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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回:从此都主动出击


范星舒拢了拢裹在身上的氅衣,乜斜着侯卿尘,嗤笑说:“尘爷这是要揭我的老底儿啊?”

侯卿尘将剑身收回鞘内,从容不迫地道:“当年你在宫卫中脱颖而出,年少有为,佼佼凤雏。要不是半路杀出来个司尧,如今这宫卫统领的位置应该是你的吧?

范星弯眸缓笑,似是看开了一般,洒然说:“范家是小门小户,没根基的人再怎么拼命也升不上去。”

“非也。”

侯卿尘迈入堂屋之中,范星舒也随他一并回来。

二人在案几两端对坐,侯卿尘又道:“明面上的由头是给外人瞧的,你被‘杀’,是因为搅进了不该搅的局里。肃清雒都内乱时,你才会被拉下来。你用自己的死,换取了整个范家的安宁。”

“尘爷这杜撰能力真够强的。”范星舒提起茶壶,为侯卿尘和自己斟满浓茶。

侯卿尘接过去,拨了拨茶沫,说:“你没想过顾光白会救你,你更没想过顾光白为你指的这条活路是投奔建晟侯。和昔日的青梅在此地相遇,心情很激动吧?”

范星舒下意识地往四周环顾一圈,他们平素不用丫头、小厮贴身伺候,只是定时定点过来替他们收拾一下房间、送个饭食而已。

这会儿堂屋里没有旁人,但范星舒还是异常谨慎,他说:“尘爷,咱们之间言语,还是不要带上夫人为好。你也不想她和侯爷之间再有嫌隙吧?我和夫人只是旧交而已。”

侯卿尘当然知道这里只有他们二人,他拊掌轻笑,道:“我说什么来着,你我皆是同类,在抱负面前可以舍弃儿女情长。你知道了什么非死不可的秘密?”

范星舒“腾”地一下站立起身,身后的圈椅跟着带翻,“侯卿尘!”

“元靖帝!”侯卿尘慢悠悠地端起茶盏,将剩下的半盏茶吃尽。

范星舒的拳头在宽袖里“嘎吱、嘎吱”作响,侯卿尘偏头倾听,说:“想要报仇,侯府就得快速强大起来。东野这股力量不能缺少。我不上,你上么?”

“你觉得我会同意吗?”隋御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中传来。

侯卿尘和范星舒遽然起身,谁都没留意到隋御是什么时候走进来的。范星舒埋怨地瞪了侯卿尘一眼,很担心刚才提及凤染的只言片语被隋御听了去。

侯卿尘淡定行礼,神色自诺地笑说:“侯爷和松针不喜欢的人,不代表我就不喜欢。郡主嘛,总归有点脾气。以前在清王殿下身边,像那样的事情我不知在黔州为他善后过多少回。”

“尘哥,我不允许!”隋御面色陡变,怫然说道。

侯卿尘无意跟他纠缠这个话题,忙地调转话头,说:“侯爷今日是要去见康镇还是去见苗刃齐?”

“松针已被我说服,有他在东野那边帮衬足以。侯卿尘,你听到我的话没有?”

侯卿尘不敢反驳一言,只恭敬叉手道:“诺。”

隋御这日去见了康镇,二人走在驻地校场上议事。不远处传来嘹亮的操练声,勾得隋御手心发痒,真想卸下这身伪装,拿起那梨花枪和康镇好好较量一番。

康镇也察觉出他内心的骚动,侧目憨笑:“要不卑职陪侯爷练练?能和侯爷过招是多少将士梦寐以求的事。”

隋御摸了两下贴在脸上的胡髯,又将长裘往肩上紧了紧,说:“留着你的力气吧。梅若风走了已有几日,探马在锦县上还有没有发觉他们的踪迹?”

“不曾,不过我们也不敢掉以轻心。粮食什么的仍锁在仓房之中,校事厂的能耐不容小觑。”

“那就再给雒都那边一剂猛药。”隋御望向赤虎关的方向,朝康镇说出发兵原由。

“侯爷这是要帮我把事情给坐实啊!我与那个达吉也算老相识了,都对对方不陌生。”

“这件事动作要快,消息要马上递回雒都去。该是你锦县边军的军饷,就不能让给别人。”

康镇知道,隋御所指的是漠州铁骑。如今的漠州铁骑换了主帅,是宇文戟而不是他隋御。

时间紧迫,隋御等不到下一个大集日再去和松针商量细则,他得派人潜入东野境内联络。

康镇对隋御指了自己手下的一员副将,说:“侯爷瞧那一位怎么样?”

“敌后这些事不必脏了你们的手,我派我的人过去。最好三五日内就让它发生,然后挂六百里急递送到雒都。要是梅若风他们在路上再耽搁些时日,闹不好两拨消息还能同时送到皇上案前。”

凤染歇了两日,终于舒缓过来。侯府也终于平静下来,她这才召常澎和丁易回府。忙了一整年,先前只清算了侯府内部的账目,府外的账目还没来得及归拢。

又是一众人聚在西正房明间里,大家各坐其位,有的誊抄记录,有的核算清点。中央烤着铜火盆,每人案前都有酽茶果酥。

水生和金生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凤染摸着手边那一串库房钥匙,陷入沉思之中。

侯府这一年赚了不少钱,稻谷、土豆、打渔、草药加上林林总总,还有从盛州运回来的和从夏家那里设计夺过来的,总有八九千两银子。

凤染本来觉得这些钱已算很多了,可随着这几次的突发事件,她清楚这点钱还远远不够。

“丁易。”凤染抬眸叫他的名字。

丁易忙地绕案上前,躬身道:“夫人。”

“咱们和房家、邱家的合作,多亏你在旁帮衬金生。对了,那个夏五,还有那些……”

“夏五现下改了名字,随我们常老板的姓,叫常五,他做事特熨帖。上次那事儿里出过力的兄弟们,小的也都一一赏过了。”

凤染点首,又道:“我前儿让人送给老太太的那些药可曾收到?老太太用了觉得怎样?”

丁易已猜到凤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但还是先诚心实意地谢过凤染。

“铺子也罢、田地也罢都是常规买卖,丁易,你知道我想问什么。”

“侯爷他都跟您说了哈?侯爷他真同意涉及那处么?”丁易赔笑,苦哈哈地道。

凤染再次点首,又加强语气说:“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怎么,嫌我今年分给你的钱少?”

丁易和底下众兄弟早在打渔那几个月里,就获得不少工钱。常澎每月也会给丁易等人一笔月例。就在刚刚,凤染又单独支给丁易五十两银子。

凤染认为他值这些钱。丁易替侯府在外铺开不少路子,更为侯府提供众多外援劳力。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丁易自己非常清楚。他就是没料到凤染的胆子这么大,决心也这么大。

“夫人……”丁易打算最后再劝阻一番。

凤染扬手打断,说:“侯爷今天会去见康将军和苗大人,你担心的问题不会出现。你需要做的,就是把懂得制盐的匠人师傅们一一寻出来。”

凤染掷地有声地说着,屋中的算盘声顿时偃下,众人皆屏住呼吸望向丁易。

身为混迹在锦县十几年的大泼皮,这对丁易来说不是什么难事,只要在锦县地界上活动的人或发生的事,就没有他不清楚、不了解的。

“销路呢?”

“其一,就卖给锦县上的百姓;其二,还有对面的东野等着买;其三,王家那条贩盐的路我也会去打通。他们以前是从盛州往回贩盐,我们可以逆向推出去,光盛州境内就有一州和下设三县。”

“这……”

“泼皮还胆小起来了?谁跟钱过不去呢?有钱不想赚?”凤染从罗汉榻上走下来,一手抚着小手炉,一面向丁易施压道。

知县府邸,苗刃齐书房内。

他立在自己的大案前方,身上穿着略微发紧的官服,师爷葛京却没资格站在他身后。因为坐在他自己那把大交椅上的人正是隋御。

在这寒冷的冬季里,苗刃齐却不停地冒汗,他的里衣和靴子里都是凉湿一片。

隋御没有走门,而是翻墙潜入。

侯卿尘和范星舒守在书房外,同样把候在一旁的葛京吓得半死。

“我今儿过来就是想问问苗大人,校事厂的那些番子是不是你替我招来的?”隋御懒散地靠在椅背上,一双凤眸削在苗刃齐身上。

苗刃齐预料到了所有的可能,却独独没想到隋御他居然没有残废!他可是亲自去过建晟侯府的,隋御那个死不起活不起的鬼样子,他到现在都记忆犹新。校事厂那帮番子都没提及这个茬儿啊,隋御掩藏的这么深?连那些人都给蒙混过去了?

“侯爷,真的不是我。下官对天发誓,下官绝对绝对没有出卖过侯爷。”苗刃齐颤抖着手臂,保证道。

“那他们怎么会突然造访锦县?你没给校事厂通风报信儿,难道也没给李树元报信儿么?”隋御继续诈他。

一听到李树元的名字,苗刃齐就慌了神。隋御从袍服里甩出几个空白信封,唬道:“你们这些通信早就被我截胡,用我一一念出来么?”

苗刃齐心下疑惑,他和李树元之间已有很久没联络过了啊。

“这么久没接到李树元的来信,你不觉得奇怪么?”

“侯,侯爷……”苗刃齐两股战战,就要支撑不住了。

隋御猛然站起身,高大的身躯罩在苗刃齐身前。隋御俯视着他,恐吓道:“房员外捐银一千两、夏员外捐银一千两、邱老爷捐银七百两……”

隋御把当初捐银造府的名单一一念诵出来,吓得苗刃齐扑通一下跪倒在地,隋御怎么什么都知道?他还有什么不知道的?苗刃齐不由自主地哀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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