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在经过细致的沟通之后，医生又带领林祚和叶昭晚参观了整个院区。
这家医院是一年前由政府部门和企业共建的，设施十分齐全，里面甚至还有游泳池、ktv、瑜伽室等娱乐场所，用于帮助戒毒人员发泄情绪、消除紧张感。
走在院里一条香樟大道上，叶昭晚笑着轻声问林祚：“小祚，你觉得怎么样？”
林祚也对她笑，微微颔首。
他想如果不是随处可见的戒毒标语，他大概以为自己是来旅游的。
叶昭晚不由地伸出白皙的手指，在他弯起的唇角上点了一下。
林祚怔了一下，旋即耳尖红了起来。
“小祚，你笑起来真好看，应该多笑笑。”
好。
他在心里默默回答。
医生最后将他们领到要入住的房间。
房间里面家用电器一应俱全，还贴心地准备着一些小食。
“这是林祚的房间，床头柜边上有一个按钮，可以随时联系医生。”
“好的，谢谢您。”叶昭晚向医生道谢。
医生走后，叶昭晚帮着林祚一起把带来的生活起居用品放好。
放好后，叶昭晚坐到田园风的沙发上，随手拿起放在果盘里的一个橘子开始剥了起来。
“好甜啊。”她吃了一瓣便大大夸赞，往林祚的嘴巴里也塞进一瓣橘子。
“甜吗？”
清甜的汁水立刻顺着喉咙涌进心田。
他微笑，点点头。
叶昭晚揉了揉乖乖的小祚的头，又拍了拍她旁边的位置，示意他一起坐。
林祚听话地坐到了他的边上，也拿起一个橘子开始剥起来，他剥得很仔细，把白色的经络都撕掉，把一整个黄澄澄的大橘子送到叶昭晚面前。
叶昭晚笑起来：“小祚，你是怎么做到剥得这么干净的。”
林祚弯起唇角，示意她尝尝。
等到叶昭晚吃完第二个橘子之后，林祚看了看时间，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
如果按照之前毒瘾发作的频率来看的话，他很有可能在晚上七点左右发作，但是也可能会提早发作。
他在手机上打下一行字：“你先回去吧，不早了。”
“我今天就在这里陪着你吧。”
林祚立刻大大摇头。
叶昭晚担心地说；“可是你一个人可以吗？我不放心啊。”
林祚严肃地看着她，给她看手机上打下的字：“别担心，我可以的，相信我。”
叶昭晚；“我当然是相信小祚的，你一定可以做到。”
林祚重重一点头。
“但是……”
没有但是！林祚态度很坚决。
叶昭晚妥协地说：“好吧，那我再陪你一会儿吧，否则一个人待着多无聊，不如我们来……讲笑话？”
林祚抿了抿嘴，心想他一个笑话都不会讲。
叶昭晚还没开始讲，就先大笑了两声。
“我有一个很好笑的，你先听我说。”她收敛了一下笑意，开始讲了起来，“有一根牙签走在路上，看到路上有一只刺猬，于是他停下来找找收说，啊公交车等等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叶昭晚笑了半分钟，发现林祚并没有什么表情。
她停下来，诧异地问他：“你没听懂？”
听懂了，只是有点冷。
他咧嘴，努力笑了一下。
叶昭晚又说：“我再给你讲一个吧，这个我不信你不笑。听好了。一条鱼在太阳底下快被晒死了，临死前他对另一条鱼说，兄弟我干了啊你随意。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祚看着眼前的少女笑得前仰后合，心情也明媚起来。
“哈。”他笑出一个单音节。
叶昭晚见小祚心情放松了下来，于是再接再厉继续说：“还有一个。小明换了一个新发型，朋友们嘲笑他说你的头发怎么这么像马桶，小明伤心得都哭了，然后顺便冲了下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祚跟着叶昭晚一起笑。
“我再给你猜个脑筋急转弯！”她说，“一只鲨鱼被迷倒了拍的照片叫什么？”
叶昭晚说完，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
林祚从来没猜过这种奇怪的问题，只能摇摇头。
叶昭晚很快就揭晓答案。
“婚纱照！”
林祚想了想，笑着摇头。
叶昭晚冲他眨眨眼：“再考你一个，理发师托尼为什么每次出门都要带一瓶水？”
林祚用手机打字：“因为拖泥带水。”
叶昭晚开心地给他脑袋上点了个赞：“小祚好聪明啊，这么快就知道这里的套路了！”
她的夸赞让林祚很受用，他主动说：“再来一个。”
就这样，叶昭晚陪着他讲笑话、猜谜语，时间一下子就过去了。
林祚忽然感觉手指一抖，那种可怕的感觉要来了。
他赶忙站起来，脸色也白了几分。
“怎么了？”叶昭晚特跟着紧张起来。
林祚快速打字：“你快走！”
叶昭晚看到他的手开始颤抖起来，她知道是他的毒瘾犯了。
“别怕，别怕，我这就叫医生过来！”她速速跑去床头，按下白色的按钮。
只那么一会儿的时间，林祚已经难受得倒在沙发上，他蜷缩着，刺骨钻心的疼痛令他浑身颤抖。他大声喘息着，眼泪和鼻涕流出来，他用力地用头去撞墙壁。
叶昭晚看得心惊肉跳，赶忙跑去阻止他自残。
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理智，他一把推开了叶昭晚。
叶昭晚被重重推到在地上，水果盘也被撞到了地上，玻璃碎了一地，她的手臂按到了玻璃上，割出一道鲜红的伤口。
很快，来了三名医生。
医生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他用专门的器具把他捆绑起来。
林祚只感到从头顶到脚底，全身的骨头都要散架了，那种蚀骨噬心的痛像是要死了一样。他一开始还在心里默念晚晚的名字，但是到后来已经处于混沌状态了。
但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叫出来一声。
医生都很惊讶：“我们接收过上千名戒毒者，没有一个在这样巨大的痛苦下还能这样一声不吭的。”
叶昭晚擦了一下眼角的泪，问：“可以帮他减轻一点痛苦吗？”
医生解释道：“像他这样吸毒时间短、剂量也不大而且比较有决心和毅力的戒毒者来说，干戒法是最合适的。等他过了最痛苦的这一阵子，我们会给他注射安神的药，让他好好睡一觉。”
叶昭晚只能难过地看着林祚痛苦不堪，她知道，这是他的劫，他只能自己熬过去。
她用手背擦眼泪，在心里默默向神明祈祷。
终于，林祚渐渐平复下来，衣服全部都湿透了。
医生给他用了安神的药，他睡了过去。
第二天，叶昭晚带着牛奶和水果去找看林祚。
林祚正坐在沙发上，沉默地看着窗外，面色冷漠。
只是一个晚上，她就觉得他瘦了一圈。
“小祚。”叶昭晚走进去。
听到叶昭晚的声音，林祚脸上终于有了表情，他弯起唇角，乖乖地对她笑。
叶昭晚递给他一罐牛奶：“补一补吧。”
林祚没有接，目光落在他洁白的手臂上。
细腻的皮肤上，一道红色的伤口是如此的让人揪心。
“我自己不小心磕破了皮。”她无所谓地说。
林祚皱起眉，笑容被冷冽的神色所取代。
“小小皮外伤，估计过两天就好了吧。”叶昭晚说得很轻松。
林祚小心地凑近，仔细看她的伤口。
叶昭晚赶忙拉了拉衣袖，把伤口藏进袖子里。
林祚深吸一口气，红着眼睛看向她。
似乎在说，是我伤你的，对吗？
叶昭晚被他的眼神看得受不了，直接把吸管插进牛奶，递到他的嘴边。
“快喝吧，傻瓜。”
林祚根本没心情喝牛奶，心里难受得很，紧紧皱着眉。
叶昭晚揉揉他的头发：“今天感觉怎么样？”
林祚缓了一下情绪，才开始打字：“感觉很正常。相比毒瘾，你因我受伤是更难过的事。不要来看我了，我会好起来的。”
叶昭晚看着他的字，鼻子有些发酸。
她像个大姐姐一样抱住他，摸摸他的头发：“小祚，我没有因你受伤，相反，我为你的努力而感动，你是一个好孩子，一直都是，姐姐会永远陪着你。”
林祚无声地落下眼泪，又悄悄擦去。
——
叶昭晚从自愿戒毒医院出来后，又去了位于市北的成功法律咨询公司。
这家法律咨询公司实际上做的是私家侦探的工作，其创立者名叫陆成功，是一个专业且有职业操守的私家侦探。
上一世，叶昭晚就是通过陆成功才知道原来江奕背着她做了转移资产、包养小老婆等龌龊的事。
这一次，成功法律咨询公司还刚在起步阶段，陆成功也还只是一个初创业的毛头小伙儿。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服务吗？”陆成功看到有人进来，一开始还很热情，但当看到进来的是一个学生模样的姑娘时，顿时语气就弱了下去，面上泛起一丝疑惑。
叶昭晚向他点了点头，然后说：“我想请你帮忙调查一个人。”
陆成功挑眉，请他在办公桌前坐下，又给他泡了一杯茶。
自他的法律咨询公司开张以来，也接待过一些人，但大部分都是因为离婚或者其他纠纷来咨询法律问题的，而且问完就走，只有一个象征性地给过他二十块钱。
而眼前这个未成年的少女，是他开业以来接待的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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