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狐狸探爪
刑事堂,殿内灵玉铺地,十根石柱玄龙交错,盘绕升腾,每一条龙的龙眼都是拳头般大的夜明珠。足以见北派剑宗的财力雄厚。
殿内刑事堂长老于上方端坐,于他左手下方,晚荻仙尊品茗不语。
而在他身旁站着的辛逸,眼底一片森冷,厌恶能化作实质似的,像刀子似的一寸寸剜过她的全身。
“你倒是皮糙肉厚。”辛逸终究沉不住气,看着完好无损、并无不适的叶栀初气急,小师妹还在病榻上不起。
俶尔一笑,出言嘲讽,“小师妹心思纯良,重伤未愈,也要去看望你这个好师妹。你却如此恶毒,竟加害于她,她至今昏迷不醒。!”
“好在小师妹回来的及时,没有让你我师门,否则,你这样心思歹毒的人,当真辱我门楣。”
叶栀初默然不语,只定定看着辛逸。眼里没有害怕,没有惊惧,更没有一丝一毫地愧疚。
反而,辛逸看着少女漆黑的眸子,她的眼里,竟是对自己的淡淡嘲讽还有能化为实质的可怜。
就像是看着一堆垃圾一样。
不怪叶栀初作出这番反应。她与唐诗青的二师兄辛逸,也算是少有的天才,家世好,长得也好,只可惜做了唐诗青一辈子的舔狗。叶栀初没记错的话,上辈子,辛逸的下场比她还要惨。
魔尊复活,魔域大开之时,唐诗青被围攻,辛逸从北派剑宗赶来救她,在北荒厮杀了三天三夜,生生杀出一条生路。却没想到,他的好师妹,将他推进了魔族的包围之中,自己负伤逃走。
辛逸恐怕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会落得这般田地。被万魔吞噬,撕扯到血肉模糊,最终连一副尸骨都没有留下。
对于辛逸的结局,叶栀初无动于衷,若是可以的话,她甚至想要拍手叫好。谁叫辛逸总是仗着修为比她高,变着花样折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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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细皮嫩肉的,哪有师兄脸皮厚。”
“不分青红皂白将我抓起来,滥用私刑使我重伤,还要把自己的锅推到我身上。”叶栀初炮语连珠,一句接着一句,丝毫未给辛逸反应时间。
“再说了,辛师兄。我可是仙尊亲自带回来的人啊。”少女眉眼弯起来,整个人娇俏灵动,可明明脸上带着笑意,说出的话却半点不饶人。
“这么说,你岂不是觉得师尊有眼无珠?”
说完这话,叶栀初装模作样地用手捂着嘴,眼底满是惊讶,“师兄!你这可是大不敬!”
辛逸没想到叶栀初如此伶牙俐齿,脸就像个打翻的调色盘,青一阵红一阵,最后扭曲地变成紫色。
等他反应过来,连忙屈膝跪下,“师尊,徒儿并无此意!”
晚荻真人却忽然抬头,直直地盯着叶栀初,开口道:“你倒是能言善辩。”
他神色淡漠,目光波澜不惊,仿佛站在那里的,不是自己满心欢喜带回来的弟子,而是一个小猫小狗一样的玩意儿。
诚然,叶栀初是他带回来的,可他在外斩杀妖兽四年,并未与叶栀初培养过师徒情谊。
更何况。
她不过是他寻来的青儿的替身罢了,既然唐诗青回来了,叶栀初这个人,有与无,根本没什么区别。
“栀初,你一向顽劣,做错事我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这次,你实在是大逆不道。”
“戕害同门,暗下杀手。这四年,我就是如此教你的吗?”
化神期的威压像座山一样朝叶栀初袭来,裴晚扣着茶盏,决心要给叶栀初一个教训。
“你若能及时悔改,交出解药,我或许可以念在昔日因缘,饶你一命。可我北派剑宗门规森严,你这样顽劣,自是不相与的,那就当做我看错了人吧。”
“仙尊,”肩上的威压如此沉重,像要折断她的傲骨,践踏她的尊严,叶栀初不退反进,上前一步。
“弟子愚钝,为何要将莫须有的罪名强按在我的头上,只因唐师姐来寻了我一遭吗?仙尊说剑宗之内门规森严,可蓄意构陷弟子,损害弟子声名,难道就不需要罚吗?”
刑事堂之内的弟子被这话镇得说不出话来。
“辛师兄口口声声说是我下毒害了唐师姐,可一无物证,二无证人,只不过一个外门的洒扫弟子,便断然定了我的罪,公道何在?若北派剑宗是如此的门规森严,那可真是让徒儿大开眼界了。”
跪在地上的辛逸都被她这不知死活的话惊得目瞪口呆。在他们眼里,叶栀初无异于在找死。
威压加重,叶栀初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可她的眼底一片清明,目光不躲不避,直直对上晚荻仙尊。
“真是奇怪,唐师姐醒来之后,不单单只去了我洞府一处。”
“仙尊既然如此担心她,为何不派人去细细查看?辛师兄如此咄咄逼人,是急于找出真凶还是瓜田李下,心虚了你?
叶栀初话锋一转,将矛头对准辛逸。
“呵,我与师妹青梅竹马,一同长大,怎么可能去害她。叶栀初,你莫要在这里信口雌黄。”
辛逸出声为自己辩驳,可明明胸有成竹的事情,在看到叶栀初讥讽的眼神后,不由得产生了动摇。不,不可能是自己。一定是叶栀初。
“辛师兄如此清白,不如去看看你养的那只灵虎,爪子里藏了什么吧?”叶栀初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鲜血,唇角挑起一抹笑意,“生死攸关之际,辛师兄不想着怎么去救治唐师姐,反而来逼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认罪,这其中怕是另有隐情。”
叶栀初毫不犹豫地将脏水全部泼给辛逸。
“还望师尊明察,还我一个清白。”
少女浑身都在颤抖,旧伤本就未好,又添新伤,不断有殷红的血迹从她嘴边溢出,她几乎是边咳血边说话的。
晚荻仙尊放下了手中的茶盏,沉默不语地看着她。
少女眼眶微红,姿容狼狈,眼角蓄着一滴晶莹的泪,却不肯落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
唐诗青与叶栀初虽容貌有相似,气质却大为不同。
唐诗青像朵未经风雨的莲,晶莹而脆弱,需要人细心呵护,为她遮挡风雨。
而叶栀初,则更要坚毅。像是从悬崖峭壁的缝隙之间生出的青松,不放过任何一点能够生长的机会,迎着风雪锻炼出傲骨。
何时变成了这样?
裴晚敛下眸,明明叶栀初刁蛮任性,却不知如何养成了这副心性。
“去找阿逸的那只灵虎来,送到丹药长老那里检验是否有毒。”
晚荻仙尊撤下威压,甩袖而去,没再多说一句话。
“师尊!”辛逸出声挽留,他不愿相信叶栀初无罪,更不愿相信是自己害了小师妹。
威压散去后,叶栀初步履不稳,险些脱力跪下,可她还是死死咬唇坚持,抬手整理了下自己鬓角凌乱的头发。
她眼眸极亮,注视着仍跪在地上的辛逸,“师兄,你知道,你这种人叫什么吗?”
“叫舔狗,有一句话你没听过吗,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啊。”叶栀初说着说着开始捧腹大笑,眼角的泪花终于落下,顺着她的脸颊滴落到地上。
她毫不在意,边笑边往堂外走。
辛逸脸色大变,怨恨的目光犹如化成实质,恨不得将叶栀初千刀万剐了。
叶栀初却并未搭理他,在即将迈出门槛时,阴阳怪气道“师兄若良心不安,不如就地自行领罚吧,三十鞭,少了一鞭,怕是唐师姐看不到师兄悔过的真心呢。”
“亦或者,师兄不如拔剑自刎好啦,一了百了。相信大家都会原谅你的,我也不例外。”
戒律堂外人头攒动,叶栀初晨间撂下狠话后,弟子们那还有心思练剑,全来这边吃瓜了。
而真相大白这一刻,他们明白了叶栀初才是对的,是那个自始至终无辜的人。
想到这些日子的风言风语,众人面面相觑,羞愧地盯着脚尖,不敢直视叶栀初。
而一旁的辛逸,自然被他们认为讹言惑众,诬陷自己的师妹,真是为人不齿。
半个月后,二人的境地互换过来,真是风水轮流转。
叶栀初平静地扫视一周,掷地有声道“既然不是我做错了事,唐诗青的毒也与我无关。是非公道自在人心,还望各位莫要再传出些子虚乌有的事情。”
“而那些诋毁过我的人。”
叶栀初的视线停留到躲在人群后的霍兰心身上,似笑非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们亲自和我道歉的。”
“做错了事情,当然要付出代价。”
霍兰心明明对叶栀初很不屑,不过一个练气初期的弟子,能有什么能耐。
可在感知到叶栀初的目光之后,她还是感到一阵寒意,从她的后背沿脊骨一路攀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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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湖峰,兰馨阁。
叶栀初梳洗过后,早已不似晨起那般狼狈。她黑发高束,挽了个漂亮的发髻,宝石簪子相配得宜。一袭紫衣道服华贵典雅,上面的银线芙蓉更是栩栩如生。
叶栀初很满意自己的装扮。至于一路走来,弟子们或艳羡、或嫉妒、或不解的目光,她都熟视无睹。
开什么玩笑,她今天可是专程来艳压唐诗青这个小白莲的。
兰馨阁前并未有人,叶栀初一路畅行无阻。
“师尊,是我不好。”
少女柔弱的声音自殿内传来。
叶栀初又凑近了些。
“是我去逗弄灵虎的,与师兄无关。不要怪罪师兄了。好不好?”
唐诗青泫然欲泣,在床榻上衣衫微乱,嗓音软糯,配合着不自觉地撒娇,能把人的骨头喊酥了。
叶栀初是个直女,听着唐诗青甜腻的声音,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但这对溺爱唐诗青的裴晚却是一把杀器。心上人对自己如此依赖,怎么能不答应她小小的要求。
哦,不得不提的是。晚荻仙尊也是女主唐诗青后宫鱼塘的一员。
如果叶栀初没记错的话,晚荻仙尊在后期不小心中了暗算,被人下了药,赶来的唐诗青就被酱酱酿酿。后来被男主知道了,二人又一次进行了虐心虐肺的拉扯操作。
为避免看到一场免费小电影,叶栀初适时出声,打断这份旖旎。
裴晚修为高深,耳聪目明,当即剑光一闪,直指叶栀初,大喝一声“谁?!”
叶栀初缓缓从屏风后走了出来。
烛火摇曳,不似白日那般明亮,朦胧的烛光衬得她雪肤花貌,姣若秋月。
裴晚不由得怔楞了下,错愕之下开口询问,“你来这里做什么?”
唐诗青也被叶栀初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可更让她觉得刺眼的,是叶栀初的容貌。
不是叶栀初像她,而是她像叶栀初。
先前回来时,叶栀初只做素净打扮,两人站到一起时只会让人觉得平分秋色,再加上唐诗青在剑宗之内如鱼得水,没人不喜欢她,会不自觉地认为唐诗青要更漂亮一些。
可现在。
唐诗青无意识地拧紧了身下的被子,很快又松开,可被子皱皱巴巴的,足以见主人的用力。
唐诗青整理好表情,一双杏眼澄澈,干净纯粹,灵动如小鹿,惊喜道:“师妹!”
“仙尊。”
叶栀初没向裴晚行跪拜礼,只淡淡应了声。
“唐真人不必如此唤我,我未正式拜入晚荻仙尊门下,也不会拜入了。此次前来,我是来请辞的。”
听到这番话,两人皆是不可置信地望着她。
“我在东湖峰四年。师兄们却从未把我当做师妹,就连外门弟子都要给我眼色看。”叶栀初狠心拧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仙尊在外斩杀妖兽,也无力照看我一个孤女。这也就罢了,辛师兄如此伤我……”说到此处,叶栀初声音哽咽,带了哭腔。
不同于白日时宁死不屈,她眼尾泛红,泪眼朦胧,楚楚可怜地望着裴晚,让他的心不自觉地拧紧了。
在看到叶栀初手臂上斑驳交错的伤痕时,裴晚呼吸一紧,恍若被人扇了一个巴掌,羞愧难当。
“我在家时,也曾被父母当做掌心明珠呵护,生怕我磕了碰了。可在这里,我却被人任意践踏。世人皆传北派剑宗高风亮节,对待门下弟子有如亲子,我却难以感受。还请仙尊放我离去吧,就当缘分已尽。”
叶栀初哭得更凶了。
裴晚地目光从她脸上掠过。
忍不住劝她:“你也可以留……”
“我知道仙尊仁厚,断不会任我一个孤女在外漂泊。师尊不用给我多少灵石,只要只好我身上的伤就可以了。”叶栀初飞快地打断裴晚的话,她又不是脑子被门夹了,怎么可能继续留在这里。
她是来索要补偿费的。
“你要多少?”裴晚也被这猝不及防地转折打了个措手不及,只得愣愣地问她。
“一百块上品灵石。”
“师尊,这……这会不会太多了。”唐诗青眼波流转,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嫉妒与喜悦两种情绪在心中翻滚。
可自己的月份也不过十块中品灵石,叶栀初未免太过贪心。
裴晚对这些身外之物不甚在乎,又被愧疚盈满了心头,当即解下芥子囊,也没管里面的数量,抬手扔给了叶栀初。
“你走吧。”
就当做斩断这段孽缘罢了,终归是他存了龌龊心思,将叶栀初带回来做替身的。
“那就祝仙尊与唐姑娘与我再不相见吧。”
叶栀初拿到灵石,泪水瞬间收回,头也不回地朝着山下离开。
再见了怨种们!今晚我就要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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