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书画双绝

剑如其人，张少离貌似真诚质朴，却不乏丰富的情感，细腻的心思。顾苍生没想到在小小的安福县中，竟能结识如此妖孽的天才，武法双修，木土金三系灵根，尤其是剑法上的造诣，让他望尘莫及。
  他本是水、火凡灵根的对立属性，生来残缺，接连历经生死大劫，才得三系灵根，另三系变异灵根，在他看来只是镜中花，水中月。若不是夫子之故，只怕他的下场，不是泯然众人矣，便是坟草长过膝。
  论天赋他自认远不及对方，论天资他二人年纪相仿，在修为、剑道上他比之相差甚远。纵然自己获得无上机缘，天赋之强，亘古无双，但都属于外物使然，他的内心仍然不能踏实、自信。
  自获得双手以来，心底一直有个荒谬不安的念头，担心着有天会再次失去，回到从前残疾的日子。
  顾苍生生来有缺，即便周婉君从小呵护有加，小妒形影不离，但读取到世人的异样目光，还是忍不住一阵黯然。亲生父母的抛弃，带给他的远不止无情和残忍，更有被歧视的孤独，让他年幼的心常发冷颤。
  所以越是加倍关爱，区别常人的相待，对他来说越是种莫名的伤害，滋长着他自卑的心，越隐藏越深。
  源于内心的自卑，他必定不会骄傲。因此，他比寻常儿女更珍惜、渴望、留恋、依赖亲情的温暖、牵绊，他当周婉君、小妒、夫子是最亲的亲人，就连做梦都害怕失去他们。
  顾苍生笔走龙蛇，寥寥数笔就将张少离的舞剑神态，跃然纸上，竟如真人一般无二，睫毛、汗毛、发丝、衣带飘动之态，仿佛时间定格，呈现得无比清晰，一时间看得张少离瞠目结舌，惊为天人。
  韩蓉在门口等候吩咐，看到此幕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影响到他。由于实在好奇不过，她轻手轻脚，悄悄走到顾苍生身后，亲眼见证如此神迹，不由得自惭形秽。如此神仙般的人物，岂是自己能够痴心妄想的？遂强忍着心中的难过，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顾苍生左右手执笔，不停地拾放十二画颜笔，作画之快，让后来的程余安眼花缭乱，不能置信，这是出自一个少年郎之手。他起先还在细描精画，到后来越画越快，一本三百的大书页还未够其发挥，直至三本后顾苍生才停笔一笑。
  顾苍生合住三本书册，用法力翻动书页，只见图像衔接出动态画面，宛如张少离再次舞剑，又反向翻动，终始相悖，犹如时光倒退，别有一番生面。如此活灵活现的视觉画面，差点惊掉了程余安的下巴。
  顾苍生虽无法描画出全部剑意，但前两册已得其形，最后一册已渐具其神。尤其是剑末芳华，因为熟悉不过，绘画出的轨迹超越了他的剑意，为他的视野打开了一扇天窗。
  神不足，以形补之，在他的笔下张少离的神情比之剑意更喻情愫之心，张少离反复观看爱不释手，激动地来回行走，神情喜不自胜。
  张少离极力控制欢喜，同时又犯起了愁，他殷切地看向程余安，示意他拿个好主意，后者闻弦音而早知雅意，却揣着明白装糊涂。张少离焦急地频频示意，程余安眼发疑惑回应，故作不解其意。张少离直恨得牙痒痒，突然间灵光一闪顿时有了解决之法。
  他向着品茶的顾苍生，露齿一笑，随后冲下楼去。程余安暗乐，又取出一玉盒，小心地将一截青木上的花骨朵取下。这才开口道：“贤弟莫理他，来尝一尝青雏梨的花骨朵，此朵在万树只一朵，结果如橘，果瓣似菊，又名菊橘梨。”
  “未果摘之为茶中圣品，人称千美人。味香长一天一夜，每过一分钟，变化一番滋味，闻之犹如美人体香润人心肺。尝之如淡水渐浓，清香绕胃，满口噙芬芳，呼气而不褪香，似有千般回转出入，万种风情在心中挠痒。贤弟尝过方知入骨销魂之味。”
  顾苍生听其言喻甚是神妙，好奇之下，拿起酒盅大小的茶杯一饮而尽，程余安来不及阻拦，便笑而不语。一股清香入喉，慢慢香气四溢，香而不腻，苦浅味略咸，味在口中增减，诚然不假，一如他所述，果真是名不虚传。
  过一分钟后，脑中慢慢浮现出那女子妖娆的身形，小腹中的欲火蠢蠢欲动，惊得他瞬间神经绷紧，激出了一身热汗……
  说来也怪，热汗流过，如在云端俯瞰，通体舒泰。他谨守心神，感悟灵茶的余韵，暗运功法化药，三个时辰后，恢复了正常，元神壮大了足有一成，在此期间功法自主运转的速度快了三分，他极力忍住大肆吸收天地灵气的念头。
  顾苍生精通药理，知晓其大有益而无丝毫毒害，暗叹程余安的手笔，自己无意间又欠下了情分。
  程余安看到顾苍生从忍耐到恢复常态如此之快，不禁有些怀疑杯中茶水。他一口入喉，对比传言中的记载，才感觉到滋味纯正，他自知定力不如，为避免出丑，讪讪地笑了笑，道：“贤弟莫急着走，人有三急，我去去就来。”

  顾苍生本欲告辞离去，但刚喝下如此珍贵的青雏梨茶，却也不好不辞而别。这时张少离满面春风，大步走来，高声道：“贤弟，久等了，看看为兄给你带了什么？”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之物递给顾苍生，顾苍生接过书卷，入手颇为沉重。他摩挲了一下宣纸便知跟他刚才作画的材质如出一辙，非贵戚权门之上不敢用此奢侈之物，凡人莫说用，连亲眼得见者都是凤毛麟角。
  “适才听贤弟所言，欲去东玄郡府，为兄自作主张将沿途所有相关的悬赏择抄出来，以供贤弟挑选，以贤弟之能，在漫漫长途中，只当消遣娱乐了。”
  “咦？这是什么茶？竟如此清香宜人。”张少离拿起紫玉壶，见其空空如也，只剩旁边一截光秃的青木，顿时反应过来。
  气急败坏地跌脚捶胸道：“我怎得忘了将它送于贤弟之手，好一个无良的奸商，一而再而三的反复无常，伪君子，答应过的事如放屁一般，无赖小人都比汝守信。”
  他骂的正欢，看到顾苍生在旁，老脸一红辩解道：“贤弟有所不知，此壶跟茶叶为一套绝配，乃是总阁主念我二人主动请命来此做事的赏赐，程余安跟我有过君子协定，必一起品赏其味，谁知他竟背着我独自享受。好在是跟贤弟共享，不然我跟他没完。”
  随后生怕顾苍生误会，说道：“贤弟莫要往心里去，不是为兄舍不得，嫌你品尝了，能入你口为兄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心生怨气？
  茶在程余安手里，怪一时我也没想起，倒叫他抢先做了好人，因这不是第一次之故，为兄一时没控制住，你且看看书卷内容，合不合贤弟你的心思”？
  顾苍生翻开书卷，崭新的笔迹，急切中写得颇为凌乱，记录的内容清一色是筑基期的任务需求，采集药草、寻求炼丹师、切磋剑道、猎杀妖兽、组队探险、护送商队、雇佣护道者等，五花八门的需求，让他大开眼界，需求最多的是辅道师里的辅助师。
  辅助师大体分为四类，第一类为法力辅助师，是拥有水属性灵根的修士，修炼恢复类道法，运用纯净的水元气为修真者快速补充法力。第二类为真气辅助师，是拥有木属性灵根的修士，修炼恢复类道法，运用纯净的木元气为修真者快速补充真气，恢复体力。
  第三类为光明辅助师，非常罕见，可以同时恢复真气法力，但恢复效果不如单一水木元气迅速。
  第四类为圣辅师，最为罕见，天赋为水木双属性灵根，能全面恢复法力、真气，犹如自带泉水，在修真界地位相当之高，是战争杀伐的最佳辅助。
  ……
  顾苍生惊叹于灵宝阁的能力手段，同时也感动张少离的良苦用心，他囊中羞涩，为照顾他的心气，特抄录周全以供自己选择。
  这时张少离又道：“贤弟画册，愚兄难估价值几何？此去路途不短，有玉简地图指引也省去一番时日，这是贤弟作画酬劳，请务必收下。这紫玉壶是为兄送你的情义，道途渺茫，修道无常，不知下次再见是何年月，你收着莫要推辞叫为兄心寒。”
  他顿了顿又笑道：“这截青木，还请贤弟一并带走，为兄眼不见心不烦。说着从腰间拿出剑牌，递给顾苍生，诚恳地说，此剑牌是我同程兄，共同申请，也是天阁中最高的身份权限，其中有诸多便利，能省去贤弟修道的很多烦琐。”
  “唯一的限制是在千年之内要将辅道师的级别提升至天阶，成就为天阶大师。当然修真十八艺师除了死灵师外，任何一种都可，如贤弟真能晋升天阶，那么为兄亦可获得一场天大的机缘。
  依我看贤弟辅道的书画已距天阶不远矣，望贤弟再接再厉，请务必收下，否则我便长揖不起。”
  张少离言辞恳切，合乎情理，他有心拒绝，怎奈张少离铁心要送，如若不应，便将书册归还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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