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回:都和夫人是一伙
宁梧见势不妙,一个箭步贴上去,附在凤染耳边苦口婆心地相劝。
怎奈凤染上来脾气,根本听不进去宁梧都说了些什么。她蛮横地推开东正房的房门,将明间里的隋御和侯卿尘皆视若无睹,不由分说便开始翻箱倒箧。
隋御神色蓦然一僵,差点把铺在紫檀大案上的锦县舆图滑落掉地。
侯卿尘揉了揉突突跳动的太阳穴,难不成他刚刚与隋御说的玩笑话被凤染听到了?凤染好歹尊他一声“兄长”,这不撞枪口上了么!
宁梧暗暗向他二人挤眉弄眼,凤染余光一削,眸色里渗出一丝凉意。慌得宁梧麻溜儿缩回来,再不敢给他二人通风报信。
宁梧腹诽,你们就俩自求多福吧!
半面多宝格已被凤染翻腾地七颠八倒,隋御逮住她匀口气儿的空档,敛声说:“娘子在找什么东西?让我们帮你一起找吧?”
凤染无视隋御,掠过他,朝屋外喊话。
少焉,水生、荣旺、邓媳妇儿还有紫儿和隋器都已立立正正地站到凤染对面。
“我的匕首丢了。”凤染负气地说。
众人都察觉出这屋中气氛不善,也不知是习惯使然还是被什么力量所牵引,俱是不约而同地瞅向隋御。
凤染嗔笑一声,喝道:“快去给我找出来!我要磨刀!”
话落,众人乌泱一下散开,手上的动作霹雳吧啦作响,大有要把东正房给拆了的势头。
隋御已咂摸回味儿,他怨尤地睃向侯卿尘,暗自叫苦:尘哥,你这回真把阿御给害惨了!凤染她都要磨刀砍我了!
侯卿尘面颊紫成茄色,立在一旁绞尽脑汁地想对策,这可如何是好啊?
“娘子……”隋御连大气儿都不敢喘,咆哮豹子变成了小奶狗。
凤染往旁边挪了一步,指挥来来回回跑动的隋器:“娘亲的好大儿,找到匕首,给你切羊腿吃!”
一听说要吃羊腿,隋器高兴地差点跳起来。
他拉住紫儿,指向一处顶箱柜,蹦着说:“紫儿,那里,那里,快帮我拿把椅子过来。”
隋御头都大了好几圈,她今儿不给他一刀是不能罢休了。
“一把匕首,丢了就丢了,我那里还有好多把,再送给娘子一把便是。”隋御起手去握凤染的臂腕,想把她带回卧房里细细相谈。
凤染奋力一挥,冷然地说:“不成,它跟了我好久,有感情的。它在我这儿不是敝履。侯爷对人对物态度随便,妾可不敢苟同。”
侯卿尘都快把鼻梁捏碎,他真把隋御坑苦了。
隋御深呼一口气,向四周寻了一圈,硬着头皮道:“都别找了,你们先出去吧。”
闻言,众人如释重负,刚准备往屋外撤,凤染霍地提高声调:“不许停,继续找!”
一般碰见这种情况,大家默认听凤染的准没错。是以,又不动声色地翻找起来。
隋御瞪向水生和荣旺,他们却不与主子对视,均扯着脖子望天儿。
好啊,都成了凤染的人!哎,还不是他自己定的规矩……
隋御豁出去了,细长的大手绕袖一转,手里已多出一把匕首。当然不是凤染丢的那把,只是他随便带在身上的。
隋御倒拿匕首,塞到凤染手中,顺势抽掉匕鞘,动作一气呵成。
侯卿尘以为,都到了这个份儿上,大家一定会蜂拥上来抢夺求劝。哪料,水生直接带着众人鸟悄地避了出去。
水生原本已蹑手蹑脚地走远,见侯卿尘还跟块木头似的杵在凤染和隋御身旁,又没奈何地折回来,愣是把侯卿尘拖出东正房。
侯卿尘都傻了眼,嘴里含糊不清地“这,这……”半天,老觉得再见隋御时,他身上定得多出几个血窟窿。
就在水生即将把房门关上的前一瞬,侯卿尘腾地一下冲回去,粗声喘息地说:“夫人,这件事怨不得侯爷,是我不该随便开玩笑。这一刀夫人该捅我身上。”
凤染和隋御出奇一致地侧首,又异口同声地斥道:“出去!”
侯卿尘身子一凛,彻底懵然住。
水生和荣旺边同情地摇头,边将他重新拉出来。
房门“砰”地一声阖上,隋器像个小大人儿似的摇头晃脑,抱着双臂道:“原来是爹爹又惹娘亲生气了。”
侯卿尘不明所以地蹲下身子,期待隋器能讲出更多内况。
“侯伯伯,你习惯就好。”隋器抿了抿小嘴,说道。
宁梧唉声说:“尘爷,你平素从不如此行事,今日是怎么回事?”
宁梧终于把刚才的情形,和侯卿尘等交代一遍。水生也在侧讲了些,关于凌恬儿之前做过的荒唐事。
“那凌恬儿就仗着自己是郡主,但咱夫人也不比她差。”
“瞎说什么呢,她怎么可以跟夫人相提并论。”
“对,就不能做比较。”
……
侯卿尘这回算是弄清楚了,可这个难题该如何解决呢?时时刻刻被这么位疯狂郡主惦记着,真不是啥好事情。
“来啊,娘子捅这里。”隋御指了指的心脏,他觉得得让凤染把这口恶气发泄出来。
凤染如今拿刃器不再手抖,这要归功于宁梧在平日里的陪练。
她把刀尖抵在隋御身上,垂眸笑了笑:“你以为我不敢啊?”
“我欠你一刀。”
“原来是要还给我,也好,这样咱俩就两不相欠了。”
“染染,我不是……我跟她……我……”
隋御这一刻真想宰了凌恬儿!他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凤染安心?
他忽地闪身,躲开刀尖,绕到凤染身后,又将匕鞘重新阖上。
“这一刀先欠着,为那么个人不值当,我不觉得她不能影响到咱们俩之间。”隋御涩滞地说。
凤染没继续纠结匕首,只道:“我不在意她,你以为我忌惮她?担心她把你从我身边抢走?”
隋御略略迟疑,心下百转千回。
“这种问题,男子的态度才是关键。别的女子倾慕你,我如何管得?我能管得只有自己夫君。不过我干什么要管你呢?”
凤染慢慢趋于平静,觉得自己刚才的做法很是幼稚。
冲动是魔鬼,吃醋没智商。
她什么道理都明白,偏偏还要闹上这么一场。
之前老早就料到,只要和东野扯上关系,凌恬儿这个人势必要冒出来。她不就是在等这个时候,想看看隋御到底能如何处置么?
“不然咱们和东野之间……”隋御说了一半儿便住了口,继而自嘲地笑笑。
凤染猜到他要说什么,和东野之间不做买卖了?彻底断绝和东野的联系?那是小孩子的想法。他们得在这个乱世中求生存,东野就是摆在他们眼前最好的那步棋。
再说逃避算什么本事,坦荡面对才让人瞧得起。
尽管她也很想感情用事,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们只能继续往前走。
“我嘴笨,一到这种时刻就不会说话……其实我心里有点高兴……”
“嗯?”
“染染这样吃醋,是不是代表心里有我呢?承认喜欢我有那么难么?”
凤染面颊憋得涨红,她直接捶了隋御几拳头,羞赧地驳道:“我看你不是不会说话,你,你是脸皮比城墙还厚!”
松针很快回到赤虎邑,抵达皇宫时,天色已然黑透了。
凌澈没想到松针回来的这么速度,还以为松针要在建晟侯府里多滞留几日。
恰巧郎雀也在皇宫里,倒省了派人去请的时间。
郎雀来见凌澈,不为别的,还是在为百姓们的粮食发愁。
郎雀:“往年,咱们也向北黎那边买过粮食。但都是以民间名义零零散散地买一些,说到底还是杯水车薪。”
巫韬:“一来,咱们不想让北黎知道,东野内部闹这么大的饥荒;二来,更不想让北黎趁势欺压咱们。可一年挺过一年,如今实在吃力得很。”
郎雀:“尤其狄氏最近越来越过分,臣担心,今年的纳贡大事都要受到影响。”
巫韬磕了磕权杖,愤恨地道:“难不成,还要堂堂国主向他一个族首低头?”
“休想!”凌澈勃然大怒地道。
松针便是这时候,由内侍悄悄带进殿中。
三人齐齐地看向松针,松针立马行礼,躬身道:“国主和大人们先谈。”
“卖什么关子?你详说。”凌澈抬手指了指附近空位,示意松针坐过来。
松针大步走过去坐定,旋即,言简意赅地复述一番。
凌澈彻底默然,巫韬和郎雀也半日都没有言语。
隋御当真不是他们能控制得了的,他们都小觑了他。
凌澈想起隋御那双倔强的双眸,他早该料到,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从悬崖底活下来,从轮椅上站起来的人,绝对不会轻易臣服于谁。
“他手里真有那么多粮食?”郎雀打破这个僵局,替国主问出疑惑。
松针耸了耸肩,说:“他既敢说出口,想必就是真的。郎大人见过他们侯府后院的那些庄稼,想来,在我们不知道的地方,他们府也种植不少吧?”
“高于市价两成……确实不算太离谱,但咱们哪有那么多钱?”
巫韬凝望郎雀,意图再明显不过,他想逼枢密院好好想法子。
郎雀愈加无奈:“满朝官员已拖俸一月有余,国师,枢密院的门槛儿都快被踏平了!百姓们维持不了生计,官员们再闹起来,后果将不堪设想。”
就在这时,凌澈倏地开了口:“咱们还有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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