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回:明目张胆地为难
栾君赫亲登赤虎关箭楼之上,伴着秋日夕阳,遥望对面的北黎大地。
沈放跟在他身后站立许久,方轻咳两声,说:“将军到底在看什么呢?”
栾君赫单手撑在墙垣上,阴阳怪气地道:“隋御从雒都回来了,还接下了康镇的位置。”
栾君赫之所以选择在前不久对东野发起猛攻,一方面确实是南鹿国情不容许他们再等待下去,另一方面也是瞅准潜居在锦县上的建晟侯被朝廷召回京城去。
自栾君赫把隋御的老底儿摸清楚以后就非常明白,北黎王朝里最强劲的对手就是隋御。他之前根本没把康镇放在眼里,康镇和达吉一样,只是资质平平的将领。这也是他为何弃了锦县那块肥肉,转头攻打东野国的主要原因。
栾君赫本身当然不畏葸隋御,他甚至还很期待和隋御在战场上正面较量一番。但以南鹿的实力想要叫板北黎,他知道相差的距离还远了点。
“康镇不是咱们杀的,咱们犯不着给自己树起两个敌人。”沈放咂了咂嘴,皱眉道,“肯定是他们东野人干的。到底是他们的宗主国,把北黎拉下水,让咱们进退两难。”
“咱们前后受敌必败无疑。”栾君赫眺向西边落下的红日,“好在东野不够争气,三个郡马各自为政,都说自己是正统。”
沈放忽然明白栾君赫的意思了,愕然道:“你,你是打算……”
“听说小郡马是北黎人,有点意思啊~”栾君赫抱臂道,“我们去找狄真合作吧。”
“他会同意么?我们把他打得那么狼狈。”
“那就要看他到底想得到什么。我瞧着北黎多半会支持小郡马一派,若是被他们掌权,狄真照样没有好下场。但和我们合作的话,他还有苟延残喘的机会。”
“将军分析的在理,只是这跟咱们当初与君王承诺的不大一样。要是这么做的话,只怕咱们又得多等几年时间了。”
“总比惨败之后,被屠杀干净的好。这样至少我们还能捞一些好处,看谁能熬得过谁,曲线行事或许还有赢的可能性。”
沈放不可思议地瞅着栾君赫,他一直以为栾君赫早迫不及待大开杀戒,哪料这位将军居然还有心思缜密的一面。栾君赫思虑的很周全,他在为南鹿人能长久生活在这片土地上做盘算。
“对了,听闻隋御此番回来没带着他那位夫人,还不确定是不是被雒都那边当成人质给扣了下来。倒是留在他府上的那个妾室,好像是给他生了个儿子。”
栾君赫想起与凤染邂逅的那几次,他真替凤染感到不值当。
“成全妾室和夫君,自己被困在京城当人质?北黎女子都这么贤良淑德么?我瞧凤染不像那种性子啊。”栾君赫喟叹道,“要是能打败隋御,说不定真能把她掳来尝一尝。”
隋御重返锦县掌管边军的消息传到阜郡上来,公开支持侯卿尘、以及自揭真实身份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侯卿尘和松术对坐在营帐中商议事务,郎雀与松针忽然在外求见。
“是庄稼快熟了吧?”
侯卿尘起身相迎,他一直心系山坳里那些良田,那是他们可否抗争下去的根本。
郎雀连连点首,欠身说:“小郡马猜的很是,阜郡这边要比锦县那边晚个把月收割。但咱们得做好提前准备。这些粮食……”
松术赶忙表态,道:“全凭小郡马分配。”
“当初怎么约定的,如今就怎么兑现。别的郡城看到阜郡的蜕变,自然会心之所向。民以食为天,温饱都解决不了谈什么其他?我们有武器和粮食还怕什么?”侯卿尘自信满满地说道。
松针拊掌叫好,附和道:“现在还有建晟侯的支持,我们一定会取得最后的胜利。栾君赫算个什么东西?总有一天我要亲手取下他的首级!还有那个缩头乌龟狄真,绝不能放过他!”
达吉鄂伦等人霍地掀帘走进来,笑哈哈地道:“还是你小子志气高,什么壮志豪情都被你抢先表白了。”
众人给侯卿尘恭敬行礼后,围在大案边上依次落座,对付南鹿的计策需尽快定夺下来。
雒都,建晟侯府内。
凤染站立在铜镜前,抚摸着自己又大了一圈的肚子,陷入焦虑当中。她有点后悔放隋御离开了,逃离雒都远比她想象的难得多。
宁梧在侧替她更换衣裳,担忧地说:“曹太后明知道夫人现下是什么状况,还非得传唤你进宫去,她到底安得什么心?”
“就是歹毒之心喽。”凤染耸了耸肩头,“今天这一关不好闯。”
“曹太后会难为夫人。”
“去把郭林叫进来,我有话对你们俩说。”
宁梧遵命去叫,俄顷,二人重新回到凤染面前。
不知是怎么回事,别的女子都是怀孕初期身体反应较大,但凤染当时啥反应都没有。可越往后来,凤染的身体不适感便越强。要不是她懂得医理,早就怀疑有人给她投毒了。
凤染虚弱地坐在圈椅上,手掌盖在胸口处,强忍难受道:“我今日入宫,必遭刁难。但是死不了的,最多就是被羞辱一顿,或者遭点罪。”
郭林登时火冒三丈,宁梧也快克制不住愤怒。
“我就知道你们俩会这样,所以才要提前叮嘱你们俩。”凤染扯出帕子擦擦细汗,“都给我忍住了,把今儿熬过去,我们必须逃出雒都。再不走,我真的走不了了。”
“夫人……”郭林自责道,他老觉得对不住主子的嘱托,看到凤染这样,实在太遭罪了。
“宁梧跟我进宫,我还能盯着她点。可你在宫外,要答应我不管听到什么风声,都要安安静静地等我出来。我们的一言一行都被曹家监视着,他们巴不得揪出点什么,好大做文章。”
“属下遵命。”郭林不得不应承下凤染。
“走吧,进宫去。”
一路上,凤染在马车里呕吐了三次,待下了马车来到宫门口时,已虚脱到双腿发软。她整个重心都靠在宁梧身上,宁梧感知到她整个人都在微微打颤。
“夫人你……你哪里不舒服?”宁梧低声关切道。
凤染摇了摇头,说:“没事。”但眼泪还是无声地留了下来。
宁梧慌了神,赶紧附在凤染耳边道:“夫人,你别害怕,我一定会保护你的。要是他们真敢欺辱你,我拼了性命也要把你救出来。”
凤染抓住她的手掌,同样低语说:“这皇宫里的一切都不足以让我恐惧,我只是担心以我现在这个状态……走不出雒都城了。”
“不会的!”宁梧安慰道。
正说着话,宫内小太监已前来引路,郭林只得眼睁睁看着她们主仆二人消失在自己眼前。那种无力感占满心田,看着她们去涉险,而他只有在外等待的份儿。
曹太后久未见到凤染,知道她避在府中小心养胎。但岂能让她过得太顺遂?没了隋御的庇护,她倒要看看先前硬气十足的凤三儿能变成什么样子?
为此曹太后还特意把她的嫡母大人、嫡亲大姐姐以及曹静遥通通传到宫中来。她们见凤染慢慢走进棠梨宫内,立马像箭在弦上一样蓄势待发。
凤染就知道今日这是场鸿门宴,来的人倒是全得很。曹太后高高在上,就等着凤染给她跪地磕头。
凤染费劲巴力地跪下去,提声道:“凤染给太后请安。”
曹太后上下打量她一番,才缓缓地说:“有了身孕还行什么礼?你这孩子就是太懂规矩。快点起来,不然你母亲要心疼了。”
曹嵘赶忙道:“给太后请安是凤三儿应该做的,哪能因为怀有身孕就娇惯起来?再说凤三儿这孩子从小身子骨就好,太后放心好了。”
凤染也不辩白什么,心道随便她们怎么说。只是当她好不容易站起来以后,曹太后却不开口给她赐座。愣是和曹嵘一递一回地说起话来,又把凤染晾在一边。
凤乔、曹静遥在旁看着笑话,可算看到凤染受苦的这一天了。之前她不是很嚣张么?有个了不得的夫君在身侧护着,就敢把她们不放在眼里?
终于,曹太后想起来让凤染入座,又道:“建晟侯回到锦县已有段时间,可有给你寄回家书报平安?”
“未曾有。”凤染垂眸说,“许是边境战事吃紧,侯爷无暇顾及后方。”
“你倒是替他说话,再忙也不该忘了你。你还在为他孕育孩子呢。”曹太后挑拨道,又抬手吩咐贴身女官几言。
凤染讪讪陪笑,道:“不给侯爷拖后腿就好,妾不好让他在前线上分心。”
但见曹岚和曹颜二人端着两碗黑乎乎的汤药走上来。曹太后不动声色地说:“这是哀家特意让太医院那边煎熬出来的,是好东西,你得一滴不剩的喝下。”
离着老远凤染便闻到一股子怪味,她知道这东西喝不死人,可难保证曹太后不从中做手脚?只要在宫中没出事故,待她走出皇宫就赖不到曹太后头上了。
“怎么?太后赏赐你的补汤,你还不喝?”凤乔扬起下巴幸灾乐祸道,“三妹妹别不知好歹。你们建晟侯府就是再阔绰,也抵不过皇家的好东西呀。”
曹静遥也跟着说起来:“你可不要寒了太后的心,我们这些无福之人,想要都得不来呢!”
“是生男孩儿的偏方,当年哀家就是喝了这个方子,才诞下了先帝。”曹太后倚在宝座上,笑蔼蔼地说。
凤染知道躲是躲不过去了,只得一面谢恩,一面端起汤药饮下去。
喝第一碗的时候,尚且能忍受得住,待喝到第二碗时,凤染已反胃到极点。她硬生生将反到口腔里的东西咽回去,将最后半碗拼死灌下去。
喝下之后,凤染终于搞清楚这所谓的汤药是什么了。她抬眸直视曹太后,这一刻,她生出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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