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真言
最近风波逐渐平息，张旸便回到汇云客栈打工去了，清闲时偶尔会回来待上几天。
奕岚清的药铺虽说开着门，每天却一个人也没有，何梓月不理解，奕岚清回答：“这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找我看病的，八成是就剩一口气，谁也治不了的那种。虽说我不主动要费用，人家却也尽力给得很多。”
总之日子过得很安逸。
天气渐渐暖和，树木也冒绿芽了。
这天，张旸没去客栈，几人坐在院子里聊闲天，奕岚清突然提议：“今天天气这么好，大家又都聚齐了，要不咱们晚饭喝点？”
谁也没有提出异议，本来伏魔大战赢了，就该好好庆祝下的。
而且谁又知道这样的平静日子还能过多久呢？
……
晚饭时。
张旸很自觉地揽过了端菜倒酒的活儿，然而把酒瓶拎到苏启零面前时，苏启零却摆了摆手，说：“我不会喝。”
“噗。”坐在他旁边的石柳然无情嘲笑。张旸则是很诧异地问：“啥？你不会喝？”苏启零倒是一点不觉得丢脸：“家族遗传，酒量差。”
坐在对面的奕岚清说道：“那你也得意思意思，大家好不容易一起喝喝酒，谁也不许扫兴。”一旁的何梓月点点头，说：“要不这样，咱们玩点游戏，谁输谁喝。”“好！”张旸一听玩游戏，立刻拍手叫好，“玩啥……玩敲七吧！”
“怎么玩？”石柳然问。“哎呀简单，”张旸一看终于有自己发挥的机会了，立即手舞足蹈地说，“就是一个个报数，谁是带七的数就不说，拍手，如果没拍或者说了就算输。”
苏启零虽然不太情愿，但看大家都兴致很高，因此只能参加游戏。第一轮下来，石柳然输了，只见他端起酒杯一口就干了，完全不符合他平日内敛的形象，把大家吓了一跳。
又是几轮，苏启零一次没输，就在他侥幸希望自己不能输时，何梓月突然提议加大难度，从含七的数变为七的倍数。
这下可完了，苏启零对数学一窍不通，知识量仅限于十以内加减法。玩了几圈，连连失误，苏启零被迫喝下好几口。石柳然居然还起哄：“就这么点，干了得了。”好家伙，看来这小子平时隐藏得挺深啊，喝点酒便放飞自我了。
游戏还在继续，苏启零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何梓月和奕岚清甚至都不用输——本来他们俩也不怎么失误。只是互相敬酒便喝了差不点小半缸。
倒是最开始吹牛最狠的张旸，此刻已经有些喝多了，话比平时还密，吵得石柳然快去世了。
“肠你太吵了啊啊啊啊啊！”石柳然一边捂住张旸宛若机关枪似的嘴，一边崩溃大喊。谁成想张旸一把扒开石柳然的手，说：“什么玩意，我这是天籁之音，我给你唱首歌！”
“你可别！”苏启零连忙起身把张旸按回座位。他“有幸”听过张旸唱歌，怎么说呢，只能说当时的场面犹如杀猪，吓得邻居都前来围观。
张旸扫兴地坐下，拿过饭碗悲愤地吃了个精光。另外四人都松了一口气，有种躲过一劫的感觉。
可苏启零感觉自己的酒量似乎过于差了，才喝了那么点，就已经有些站不住脚，但是又不得不喝。再后来，便是游戏规则他也听不懂了，只得灌下一杯又一杯。
本来他不可能这样，但是大家都那么高兴，他也高兴，迷迷糊糊地又不知道喝下多少。
“你坐下，哎哎哎哎别勒我脖子！救命啊！救命！”石柳然无辜遭受迫害。毕竟，谁也没想到张旸会耍酒疯，然而唯一能治他的苏启零已经昏昏沉沉地趴在桌子上了。
眼看场面几度失控，奕岚清便让大家都回屋了。至于张旸……就算了吧……管不了。
石柳然在争取把张旸抽疯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住，方便日后嘲笑他。奕岚清与何梓月把苏启零搀了回去，但何梓月很明显地感觉奕岚清根本没用劲，沉死了。
苏启零本身倒不太沉，主要是得拽他。何梓月阴阳怪气地说：“某人是不是喝多了连点力气都没有？要不别帮倒忙了，省得累坏了您那几百也不几千岁的老身子骨。”奕岚清解嘲般笑了笑，松开手仿佛事不关己一般走开了。
……何梓月无语。
……
终于把苏启零拽了回来，何梓月把他丢在床上便不管了。
“我好无能啊。”苏启零突然感慨。何梓月一边解外衣一边看了他一眼，不禁觉得好气又好笑。就算不提最后一场仗，他凭一己之力杀了一只妖兽，救了将近四百号人，算是无能？这无能？
“你别看我现在躺着，我可没醉。”苏启零继续说。“啊是是是你可清醒了。”何梓月极度敷衍地道。
没想到苏启零突然坐了起来，语气忽然激动：“我还能坐起来呢，你看！”何梓月无奈转头看他，却一下愣住了。
只见苏启零左手支撑着，全身都呈放松的状态，头歪着靠在左肩，外衣不知有意或无意间滑落。乌黑的发丝散在脖颈上，身体斜靠而显出那纤细的腰肢，他惨白的面色第一次因醉酒而红润，冷淡的眼眸此刻迷离又勾人。彻底没了平日的严肃，简直像变了个人，尽然一副媚态。
“你确定？”何梓月看得出神，问了句。却没发觉自己不自主走到了苏启零面前。
窗外月光如霜，树影摇曳，风不吹，蝉不鸣，四周格外安静。
苏启零不服气地站起身，刚走两步便毫无征兆地扑进何梓月怀里。“不许碰瓷啊。”何梓月说着，双手趁机环住了苏启零的腰。
却不想苏启零做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他蹭了蹭何梓月的鼻尖，小小声地说：“要亲亲。”
何梓月此刻内心十分混乱，她没听错吧？不是吧？这？由于冲击太大，她一时慌了神，连忙别过脸说：“全是酒气，谁和你亲。”
“呜呜……要亲亲。”苏启零仿佛要哭了一样委屈。何梓月向后退了半步，结果苏启零立刻又贴了过来，说：“抱抱。”“不抱。”何梓月突然觉得有点好玩，偏不从他。
结果苏启零直接坐在了地上，一点平日的尊严都不要了：“我摔倒了，抱抱才起来。”何梓月既迷惑又想笑，这还是她认识的苏启零吗？
“你醉了。”何梓月低头看着地上的苏启零说。“没有！”苏启零狡辩，“我清醒着呢。”
“那你这是做什么？”
“要抱抱。”
“我认识的苏启零可不会坐在地上耍赖。”
“那你现在认识过了！”
“好吧。”何梓月逗了苏启零一会，觉得还是先让他起来。于是她伸手将苏启零揽了起来，搂进怀里。
“你就是醉了。”何梓月说着，将苏启零的一缕头发挽到耳后。他的耳尖已然红透，脸颊也滚烫。
“我没有没有——”苏启零仍然狡辩。他推开何梓月，却忽然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何梓月连忙拉住他，把他扶到床边坐下。
然而何梓月刚想直起身，便被苏启零扯住了衣领。她只好将右腿跪在床上支撑，轻声问道：“怎么了？”
“没，并没怎么……”苏启零说着凑了上来。他一只手抚上何梓月的脸颊，上下仔细看她的脸，抬眸低眸间，睫毛不停颤动，像一对振翅欲飞的蝴蝶。
他太美了。何梓月如此想着，轻轻在蝴蝶上落下一吻，又吻上脸颊，接着要再吻时，苏启零却反而向后躲了。
何梓月浅笑着，又轻轻向前试探着靠近，而苏启零也不知道是在躲还是迎合，何梓月靠近一点，他就向后一点，抓着衣领的手却一直没有松开，直到后背靠到了床铺。
这下他不再避开，而是任由何梓月吻上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微微仰起了头。
何梓月感受到这微小的动作，吻的时间便长了些。但适时就好，总怕不小心会过了火。
吻毕，苏启零抬手搂住面前的人，耳鬓厮磨，好像听到他说：“你身上好香。”
往日那总说教自己的声音，此刻却像阵微风细雨似的贴在耳畔，听得何梓月心中竟然小鹿乱撞。她不停提醒自己：他现在不清醒，别做什么太过火的事，以后有的是机会。
“那你抱着我睡好不好呀？”何梓月问道。
苏启零闻言，不作声地挪到自己的位置躺下了。就在何梓月以为又失败了也躺回去时，苏启零忽然朝她靠了靠，手轻轻搭在了她身上。
何梓月愣了一下，很快又反应过来，抓住苏启零的胳膊往后一拉，又向前一揽，将他紧紧抱住了。
果然，苏启零完全没有反抗，他看着何梓月，说道：“你觉得我对你是不是太冷淡了？”
“嗯……可以说有一点？”何梓月回答。她心想：原来你也知道啊。
“其实……我，”苏启零想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来，改口道，“没什么。”
然而令何梓月有些惊讶的是，苏启零说完这话，便用头轻轻蹭了蹭她的脸。何梓月缓慢摸索他的后背，却在抚过腰部时感到他浑身一紧。这么敏感？何梓月心想。
脖颈，手臂，腰部和胯部，这些普通的部位，在苏启零这就好像禁区，凡是有轻微的风吹草动，都能激起一层涟漪。
看着眼前的人被撩拨得面红耳赤，呼吸加快，何梓月心里很是高兴。不过她很快就让本该升温的气氛降了下来，涟漪归于平静，但平静之下却有暗潮涌动。
“我真的无法相信。”苏启零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怎么说？”何梓月不解。
“感觉很不真实，像在做梦一样。”
“怎么会呢，”何梓月笑了，“你值得。”
苏启零不说话了，他看着何梓月，四目相对的那刻，竟以为一切都不重要了。
感到何梓月的靠近，他便闭上眼，唇齿交合间，似乎有什么要掩藏不住，却又在最后一刻被爱意包裹，安安稳稳地放了回去。
一切都点到为止，还不是时候。
苏启零明显的困了，睁开眼就不受控制地合上，但他就是不肯入睡。
“你干什么呢？”何梓月不解，问道。
“我不想你走。”
“我不走啊，”何梓月不禁有点想笑，“还能走哪去？你睡吧。”
苏启零这才闭上了眼，渐渐睡着了。
……
次日，苏启零醒来时，太阳已升得较高了。
他在脑海里迅速回忆昨天晚上的事，发现竟记得清清楚楚，他说的每句话，做的每件事，都让他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而何梓月刚刚简单地梳妆完，她看到苏启零醒了，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
果然，苏启零立刻翻身下地，登上鞋子就朝何梓月追了过来。何梓月吓得扭头就跑，边跑边说：“我可什么都没干，而且你自己瞎说的大实话怎么能赖我头上呢！”
“真是给你脸了，趁人之危多少次了？啊？”苏启零越想越闹心，他昨天到底在干什么啊？！
“我都说了我什么也没干！不就是亲亲抱抱，有什么不行的？”
“你还敢说出来！”
除了已经去汇云客栈的张旸，另外的石柳然和奕岚清看见这俩人一大早就上演一场“追逐战”，无不是一脸懵。
直到何梓月有点跑不动了，被苏启零追上来就像拎小鸡一样抓住了。
“我问你，”苏启零幽幽开口，“昨天是你说要玩游戏对吧？”
何梓月弱弱地点点头。
“然后我才喝多了对吧？然后是不是你动手动脚的，这不是趁人之危是什么？”
“我哪动手动脚……”何梓月刚想反驳，就想起她好像是没少动手，顿时就觉得自己理亏了。
“昨天的事，你要是敢说出去就死定了。”苏启零用一种仿佛要生吃了何梓月的神情威胁道。吓得何梓月连连点头，低声下气的。
一旁吃瓜看戏的石柳然忽然觉得张旸没说错，看样子，这苏启零是能吃了让他吃亏的人。
苏启零看了看何梓月，还想说点什么，但却转身回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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