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认命
莫天府，掌管着整个修仙界，且不归属皇世管辖。因此，莫天府的掌门人莫天世娟，在人们口中成了传奇般的人物。
一介女子，出身于权贵人家，本应循规蹈矩的大家闺秀，却凭一己之力联络了各路达官显贵，将几大门派揽入自己名下，掌握了大权。没人知道她怎么办到的，更没人知道她是如何让那些长老级别的人物对自己言听计从。
从此，散乱无序的修仙界，逐渐秩序井然。
她让人们称她世尊师太，意思是要世人都尊敬她，当今皇帝竟然默认了她的称号。莫天世娟倒也用事实证明了，能创下一番大事业的未必一定是男人。
“所以她是一个很厉害的女人喽？”在听苏启零讲了关于莫天世娟的事后，张旸得出了结论。
苏启零点点头。何梓月说：“那莫天府是不是和禁闻阁势不两立啊？”她这么问，其实没什么依据，只是因为按一般小说套路，很有可能会出现利益纠葛之类的，因此随便乱猜而已。
“不是的，”苏启零似乎很诧异，“禁闻阁算什么，怎么会和莫天府存在竞争关系。”
“啊？为什么这么说……”石柳然挠头道。苏启零摆摆手，理所当然地说：“本来就是，禁闻阁属于皇室管理，和修仙界一点关系都没有。”
看几人不是很明白，他继续说道：“禁闻阁是存放机密文件的地方，听起来厉害，却没有实权，与掌管修仙界的莫天府没法比。”“那为什么苏离洛那么提防莫天府呢？”何梓月疑惑地问。苏启零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道：“因为莫天世娟看我们不顺眼，一直在抓我们的把柄。”
“啊？为什么？”何梓月继续追问道。“你直接去问苏离洛好了。”苏启零语气中有点不耐烦。何梓月看到师父的脸色有异，愣了一下，有点委屈却又理直气壮地说：“不是说过可以随便问你的事嘛……”“哎？”苏启零微微皱眉。我的事？你问我的事了吗？
“哦哟嚯~师父你还说过这话呀。”张旸急忙凑上来，一副看戏似的样子。
苏启零哽住了。话题为什么会扯这么远啊！见他如此，何梓月心中偷乐：看来我的猜测没错，他果然吃醋了，所以之前奕岚清没捣乱，他说的对呀，师父可能喜欢我哎。
此结论一出，那看来以前师父是有目的地惯着她呀，因此何梓月更加对自己的结论深信不疑，心态自然也发生了微妙的转换。
她开口道：“我没问苏离洛的事，奕岚清说的也不是他。”即便何梓月刚刚是故意提到苏离洛，她却并不会承认，毕竟是为了看师父的反应嘛。
“对了，我与苏离洛只不过有几日来往，你为何会觉得我喜欢他？”何梓月虽然知道不应再提苏离洛，但她实在不解，于是问道。
苏启零似乎是放下心来，语气平静地说：“这不奇怪，很多女子仅仅听说过苏离洛，就铁了心要嫁给他，更有甚者，只见过他一面，就被迷得神魂颠倒，夜不能寐。”
“啊？怎么会这样？”何梓月有点惊讶。
“毕竟在人们的印象中，苏离洛就是完美的代言词。他没有缺点，周身仿佛散发着耀眼的光芒对吧？”苏启零问何梓月。
这可不好回答。何梓月回想与苏离洛相处过的几日，的确，这人的一言一行，无不符合“完美”一词。待人既不冷漠，也不失分寸，言语既不沉闷，又不轻浮，就连微笑都笑得恰到好处。怪不得那么招桃花。
可这世上存在真正完美的人吗？
“确实，”何梓月回答道，“不过这看起来太狡猾了，我不喜欢。”
张旸插了句嘴：“我觉得他是装的！”
苏启零却什么也没说，似是想起了什么。
一旁的石柳然看出苏启零的异样，问道：“我冒昧问一下……师父你看起来不太高兴，是因为苏离洛太过优秀，埋没了你的才华吗？”
“这么问，是想到你的经历了吧。”苏启零稳定住情绪，又像没事般接下了话。
“嗯。”石柳然点点头，他自认为在这方面和师父一定很能共情。
但何梓月脑海中猛地闪过奕岚清的话“他的童年阴影多半来自这些。”，她瞬间想到一个自己都觉得离谱的可能，但马上就被否决了。
“好了，”苏启零突然开口，“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不许再提。”
“聊什么呢？”奕岚清的声音突然出现，几人闻声看去，奕岚清正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你们为什么都坐台阶上啊，进屋待着多好。”奕岚清不解。张旸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真不用。”他依旧害怕这里，可不敢随意走动。奕岚清沉默了一会，无奈地说：“那你们就坐这吧。”
你不是去见那什么老朋友了吗？何梓月心想。
“是这样，”奕岚清看出了她的疑惑，开口道，“我来找苏启零。”
“什么事？”苏启零起身问道。“做好准备去伏魔大会吧，我顺便去找了你哥一趟，他同意了。”奕岚清说。苏启零一愣，小声问：“你又威胁他什么了？”听他这么说，奕岚清辩解道：“我像是那种人吗？我答应帮他看守禁闻阁了。”
“就这些？”苏启零不相信。奕岚清叹了口气说：“还答应让他和你一起去了。”
“……”苏启零沉默了好一会。一旁的张旸弱弱开口：“师父……我也想去。”“不行。”苏启零回答。张旸非常失望地问：“为什么啊？”
苏启零没有像以往那样瞪张旸使其闭嘴，竟然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我不让你去，只是伏魔大会不是儿戏，你不能去送死。”
“那你能不能别去……”何梓月突然说道。“抱歉，这件事没商量。”苏启零的态度很坚决，他丝毫没有注意到何梓月眼中的担忧。
何梓月叹气，继续说道：“我知道你不会死，但是……我不想让你去。”
话音落地，四周出奇的安静。
如果可以选择，谁想去冒着被杀的风险杀人？但是立场所迫，有逆天的能力，就不能过平静的生活。
这时，石柳然突然替苏启零开了口：“这个……先不说奕岚清让他去，即便没人要求，以师父的能力，明明可以阻止更多正道人士的伤亡，却要袖手旁观的话，良心会不安的。”
苏启零舒了一口气，果然石柳然明白他真正的想法，不然苏启零还不知怎么解释，再次离开刚因为自己的疏忽而差点没命的徒弟呢。
“那师父，你打得过那么多魔教徒吗？”张旸提出了质疑。
奕岚清笑了，说道：“之前你师父失忆了，什么招式也不知道，都能和钱长老硬碰硬，你觉得他会弱吗？况且有那么多人一起。正道会赢的。”
“那魔教为什么还要挑事？”何梓月不解。我怎么像本《十万个为什么》一样……？她心中吐槽自己。
“不是挑事，而是修魔要通过放纵自己，残害他人，因此魔教里大多是以杀人放火为乐的‘畜生’。所以有人们想铲除魔教，便一次次打仗，可善恶本就是共存的，众生平等，谁又能决定谁存活或消失？主动发起战争，无非是想证明莫天府的实力罢了。因此苏启零此次前去，不是为了铲除魔教，而是为了保护那些值得保护的人。”奕岚清对此万分头疼，却依旧云淡风轻地讲了出来。
又是寂静。
“那师父走了，我们怎么办？”张旸问。“大师兄你总算说了句人话啊。”石柳然感叹道。“去去去。”张旸很不高兴。
奕岚清摆摆手说：“没有我在，你们留在这里是很危险的，所以等我把你们送回去以后，就自求多福吧。”
这就不管了啊？!
……
数日后，奕岚清将四人带回人界。
“不是已经过年了吗？怎么大街上这么冷清？”张旸看着空无一人的街道问。
“都要大战了，本就避之不及，哪来的心情过年。”何梓月吐槽道。
奕岚清笑了，伏魔大战的日期修改了，既然莫天汐儿相信他就没问题了。看来只有年轻一辈才愿意相信他这个“老狐狸”啊。他将几人送到了汇云客栈，然后就原地消失了。
客栈内依旧有许多人，只是那神情完全不像即将遭遇战争，倒是喜笑颜开的。仔细一看，原来是些各门派的修士，看来都是好战分子啊……
“你们可算回来了。”掌柜的迎了上来。“什么事？”苏启零问。
这几日苏家二少爷还活着的事都传疯了，掌柜的自然已知晓面前是个什么人物。由于苏启零个子略高，因此低头看向掌柜，又面无表情，极强的压迫感使得掌柜紧张到说不出话。他一边擦汗，一边企图捋直舌头说出什么。
不过周围似乎无人注意到他们。
张旸见掌柜的如此模样，疑惑地问：“你咋了？有什么事吗？”
“啊……是，是这样，小店明日便休店了，我担心自己年老体衰，如果遇到什么危险保护不了涵涵，因此打算把她送去乡下，她的姨母会些仙法。可是……”掌柜的露出些为难的神色。
“可是什么？”何梓月即便被张旸挡个严严实实，依旧探出头来问道。
“可是涵涵说一定要见到张旸，怎么也不肯走。”掌柜的回答道。
几人面面相觑，全都欲言又止。张旸露出一个欠揍的笑，说道：“果然，你们看我多有魅力。”
“呕。”石柳然立刻发出干呕的声音。何梓月翻了个白眼。苏启零摆出一副头疼的动作。
张旸怒了：“不至于吧喂？！我在你们心中就那么平平无奇吗？”另外三人一起点头。果然，在迫害张旸这件事上，大家很有无声的默契。
这时，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墨涵涵小跑到张旸面前，激动又开心地说：“张旸哥哥！”张旸觉得自己太高了，于是蹲下，以同样的高度对墨涵涵说：“听说你找我？”
“是呀，你猜猜为什么？”墨涵涵故意买了个关子。张旸认真思考了一会，摇摇头。墨涵涵有点小失望地说：“好吧，是因为张旸哥哥是修士，可以保护我和爹爹，这样就不用把我送走，留下爹爹一个人面对那么多危险啦。”
“哎？”张旸急忙摆手，“我不行的！”“那正好，你们三个一起留下保护他们。”苏启零突然说。“我觉得可以。”石柳然应和道。何梓月觉得这是个不错的安排，但事实上她也想去伏魔大战。
掌柜的很震惊几人做出这样的决定，连忙道谢：“几位英雄如此照顾小店，不知该如何答谢……”“我不会无缘无故帮助别人，”苏启零说，“条件是在你这给张旸找合适的活干，每日的工钱你定。”
张旸不过是和师父顺嘴提过工作的事，没想到师父竟然记住了。
掌柜的感动坏了，他一边鞠躬一边说：“哎呦喂，这，这算什么条件啊，不用干活，以后你们住店的钱都免了！”谁都没有再提出异议，墨涵涵高兴地拍起了手。
既然答应了人家，那这便是我们的不可推卸的责任！张旸心中如此想。他的中二之魂终于可以释放了。
这时，苏启零突然转身走向大门口，石柳然看见了，急忙问道：“怎么了？”
“我……我应该第一时间去找他，而不是在这和你们浪费时间。”苏启零摆出一副冷漠的样子，语气却愈发牵强。张旸懵了，他问：“我们惹到你了吗？”“没有，”苏启零背对着几人说，“因为你们于我而言，根本不重要。”他说完便急匆匆走了。
算是安顿好了吧。
另外三人全都愣在原地，不解这莫名其妙的话从何而来。
……
风呼啸着，拍打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声响。地上的枯叶挣扎着迎风而起，飞一般在空中旋转、翻动，最后又落回原来的位置。
苏启零飞快地走着，接着干脆跑了起来，仿若飞鸟般从房顶踏过。
到了。
他止住脚步，看见苏离洛就站在房间中央，看着手中翻开的书，似是在等候。完了。
“迟了。”苏离洛没有抬头，平静地说。苏启零想起小时侯无数次类似的经历，不禁浑身冒冷汗。他从未有过反抗的念头，但今天他却强迫自己直直看向苏离洛，说：“你太严格了，简直是过分。”语毕，苏启零心想自己突然改变态度，或许会令苏离洛慌张吧。
可苏离洛依然很淡定，他放下书，对上了苏启零的目光说：“你明知道我在意的不是时间，这证明他们比我更重要……”“不是的。”苏启零急忙否认。果然，这一天还是来了，他若顺从，那岂不是要离开徒弟们，可若要反抗，那后果……后果……
“苏启零，”苏离洛突然笑了，“以前的规矩你都忘了吗？我说话时，不许插嘴。”他一字一句地说。
完了，现在苏启零没的选了。他在心里默默念道：此次我去了伏魔大战，张旸他们会意识到危险而离开吧。拜托让他们觉得我不可靠，赶紧走吧，越快越好……
“喂，”苏离洛不知何时站在了苏启零身边，吓得苏启零一激灵，“还在想他们，你是想念濒死的感觉了吗？”此话一出，苏启零愣了一下。
接着，他笑了，但却是皮笑肉不笑，是近乎癫狂的笑。他意识到，自己曾经对张旸和石柳然许下的承诺是那样可笑，他也当然明白何梓月的心意，可是，他没机会，也没资格。她那么美好纯真，绝不可以被自己这肮脏的躯体玷污。
“还在想他们啊……”苏离洛静静地看着弟弟发疯，自顾自嘟囔道。
那个姑娘，会改变他吗？也好，让他见见光，再重新回到黑暗，才更痛苦。苏离洛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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