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健康容色
跟着阿霜走到府中的司文院。
院中的管事正在指挥着一群婢子和家奴。而那些人,手里或拿着提炉,或拿着纱布再包扎着什么。
“赶紧的,马上热天就来了。每个屋子、每处角落都要用药熏一遍,一点也马虎不得。过后,会有人去检查,若是哪里生了蚁虫,有你们板子吃!”
这个管事,大约是宫里调过来的宦官,声音极细极尖,便是这样偌大的院子,都听的一清二楚。
赵子遇走上前,朝他微施一礼:“在下万年县廨张守成,奉命前来查些东西。”
“哦?万年县廨?”管事斜眼扫了她一下,阴阳怪气的道:“府里的案子不是破了么,还有什么好查的?”
“是审理时要用的材料,还请贵人通融一下。”赵子遇毕恭毕敬的回答。
“行吧。”管事不耐地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想找什么?”
“几本册子。”赵子遇说着,上前将名单报了一遍。
管事闻言没有说话,又咋咋唬唬地指挥了一番院中的婢子和家奴。
赵子遇也不着急,静静地立在一旁候着。
等到指挥的差不多了,管事才悠悠地瞄了她一眼,点点手指道:“跟我来吧。”
穿过木质走廊,几人绕到了中间的一处房屋跟前。
“开门。”管事尖着嗓子喊道。
这处房屋的门,是推拉式的,看上去有些年份了。管事的声音一出,里面的婢子立时推开两侧的木门,请他们进去。
入门先是前厅,几人又穿过了四扇推拉木门,这才进到最里间。
一进去,赵子遇不由得在心下赞叹一声。
从天花板延伸至地面的书架,有条不紊的放着各色文册。书架有三面,沿着墙壁而建。中间又附加了竖着排列的四个巨型架子,虽不及三面环墙的架子大,但也直达屋顶。
真不愧是太傅府,其壮观程度,不亚于东宫的崇文馆。
赵子遇一时看的怔愣,不由得,深深吸了两口书香之气。
书架边,摆着不少木梯。有十来个宦官模样的人,在那些木梯上忙碌着,似乎是在整理文策。
见他们进来了,其中一个小宦官跑上前,恭谨的朝管事俯首行礼。
管事将赵子遇说的名册复述了一遍,那小宦官就忙不迭地爬上书架去翻找。
这些文册归类有序,不多时,就全部取了下来。
赵子遇抱着那些册子,坐到屋内的方桌前细细查看。阿霜不声不响地跟在她旁边,见她看的认真,便乖巧地坐到她对面。
药品的记录单,确实如陆仲安所说,有一页的缺失。翻了翻那一页的前后,赵子遇问阿霜:“苏晚风在过世之前,有没有得过什么急症?或者小病小痛,只要你记得的,都跟我说一说。”
“急症么?”阿霜托着脑袋想了好一会,困惑的摇摇头:“好像没有吧。娘子的身体,一直很好,就连风寒也很少会得。翠姑以前常常说,都是托马球的福呢。”
赵子遇看着药单,默了一下,又问:“那她拿过什么药材吗?”
阿霜用手指戳了戳下巴,说:“被你这么一提,好像是有过的。但是什么药材,我还真不知道,记忆已经很模糊了。我想,就算她拿过药材,大约也只是放在屋里一两天的样子。
因为我隐约记得,那些药材是用纸包好的。当时翠姑问她那是什么,她还煞有介事的说,不给我们看。然后就把我和翠姑都赶了出去。等我再到她屋里去看的时候,那些药包就不见了。”
赵子遇点点头,重新翻了一遍记录单,便合上册子换了下一本。
“这个是在册仆役的名册吧?”
阿霜趴在桌子上,瞅了瞅册子的封面:“虽然我不认识几个字,但是我对这个册子还是挺有印象的。我刚来的时候,就是方才的管事公公带我进来登记的。当时打开的,就是这个册子。
因为册子上,有一个大大的白鹤花纹,花纹一部分被磨掉了,正好是磨掉了白鹤的一只翅膀,所以我记得可清楚啦。
当时我才几岁,第一次进府,什么都新鲜。登记完了以后,还常常会想,呀,那个鹤的翅膀磨掉了,还真是可怜呢。”
被她这么一说,赵子遇翻过封面看了一下,还真是如她所说,白鹤的翅膀少了一个。那翅膀挨着书的边缘,大约是每次翻书都会摸到它,所以就这样磨掉了。
小孩子的视角,还真是新奇。赵子遇看着那白鹤,不免笑了笑。
“呀,小官爷你笑了耶。”阿霜惊奇的看她,那神情,就像是看到昙花开了似的,只想把这宝贵的一瞬间全部纳入眼底。
赵子遇被她说的一愣,不由自主地抬眸看了看她。
阿霜被她这一看,本就白里透红地脸上,刷的变得通红。垂下眼睛,她略有些羞怯的说:“你、你笑起来真好看。我还没有见过像你这般好看的人。”
赵子遇嗯了一声,又把目光落回册子上:“你也很好看。”
阿霜忽然有些不知所措:“真的吗?”
“是呀。”赵子遇一边看着册子,一边说:“很健康的容色。像你这个年龄,就是最好看的时候。”
健康的容色……阿霜有点困惑。她还没有听过谁用这样的话来夸人呢,怎么都觉得怪怪的。
谁不是健康的呢。健康,也太普遍了吧,既普遍又普通,哪里值得高兴和赞叹呢。
思索间,她又情不自禁的看了一眼赵子遇。
白腻到病态的面色,和面色一样浅淡的唇色。忽然好像也能明白一点点。
正想着,赵子遇指着其中一页问道:“刘老伯和翠姑,都是没有原户籍的人?”
“原户籍?”阿霜正在出神,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
“就是在入府前,原有的那个户籍。你们进府之前,不是会带着自身的户籍吗?进府之后,才纳入名册,换成现在太傅府的奴籍。应该是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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