艾欣艾意的配合……正如王磊军老师说的，别人那么优秀，凭现在的自己怎么去打败他们留下来。
新的筹码？她有什么筹码吗？
楚雯来的视线先看向镜子里自己白皙的脸蛋，又扫向自己一穷二白的家当，最后停留在宝贝吉他上。
选拔海选上，她是改编了白萱的《无拘无缚》的旋律，王磊军导师有明确说她的改编很成功，但是后半段却一直在夸原曲的词厉害。
不谈其他赛道，芒种九个名额，其中强项唱跳的有郑靖禹、艾欣艾意、沈墨菲这几人，强项唱歌的有何进等4人，还有一个rap，纵观下来，竟然没有一个明确的原创歌手。
楚雯来觉得自己好像get到王磊军老师今天跳脚的原因了。
好惨啊，明明他是以原创成名的导师，结果自己赛道里没有几个原创。
楚雯来觉得自己眼前摆着一条康庄大道，恰好是一条她一直想走的大道。
但是，她现在跑去找王磊军老师求指教，会不会被老师丢出来啊？
在小黑屋被他盯了一阵，她现在腿还是软的，现在自己送上门去，她会不会爬都爬不回来。
害怕！
紧张得在王老师休息间外扣手指，她抬起手想敲门，下一刻又缩回手拍拍胸口，为自己的心理建设再添几块砖后，再次举起手。
没有给她犹豫的时间，她的手指还没碰上门板，门却应声而开。
“你干嘛？”
楚雯来毫无预兆的对上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
“磊、磊军老师……您好。”设想了无数中开场，但舌头有它自己的想法。
王磊军“嗯”了一身，默默的等着女孩的后文。
楚雯来怕自己再怂下去王磊军老师可能就关门了，赶忙说道：“磊军老师，您有空吗？我想请教您一些问题。”
王磊军抿直的唇线微微上扬，还没到让人发现的幅度，就被他轻咳一声压了下去。他沉着脸，语调波澜不惊，“什么问题？”
“就、就是额……我想尝试原创，但我从来没有写过歌，不知道写歌需要注意什么……”楚雯来越说声音越小，脑袋都要低到胸口去了。
“有脑子就行。”
“啊？”
“我说写歌有脑子就行，就像吃饭喝水那样自然而然就有了。”说这话的王磊军不可控的扬起了下巴。
听到此言论的楚雯来藏在袖子下的手指蜷缩了一下。她尴尬的笑着，还在唾弃自己想得太天真，真把王磊军导师当高中老师了。
下一秒，还在洋洋自得的王磊军话锋一转，“像我这样的人毕竟难得，既然你都问到我这里来，我是你的导师，就勉为其难给你点指导。”
话音才落，他“啪叽”把门关上，抱出一叠两本汉英大辞典那么厚的a4纸。
再次开门的他二话没说，把手上的纸丢进楚雯来怀里，关门关得飞快。
此时此刻，楚雯来不知道该感叹五十三岁的老男人身手矫捷，还是该感叹摸不透的男人心。
她低头看着自己怀里沉甸甸的打印纸，封面上硕大的几个字映入眼帘——王磊军创词宝典。
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楚雯来觉得怀里的纸张隐隐发烫。
虽然不明白磊军老师为什么会随身带着这么厚的创作心得，但她发誓，从这一刻起，她会以最虔诚的心来尊敬王磊军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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