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小姐不见了

正值午时。

        大将军府忙碌了一上午，总算是把柳姨娘的要求给办的差不多了。张氏之所以对柳姨娘如此上心，完全是出于对老夫人的孝道。

        说来这老夫人也是一个可怜人。虽然现在贵为一品诰命，小儿子尉迟蒙泰更是陈国第一大将军，人人称羡。但她原生有三个儿的，其丈夫与另两个儿子都已经在二十年前陈齐大战中战死沙场，让她同时经历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和失去丈夫的伤痛。那一年她四十未到的年纪得到哀痛的消息，一夜之间头发花白，容颜衰老。因为老将军带着一众将领以死相搏换回的胜利，所以先皇追封了老将军和她死去的两个儿子官位，赐封了她为一品诰命，但是这些身份怎么能有丈夫儿子的命来的重要。老夫人的大儿子二儿子早早就在边关镇守，一直没有娶亲，死的时候自是没有留下子嗣。尉迟家失去主心骨，朝廷那些大臣以为其慢慢也就陨落了，谁知尉迟家不仅没有没落，在她的操持教导下尉迟蒙泰迅速撑起尉迟大军，如今尉迟家更是陈国鼎立大家之一。

        所以张氏就算再不喜这柳姨娘，也要为了老夫人想要尉迟家人丁兴旺的愿望，好好照顾她直到诞下子嗣为止。这不，张氏给新买的丫鬟把规矩都说了几遍，亲自领到了凝雨阁。

        “妾身倒是让夫人费心了，这些个丫鬟看着当真是机灵，就是不知道做起事来，是不是也是如此……”柳姨娘倚在摇椅上，阿菊在边上掌着羽毛扇，轻轻地扇着。柳姨娘也不起身道谢行礼，仗着自己有身子，躺在哪里回着张氏。

        “姨娘既然不信任夫人的眼光，就请姨娘亲自给老夫人说去，需要个什么样式的丫鬟，大可自己买去！何必麻烦夫人奔波了一大上午！”张氏身边的王嬷嬷替张氏呵斥道。张氏作为当家主母，该有的气度还是要有的，何况现下柳姨娘怀上孩子，要是为难了她，老夫人那边倒不好交代了，自然不能跟柳姨娘翻脸，这些个话由着身边的人说正合适。

        “哼，主子们说话，哪里轮得到你一个下人插嘴的。夫人就是这样教育下人的吗？”柳姨娘被王嬷嬷当着这些丫鬟们的面一呵斥，面子自是挂不住，气的蹭的从摇椅上坐了起来，倒是不怕动了胎气。

        “王嬷嬷，给姨娘道歉……”张氏侧眸示意王嬷嬷上前赔礼。

        “夫人……我……是，奴婢这就给姨娘赔礼道歉。”怎么说王嬷嬷也是打小就跟张氏一起长大的，几十年的主仆情自是柳姨娘比不得的。张氏自己受了委屈还要身边的下人们跟着一起受着？

        一旁的柳姨娘挑眉一脸得意的等着王嬷嬷赔礼道歉，她要好好地在丫鬟们面前找回面子。

        “柳姨娘现在可是今非昔比，是我们尉迟家的大功臣，本夫人就算有两个功名傍身的儿子，将来说不定也要靠这个孩子帮扶呢！所以，王嬷嬷，这个歉为了少爷们，你是不是得道？”王嬷嬷正作势俯身要赔礼，张氏话锋却一转，这话但凡聪明一点的人都能听得出来。且不说柳姨娘怀的是男是女，就说这老夫人年岁已大，还能护着她几年呢。张氏生的可是嫡子，如今一个个又在朝为官，将来尉迟家所有人的依傍可都是他们兄弟俩。这尉迟子凝明年正月就要及笄了，婚事还需要张氏操持，肚子里的孩子将来也得靠子墨兄弟俩照应，现下为了呈一时之威风，以后是要吃大亏的。

        “夫人，妾身是给王嬷嬷开玩笑的，您大人有大量，可别着跟我一般见识。”柳姨娘也不是傻得，听完张氏的话忙收起那副得意的样子，扯着嘴角牵强的解释道。

        “柳姨娘，玩笑可不是这样开的！本夫人只是想让王嬷嬷记住她是什么身份！让她行礼道歉，就是想要她知道什么是尊卑礼数！”张氏意有所指。什么是尊卑礼数，她一个正室是尊，而她柳姨娘是卑，柳姨娘一而再再而三的不顾尊卑礼数越了规矩，再不给她提提醒，尾巴怕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时辰也不早了，去前厅用饭吧。”张氏见柳姨娘低垂着头应该是把话听进去了，看了看时辰已到饭点，借着用饭为由，给了一个台阶让柳姨娘下了。

        因为上午各个院子里都派了人手帮着凝雨阁修葺小厨房，所以夫人和老夫人也就没有让自己的小厨房开火。今日午膳，老夫人派人通传在前厅一起用。张氏带着王嬷嬷走在前面，柳姨娘只好让人去里屋叫正在做着刺绣的二小姐去前厅，自己赔笑的跟在张氏后面。

        外面发生的事情，尉迟子凝在里边儿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这个娘亲确实是个不省心的，别人都是娘亲替女儿筹谋，而她倒是相反。

        众人都到了前厅，桌子上已经布好了菜，丫鬟们一一垂首站好等着主子落座好伺候。

        “子姝呢？”张氏扫了一眼没见到尉迟子姝的人影儿，低声让冬月去听风苑寻人。雪儿、红儿看午时都到了，小姐也没有回来，着急得跟个热锅上的蚂蚁似的。两人正在听风苑门口望眼欲穿的守着，看到冬月来了，吓的红儿让雪儿赶紧跑回屋里钻进尉迟子姝的床上。

        “你怎么回事，前厅不是通传去吃饭了吗？你怎么杵在门口，不带小姐过去呢？”冬月看着守在门口的红儿额头冒着丝丝汗意，甚觉奇怪。

        “冬月姐姐，小姐肚子不舒服，正躺在床上歇息了，午饭就不去前厅用了，麻烦冬月姐姐跟夫人通报一下。”红儿是个机灵的，胡口找了一个理由。冬月有些不信，抬步进了院子，走到子姝的闺房门口，瞧到了床上有人往里面侧身躺着，也就信了红儿的话，回身去了前厅通报。

        前厅的主子们用着饭，嬷嬷们在厅外守候着，他们做下人的都是等着主人家吃好饭，才能轮番午休的。忽然，王嬷嬷和安嬷嬷同时瞧见院门口小梅踌躇不前，一脸焦急，随上前询问是不是小姐肚子闹的厉害。

        “嬷嬷，小姐其实……小姐其实不在府里……”

        “你什么意思，那小姐呢？”

        “小姐她，小姐她不见了。”梅儿紧张的哆哆嗦嗦。

        “什么叫小姐不见了？这大活人大白天还能消失了不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怎么没跟在小姐身边？”王嬷嬷两人一脸诧异地看着低下头的梅儿，连着发着一串疑问。

        “早上的时候奴婢和小姐出府去玩，听了评书看了戏后觉得饿了，小姐就带着奴婢去找吃的，走的太久了，奴婢怕小姐累着了，所以……所以让小姐在十字茶铺等奴婢去买糕点回来，谁知道回来的时候就没有见到小姐的身影，那铺老板也说没有见到小姐来过，奴婢在周圈寻了一个遍，都没有寻到小姐的身影。这才回来的禀报的……”梅儿忙把她上午如何跟小姐逛街，后来又如何去买糕点，回来又如何发现小姐不见的事一五一十的叙述。明明她去买糕点来回一盏茶左右的功夫，等她赶到茶楼，店小二却说没有她形容样貌穿着的女子来过。她到周围找了几圈也没寻到影儿，小姐平日虽然有点任性顽皮，可这说好的茶楼碰面不可能不留只言片语就不见了。所以她找不到人，只能赶回府问了前后门的两个门房，两个门房也没看到小姐回来过，这才匆匆到主厅准备上报夫人。

        嬷嬷们听完顿感不妙，回身想去禀告，但看了看老夫人正在跟柳姨娘嘱咐养胎事宜，边上大将军和夫人也在认真听着。这老人家年轻时落下心病身体本就不好，可不能再受到惊吓，只得干着急的等着几人用完膳再跟大将军禀告。

        尉迟蒙泰作战时养成的习惯，吃饭一向较快，吃完出了大厅活动消食，安嬷嬷立马上前低声耳语，不敢让夫人们听到。

        尉迟蒙泰闻言，脸色一变，原本敦厚的脸立马煞气释放，强大的气场吓得旁边的小梅瑟瑟发抖。

        “愣着干什么，赶紧派府内得力的侍卫去找。你，还在这里抖个什么？去大理寺找大公子，看看小姐是不是去公子哪里了……”尉迟子墨在大理寺任职，白天公务繁忙，晚饭才会回府，子姝平日里倒是爱去折腾她大哥哥。边上吓的颤抖的小梅，得了令赶紧逃离。

        他尉迟蒙泰可不是好惹的，他的女儿也不是吃素的，一般人是欺负不了她，可万一对方人多势众，她一个小女孩怎么打的过……尉迟蒙泰眉头紧锁。

        “这事，先不要让老夫人和夫人知道。”如果子姝只是贪玩一时没有回来，老夫人、夫人知道了避不了一顿责罚。但是如若子姝是真的不见了，现在还寻不到人，老夫人、夫人知道只会跟着着急上火。

        “是，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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