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教授的秘密

梁勇清教授是一个不善言辞，不苟言笑，永远板着脸的一个人，但他做事情从来都是一丝不苟的，他对任何人都总是面无表情，也没什么朋友，但不可否认的是，他是一个好人。

贤者花园一战，梁勇清教授用符咒阵法控制住了僵尸，然后把天母石至于阵法之中，接着利用移形换影术把被阵法控制的僵尸传进了五毒谷里，天母石利用自身具备的化阴成阳和操控昼夜的能力，把这三具经炼尸术重新炼过的僵尸化成了灰烬，僵尸攻击时间也暂时告一段落。

事后杨慧教授多次提议把此次僵尸事件上报给慎刑司调查，但都遭到了封守仁校长的反对。首先他认为官方为保颜面，秘宗大会和慎刑司是绝对不会承认此次的僵尸事件，毕竟僵尸已经化为灰烬，实际存在的证据也被销毁。另一方面使用炼尸术的人还没找到，这个太阴之人有可能潜伏在学校里，也有可能是秘宗大会里的议员，也有可能是慎刑司里的执法者，如果上报，可能会打草惊蛇，这个太阴之人也许就彻底找不到了，那样反而会给学校师生的安全带来一个更大的隐患。最后，贤者花园与僵尸一战，让传说中能量巨大的天母石得到了实际的证实，不过尽管天母石遭到了曝光，但知情者除了何慕他们三个学生之外，也就是其它在场的老师了，人数有限，天母石的安全也可以得到一定程度的保障。

封守仁把石头交给了梁勇清，但梁勇清把天母石具体藏在了哪里，封守仁并不知道，如果不是此次僵尸事件，他完全没想到梁教授把这么重要的东西藏在了五毒谷中最凶猛的九阴蛇腹中。僵尸被除掉后，封守仁仍然把天母石交给梁教授保管，同样不过问石头被藏在哪里。

何慕他们三人的禁闭被解除了，学校也恢复了正常的教学活动。在一天的学习后，何慕被封守仁单独叫进了办公室里。

“那个门，我是单独为你开的，可为什么有三个人出现在了贤者花园中。”封守仁问何慕。

在贤者公园大战僵尸前，封守仁与何慕早有约定，他那天晚上会找理由单独调开守护何慕寝室楼的老师，让何慕一人单独来到贤者公园里，用何慕来引出这三具僵尸，然后将自己和梁勇清教授提前布置的阵法来控制僵尸，最后用天母石来彻底将其摧毁。

“你是害怕？懦弱？胆怯？”封守仁继续发问，何慕始终低头不语，他似乎早就料到封守仁一定会问自己这些问题。

见何慕不回答，封守仁脸上露出了让何慕从来没见过的失望的表情：“我不知道僵尸是否因你而出现，但你似乎并不是很珍惜你朋友的性命。”

“不是的！”何慕的回答非常坚决。

“你是那个传说中的天选之子，但你究竟是黑是白，我没有办法判断。”封守仁继续说。

“如果我是黑呢？如果我真如别人所说，我是黑皇的化身。”何慕反问封守仁。

封守仁先是沉默了一会，他淡淡的叹了一口气，接着用低沉的声音回答：“我没有办法驱赶任何一个没有违反校规和秘宗法案的学生离开学校。”

何慕淡淡的笑了笑，似乎有些无奈，然后对封守仁说：“你没有办法分辨我是黑是白，就像我也没有办法判断我身边的人是敌是友。”

封守仁几乎想过了所有何慕有可能的解释，他认为在出卖自己朋友特别是有可能让自己的朋友丧命面前，任何解释都是招架不住的。但何慕的这番回答，出乎了封守仁的意料。他用何慕引出僵尸，是想确认何慕是否有与邪恶力量作斗争的胆识，同时也在试探何慕是否与僵尸的出现有关。封守仁所想过的最坏的结果就是那个被太阴寄生的阴阳人是何慕自己，炼尸术是何慕用的，僵尸是何慕偷的。但如果何慕就是那个太阴之人，他一定是非常害怕天母石的，可通过贤者公园一战，何慕不惧天母石，也就直接证明了何慕不是太阴之人。所有关于何慕是黑皇化身的留言在封守仁这里就不攻自破了。

封守仁在试探何慕的正邪，何慕也同样在试探自己身边人的黑白。此前封守仁的确让何慕自己一个人偷偷离开寝室，来到贤者公园吸引僵尸，但何慕是临时决定要把周云青和严琪带上。如果他们两人因为害怕而拒绝，就证明他们两个都是贪生怕死之人，何慕也不会再与这两个一起走进秘宗学校的朋友来往。

当何慕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已经决定随时准备抗击黑皇，甚至可以献出自己的生命，但如果身边的朋友都是贪生怕死之徒，何慕就必须对他们有所保留，不能完全信任，甚至要远离他们。经过贤者公园一事，何慕可以很放心的把自己的性命或者其它一切至关重要的东西托付给周云青和严琪。尽管这样的试探有可能会给自己的朋友带来直接威胁到生命的危险，但因此而收获到的真正值得信任的朋友显然是更加重要的。

听到何慕的这番解释，他对眼前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有了更深的看法，他说不出这种看法是偏好还是便坏，而就在此时，严琪和周云青从校长办公室门外走了进来。

封守仁有些不解：“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严琪用手指了指何慕，然后说：“是他让我们在门外听你们谈话的。”

当封守仁让何慕独自来到办公室时，他就已经很清楚封守仁要对他说什么，所以他提前告诉了周云青和严琪，说自己有话要告诉他们，要他们在校长室外听自己和封守仁的对话。

“当我了解了一些事后，有些事情，我的朋友也必须要知道。”何慕对封守仁说，说完又看向身后这两个人，然后对他们深鞠了一躬，接着又对他们说：“十分抱歉啊，伙计。”

周云青走到何慕跟前，半用力的捶了何慕的肚子一下，然后对他说：“要不是严琪知道用唤光术可以暂时抵挡僵尸，我们就完了！”

严琪很聪明的笑了笑：“我想即便我们都不会唤光术，也不会有危险的，他早就知道有老师在那里。”

何慕看着严琪闪烁着机智的眼睛，微笑着对她说：“你把后半段话说完。”

严琪笑了笑，对周云青和封守仁说：“他试探我们，自然也要试探老师了。”

“如果这学校的教授都没有办法对付这三只僵尸，又怎么有能力对抗可能卷土重来的黑皇呢。”何慕对封守仁继续说：“如果所有的教授对黑皇都束手无策，我又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呢？”

封守仁突然有点反应过来了，贤者公园一战，既是他对何慕的考验，也是何慕对自己的考验，他很骄傲的笑了起来，尽管何慕的秘宗术的学习成绩并不是很优异，但相比成绩而言，他对“人”的把控和考量的能力显然是超越同龄人的。在这样一个很难真实分辨人心善恶的秘宗世界里，了解人心要比了解“技术”更加重要。

“那条蛇，那条蛇为什么会出现在贤者公园里？”何慕问封守仁。

“那是九阴蛇，是梁勇清教授最好的朋友。”封守仁回答。

梁勇清教授不善交友是有原因的，他曾经因为违反秘宗法案被慎刑司调查处理过，最终被秘宗大会判处有罪，这是他教学生涯中挥之不去的一个污点。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学校里许多老师和学生的家长对他都很有看法，事情刚出的事后，曾经有许多学生家长和老师联名要求让梁勇清离开秘宗学校，他们不接受一个被秘宗大会审判有罪的老师留在学校里教书。

凡是被叛有罪的老师，都不能继续留在秘宗学校里继续教书，秘宗大会曾经一度要求校方把梁勇清开除，学校中的部分老师也不愿意与一个被判有罪的人一起共事，唯独封守仁顶住来自秘宗大会、学校和学生家长的三重压力，力保梁勇清，这才让他一直留在学校里。梁勇清也十分感激封守仁可以在巨大的舆论压力面前力保自己。所以他对待封守仁交代的事情就像对待自己的事情一样认真。

封守仁力挺梁勇清也是有原因的，除了对他的信任之外，还有就是天母石的原因，毕竟如此重要的东西交给梁勇清来保管，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会把天母石藏在哪，如果不保住梁勇清，他担心梁教授来利用天母石报复学校，甚至报复秘宗大会。但这种心思，只藏在封守仁自己心里，他不会对任何人说，也不能对任何人说，在用人方面，封守仁当然也有自己的一套方法，否则也不会成为秘宗学校的校长。

“梁教授当年犯了什么事？”何慕问。

“啊，他拯救了一个生命。”

“救人也会被判刑？”周云青吃惊的问。

二十年前，梁勇清是一个刚刚在秘宗学校里新入职的老师，那时候他在学校里教授道门学院的独门秘术——秘药学。有一次他带着学生们走进秘境森林学习认识草药，顺便采集植楮草，用来提炼制作灵记水。制作出来的灵记水用来奖励当堂课上成绩最优的学生。

“什么是灵记水？”严琪问？

“是以植楮草为药基，制作出来的一种短时间内可以让人拥有过目不忘的记性的药水。”封守仁回答。

植楮草生长在五毒谷外的岳松山的山脚下，采集植楮草的过程中，有一名学生意外发现了一条小蛇，这条蛇就是还没有长大成年的九阴蛇。为成年的九阴蛇体型并不大，只有七寸长，通体红色，十分漂亮。九阴蛇通人性，虽然成年后外表凶猛，但如果不受侵犯，并不会主动攻击人类。但是这名学生见到蛇之后，并不害怕，而是直接攥住蛇头，凌空挥舞起来。

秘境森林里的任何生命都知道被尊重，不管是五毒谷里的虫子还是狼人山上的狼人。更何况这些森林里凡是通人语的生物都要遵守秘境生物管理法，同时也被秘境生物管理法保护。这名学生的行为很显然是触犯了秘境生物管理法中无故虐待秘境生物法，梁勇清看到后，要求这名学生立刻放开还未成年的九阴蛇。被这名学生一直玩弄险些丧命的九阴蛇被放开后，内心不悦，反咬了这名学生一口，九阴蛇虽然本身五毒，但被咬住还是很痛的。

这名学生被咬后疼痛难忍，顺手掏出折扇就对九阴蛇使用了可以直接至其死亡的爆裂术，梁勇清见状，连忙制止，但这名学生对梁勇清的阻劝置之不理，继续用爆裂术攻击还没成年的九阴蛇。当时九阴蛇体型甚小，移动迅速，连连躲开，梁勇清见劝阻无效，掏出折扇用昏倒术将这名学生击倒，九阴蛇这才逃走。

学校里有规定，不允许体罚学生，梁勇清的行为已经不是单纯的体罚学生了，而是对学生使用了昏倒术，这名学生的家长得知后非常生气，一怒之下把梁勇清告上了慎刑司。在慎刑司的调查中，这名学生一直声称自己因为害怕蛇，只是想把蛇捡起来扔远，但是刚捡起来就被蛇给咬了，还说自己被咬后刚要把蛇放下，就受到了梁勇清教授的攻击。这名学生对自己虐待秘境生物的事情只字不提，对事后企图用爆裂术杀掉九阴蛇的事避而不谈。

这名学生的家长都是“世宗”，而且还是秘宗大会里的议员，他们提前给慎刑司里负责调查此事的探员打了招呼，后来慎刑司也没有再仔细调查，而是完全采信了这名学生的供词。本来秘境生物都是由秘境生物管理处来统一管理的，九阴蛇伤人一事根本不该由慎刑司管，但是在权力的作用下，九阴蛇伤人案和梁勇清教授袭击学生案都直接被慎刑司接管了，他们将案卷移交到秘宗大会，最后秘宗大会判处九阴蛇死刑，判处梁勇清五年监禁。

“这也太离谱了，同时上课的学生完全可以作证呀！”严琪很愤怒的说到。

“世宗的力量太强了，如果其他学生作证，我敢保住，这个学生也不会受任何处分，而且作证的人在学校里一定不会好过。”周云青无奈的一边摇头一边说。

后来，封守仁亲自调查取证。他进入岳松山，找到了一只人马兽，这只人马兽当时在岳松山下采药，离事发地并不远，目睹了全部经过。但人马兽并不享有人权，既不能出庭作证，而且所述证词也没有法律意义。

“可是秘境生物管理法不是保护秘境生物的吗？”严琪问到。

“秘境生物管理法主要保障这些人语生物的生命权不受侵犯，但它们毕竟不是人，是不享有与人类同等权利的。”封守仁回答。

在确认九阴蛇是先被侵害，梁勇清也确实进行过预先警告后，封守仁开始寻找证人，但如周云青所述，大多数学生都畏惧世宗都权力，不敢出庭，在封守仁不断的劝说下，终于有一名学生愿意出庭作证了。

在有了新的证人后，秘宗大会重审此案，九阴蛇被免除了死刑，但是也被限制了生育权，不可以繁衍后代，所以现在五毒谷里的这条九阴蛇也是现存于世的唯一一条九阴蛇。而对于梁勇清，秘宗大会认为老师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不应该利用秘宗术来攻击学生，所以维持原判，但由于梁勇清的本意是为了保护其它生物，所以免于执行监禁。尽管梁勇清并没有实际坐牢，但他永远都是有罪之人。

“后来那名作证的学生呢？”周云青问。

“那名学生成绩非常优异，从秘宗学校毕业后就直接去秘宗大会工作了，但由于这件事情，她得罪了世宗，在秘宗大会里受尽了排挤。”封守仁说。

“那她现在在哪？”周云青又问。

“因为受不了同事的冷眼排挤，没过几年，她就自杀了。”

何慕、周云青还有严琪离开了校长办公室，来到了贤者公园，三个人的表情都十分沉重。周云青说：“现实就是这样，没有办法。”

何慕坐到了公园的长椅上，享受着温暖的阳光，然后冷笑了一声，然后平静中带有笃定的说：“我他妈来这，就是因为不服过去的现实，要是这里的现实也是这样，那这规矩就得变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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