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警察局里。
“屠警官，我带着警员去看过了，确实找到一具女尸，死者名叫林叶儿，初步判定是吸毒过量而亡。”一个年轻的男警官说。
屠警官看了一眼坐在角落里的林祚，死者便是他的母亲。
叶昭晚记得听江奕说起过关于林祚的母亲，是一个风尘女人，用心机勾引他的父亲并且生下了私生子林祚，母子两人一直相处得很不好，那个女人早早就死了。
从江奕的口中，林祚的母亲是被林祚害死的。
但现在看来，并不是那样，小时候的林祚并没有坏到杀害生母。
曾经的她，一直很相信江奕，相信他的承诺，相信他的每一句话。
但事实证明，他的谎言远不止此。
她侧头看向坐在身侧的林祚，他的身子很单薄，左手的袖子卷起，缠着一层白色的纱布。
他的手臂很细，骨头突出，上面布满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乌黑的双目看着地面，看不出神色。
却让人觉得，心疼。
“晚晚！”叶航远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叶昭晚转头，看到了多年未见的爸爸。
霎时间，难过涌上心头。她飞奔过去，一头扎进了爸爸的怀里。
在她和江奕结婚后的第二年，她的爸爸便死于交通事故。
当时看到血肉模糊的爸爸，她直接晕了过去，她甚至没来得及再看他最后一眼。
“爸爸，爸爸……”
此时此刻，爸爸的怀抱是温暖的。
她失声痛哭，好似要倒尽这些年来受到的所有委屈。
林祚听到女孩的哭声，无声地抬眸看向她。
那个方才还笑着对他说“别怕，姐姐保护你”的女孩，竟在爸爸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皱眉，静静地注视着她。
“林祚，如果你没有其他亲人的话，我们安排你去孤儿院，好吗？”一个女警员站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说。
林祚沉默地点头，没有任何异样的表情。
“等等。”叶昭晚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到了他边上。
林祚抬头，看到她红红的眼睛，脸颊上还挂着泪痕。
女警员看到叶昭晚，露出笑脸，完全不似刚才和林祚讲话时那样冷淡。
“我们会收养林祚。”
话一出口，大家都面露惊讶。连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林祚，也诧异地看向了那个哭得鼻子红红的女孩。
叶昭晚拉起叶航远的手，用软软的语气撒娇地说：“爸爸，我们收养他好吗？”
叶昭晚的母亲在她五岁时就去世了，因此他非常宠爱这个独女，对她基本上是有求必应。
可是对于收养林祚，还是让叶航远面露难色。
“爸爸，好不好嘛……”叶昭晚继续撒娇。
叶航远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说，于是把叶昭晚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晚晚，爸爸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好孩子，但是收养是一件大事，是要对他整个人生负责的……”叶航远语重心长地说。
“我知道，但是他真的很可怜，刚才在山上他还救了我……”
叶航远听到这个孩子救了她的宝贝女儿，心里也软了几分。
他想了想，说：“我们可以让这个孩子先暂时住在我们家里，如果爸爸找到了适合的收养人，再把他送过去，好不好？”
叶昭晚露出灿烂的笑，抱住爸爸软软地说：“谢谢爸爸……”
叶昭晚开心地回到警局办公室，却发现林祚不见了。
“他已经决定去孤儿院了，我们派人送他回家去了。”女警员对叶昭晚说。
叶昭晚傻眼。
他怎么一声不响就走了呢？
她想到后来的林祚被人从孤儿院领养，不出两年他就一把火烧了领养他的一家，脸上那可怖的烧伤也是来自那场大火。
虽然她现在没有完成“杀掉他”的任务，但如果他们收养他，好好教育他，灌输给他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让他感受正道的光，或许也可以改变未来发生的惨剧。
做人嘛，要灵活，一条道走不通，就换一条道。
要是未来的林祚知道她这么聪明，会不会奖励她鸡腿呢。
所以，现在当务之急是找到林祚，然后把他领回家，帮助他树立起正确的三观。
“小姐姐，可以告诉我林祚住在哪里吗？”叶昭晚甜甜地问。
女警员听到她叫自己小姐姐，心里美滋滋的，直接把林祚的住址给了她。
——
林祚住在老巷上，是这个城市的贫民窟。
巷子的路很窄，坑坑洼洼，车辆根本无法通过。
叶昭晚对司机徐乐平说：“乐平叔，这儿没地方停车，你在车里等我一下，我进去找他。”
徐乐平自十八岁起便跟着叶航远，是叶航远的专职司机，也是他最放心的人。
在上一世，他同样死于那场交通事故。
徐乐平担心她一个人。
叶昭晚笑嘻嘻地说：“放心，我很快就回来。”
她说着，下了车小跑进巷子里。
雨已经停了，但巷子里的坑洼处积了很多雨水，走路的时候容易溅到裤腿上。
叶昭晚寻着门牌，很快便找到了林祚的家。
他的家门口长了很多杂草，墙壁上有很多黑黑的泥巴印子，木质的小门半掩着。
叶昭晚往门缝里看进去，黑漆漆的一片。
“林祚，你在吗？”叶昭晚对着门喊了一句，然后侧耳倾听，里面依然毫无动静。
“那……我进来了哦。”她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推开门。
木门打开时，发出“吱嘎”一声，引得隔壁的土狗一阵叫唤。
屋子里面很黑，她扶着墙壁走得很小心，忽然脚下被一个东西一绊，摔了一个踉跄。
叶昭晚在黑暗中摸了摸，是一张小木凳。
啪的一声，屋子里亮起昏黄的灯光。
林祚在不远处靠墙站着，身上还是穿着那件湿漉漉的衣服，半干的头发乱糟糟的。
叶昭晚朝他挤出一个微笑。
只见林祚冷漠地伸手指了指门外，请她离开。
叶昭晚从地上起来，没有离开，而是走向林祚。
这个向他走来的少女，已经换上了干净的宝蓝色毛衣，灰色的围巾将她的脖子裹得严严实实，看上去像是一个精致的毛绒玩具。
林祚比叶昭晚小三岁，加上营养不良的缘故，足足比叶昭晚矮了打半个头。
叶昭晚走到他面前，微微偏过脑袋，用和小朋友讲话的口吻说：“弟弟，跟姐姐回家好不好呀？”
林祚垂眼，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抗拒。
他的睫毛好长，在眼下投下一层浓密的阴影，苍白的小脸上有一些淡淡的粉色，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好。
叶昭晚皱起眉头，伸手往他额头探去。
她冰冷的手刚触到他的额头，林祚一僵，迅速地往后一步，在一阵头重脚轻的晕眩感中，倒在了地上。
叶昭晚眼疾手快地扶住他，免得他后脑勺着地。
他的额头很烫，连呼吸都很灼热。
“恶魔小时候原来这么脆弱啊……”叶昭晚看着怀里瘦削苍白的少年，喃喃自语。
——
林祚醒来的时候，漠然地看着天花板上昂贵的水晶灯，淡淡的香薰悠然好闻，柔软的棉被让他四肢都很暖和。
他心里想，很好，死后的世界比活着的时候舒服多了。
“你醒了？”
他想象中的黑白无常没有出现，而是一道甜甜的女声。
叶昭晚走到林祚边上，手很自然地覆上了他的额头，小声地说：“烧应该退了……”
她转头，看到林祚眼中盛满了震惊。
她转身拉开了窗帘，温暖的冬日阳光从窗外倾洒进来，照在少女微笑的白皙脸庞上。
那一刻，林祚觉得自己好似看到了天使。
他呆在那里，脑子一片空白。
直到叶昭晚的笑脸出现在他面前，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发烧把脑子烧坏了吗？”
林祚这才反应过来，咬咬牙，侧过头去，耳朵却红了起来。
叶昭晚对他笑笑，小跑着出去了。
林祚迅速地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穿着温暖的浅蓝色睡衣，手臂上的伤也重新包扎过了。
再看看四周，一个阳光很好的房间，家具都是蓝色系的，还有一个大大的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很多书。
叶昭晚抱着一大堆东西吭哧吭哧进来了。
林祚安静地看着她分门别类地把那一堆东西摆放好，又看着她从中拿出一套厚厚的运动套装，甜甜地笑着向他展示。
“怎么样，喜欢吗？”
林祚的脑子再度一片空白，他已经不知道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叶昭晚把衣服送到他的面前。
“衣服内力有绒，而且宽宽松松的，穿着舒服，就是不知道大小合不合适，你试试看吧。”
林祚看着眼前的运动套装，有一个打勾的logo。
他之前在商店橱窗门口看到过，知道这个牌子的衣服都是好几百的，很贵。
“快试试吧。”叶昭晚轻声细语地说。
林祚坐在床沿上，两只手指搓着，看上去不知所措的样子。
叶昭晚忽地脑门一拍：“哦对，我真是傻了。”
说着，她咚咚咚地跑过去，很快又折返回来。
这回她手上拿着崭新的内衣、袜子……
“我都忘了把这个给你了，你试试吧，都是新的。”
林祚抬头，看向晨光剪影中的美丽少女。
少女有些失落地说：“是……不喜欢？”
林祚立刻摇头。
不是不喜欢，是觉得自己不配。
少女脸上的失落转而变成欣喜。
“不是不喜欢，那就是喜欢咯……那你为什么不穿上试试呢，难道……”
叶昭晚脑袋一拍，一脸了然的样子：“没想到现在的小朋友这么早熟……”
她说着，轻轻地走出来房间，关门之前又笑眯眯地说：“姐姐现在不看你咯，你快换衣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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