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回:这个侍女不简单
宁梧欠身往外退去,见到凤染只是微微欠身行下礼,便走出东正房。郭林见状,立马随宁梧一起离开。
凤染傻傻地走近隋御,试探地问:“你……为啥不高兴?是因为没打过宁梧么?不是平局嘛?”
隋御凤眼微抬,朝凤染勉强露出笑容,“我没有不高兴,娘子是紧张我么?在对面屋里做什么呢?”
“谁紧张你啊?”凤染不愿承认,找借口道:“我就是过来问问,早间的汤药你喝了没有?”
“喝了。”隋御脸上那仅有的笑意也渐渐消散,“我是病人。”
话落,他回身解开束袖,顺手把匕首搁放起来。
凤染揉眉,宁愿他像以前那样冲自己乱发脾气,也受不了他现在这副幽怨小妇人的德性。她跟在他身后,轻声说:“你不要这么难哄好不好?我猜不出来呀。”
“你在哄我?”
凤染点点下颌,承认道:“是呢,侯爷,我在哄你。”
隋御终被她逗笑,情不自禁地抬手摩挲两下她的脸颊,“宁梧她……”
“你把宁梧怎么了?是不是把她打出内伤了?”
“什么?你现在担心宁梧多于我?我可是你的夫君!”隋御气结,提高嗓音醋意满满地道。
“又小气了不是?”凤染拉拉他的袖口,“夫君~”
这一声“夫君”叫的,把隋御的心都给弄化了,遂吐口说:“她刚才有意让着我,并不明显,你们在旁看不出来。”
原来如此,凤染明白了,隋御这是自尊心在作祟。他觉得输赢都得坦坦荡荡,而宁梧的有意承让,对他来说是种“侮辱”。
“没事啦!”凤染又拉拉他的衣袖,“你已经很棒。”
“是么?还是病人,还得吃药。这样下去,我何时才能痊愈?”
敢情真让灵泉言中,隋御现在只是外表看起来康健,内里依旧需要调养,而且他的心态非常不好。
“不要着急,好不好?”她转了转眼珠儿,故作郑重道:“你在霸下洲里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虽然现在是大年节里,但我得提前跟你交代明白。”
“何事?”
“我本想开春儿的时候,给大器请个教书先生回来,他年纪不小了,需要读书、识字、学道理,要再耽搁下去,你我做父母亲的难辞其咎。”
“这有何难?娘子做主就好。”
“单有先生哪成?课后课业需不需要辅导?咱家大器没有底子,学得肯定吃力。你可是在皇子身边伴读过的人,这个责任你不该担起来嘛?”凤染根本不给他推脱的机会,“你少推诿,除非你觉得大器不是你儿子?”
“我没有!要那孩子留在府中,我就把他当成自己的儿子看待。”隋御面红耳赤,急忙说,“他就是我和你的孩子。”
“那便是了,有你在侧多多辅导,大器一定能够突飞猛进。”她上前拍拍隋御的肩头,“侯爷,这事儿任重道远啊,没有你真不行。”
“你呢?”
凤染刚想说,我得忙挣钱的事儿啊,可又怕伤了他的自尊,只好苦笑说:“哎呀,你不知道么?我在凤家没念过几日私塾,看账簿都勉勉强强。你瞧咱俩成婚这么久,琴棋书画我哪样精通?小时候没有学过,说起来真难过。”
“以后随便学。”隋御抓住她的手,“想学什么就学什么,只要你喜欢。”
“侯爷是不是什么都会?好厉害呀!”
“一点点,我……最会打仗。”隋御眸色神敛,动容道:“委屈娘子为讨我欢心,费了这么多心思。何故贬低自己?你在我心里什么都好,比我强去好多。”
次日,凤染先打发水生去知县府邸送了个帖儿,确系王夫人明天没有亲朋应酬,方才过来。以往来知县府邸,凤染不是没有送过礼,但像此次这么“破费”,至少在王夫人眼里如此破费还是首次。
最初凤染一来苗刃齐家中,他紧张的跟什么似的,恨不得八百里加急往回跑。可自打他夫人不顾自己劝说,非得跟凤染越走越近后,苗刃齐终于放松些警惕。
“太破费了,我,我怎么能受得起啊?”王夫人望向地上一堆年节礼,“妹妹,咱们商量商量,你的情谊我心领了,但这东西咱拿回去成不?”
“我是有求于姐姐,特意送来的。”凤染反其道而行,刻意道,“姐姐先听听,要是觉得这事办不成,我一定把东西拿走。”
瞧凤染已这么开口,王夫人没奈何,只好坐下来听凤染娓娓道来。
凤染便把事情委婉地说出来,又紧拉住王夫人的臂腕,“姐姐,侯府实在没法子,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侯爷断了药汤子,不然教妹妹这后半生可怎么活?”
“妹妹这话严重了,招人、种田那都是你们建晟侯府的内事,与外人何干?哪里轮得到我们插手?那是圣上赏赐给建晟侯的地盘,你们就是在上面点火、挖地洞也一点毛病都没有?我虽为一介妇人,但这个道理还是明白的。”
自从凤染设计帮她解决掉那偷人小妾,王夫人便更加真切的相待凤染。听了这般说辞,心下愈加同情,觉得她小小年纪支撑起建晟侯府实属太不容易。
凤染倒是被王夫人的话给提醒了,挖地洞是个好主意啊!从侯府里到外面田地上,打通地道,既可以隐蔽活动,又可以在里面藏匿东西。她得回去跟隋御商议商议,趁早动手落实才是。
在知县府邸待了一会子,凤染便借故离开,匆匆赶往边军驻地那边。
王夫人得空,来至苗刃齐跟前,此时他正和师爷在书房里嘀嘀咕咕。
“大过节的,就不能让葛师爷歇息几日?”王夫人端上来一碗参汤,呈到老爷手边,“今儿可还有应酬?”
师爷见此,已猜到老爷夫人有话要谈,忙地行礼告退。
苗刃齐喝了口参汤,悠哉地说:“建晟侯夫人走了?今儿怎么待了这么一会就离开?”
“你不也一样,之前老是迎送、陪聊,还不让我跟她走得太近。”王夫人用帕子替苗刃齐擦了擦嘴角,“她今儿给我送来不少东西。”
苗刃齐当即不悦,嘲讽道:“到底露出狐狸尾巴了?我以为能装得久一点。他们府不是很穷么?还有钱给咱们送礼?”
“老爷激动个啥?那些东西你瞧见了便知道,算不得什么。但是……”王夫人自动煽情起来,在凤染叙说的基础上又夸张不少,“老爷,这凤夫人太不容易。”
苗刃齐放吓汤碗,思忖半晌,道:“在咱们眼皮子底下,量他们翻不出什么花样。去年他们弄了一小块地勉强混个温饱,今年这是要加大开垦?他们府后那些破地能行么?谁能去啊?”
“这些哪里是老爷该担忧的?全靠凤夫人他们自己造化。她今儿能这么支会咱们,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想跟老爷你打好招呼,心里是有你这个父母官的。”
“哼!”
苗刃齐心道,我希望隋御可以早死,那样自己以后也不必再提心吊胆。不过隋御到底是北黎的英雄,他只要不在自己地界上惹事,就他那病病殃殃的样子也活不了太久,就当自己积德行善,往雒都那边汇报亦可如实写,又不是什么大动作。
堪堪过去大半个时辰,凤染再次抵达边军驻地。康镇拊掌称快,带着属下亲自来大门口相迎。经过那一顿酒,康镇自认和建晟侯之间已打开过节,以后都可与建晟侯敞开心扉。
尤其看到凤染带来的年节礼,心中愈发高兴,他们在边戍镇守这么久,能在元旦时“慰问”他们的人几乎没有。凤染差不多算头一份,而她代表的就是建晟侯。
两厢客套一番,康镇简单询了询隋御现状,目光再次落到凤染身后的侍女身上。或许是出于武将的直觉,他总觉得这女子很有问题。
还记得那些抓获的东野人,他们之所以被服帖制伏,真的是水生个人所为?他不认为那个常随身手惊人,要不是时间仓促,那些人当晚就被处理掉,他一定会全部审问出来。
但转念一想,就算侯府里有这么一位高手也没什么稀奇,凤染之前不就说过,在这时候还能追随隋御的,都是可以随时为他去死的人。
邓媳妇儿相陪凤染去外小解,康镇终于得到个机会,来回乜斜垂立在侧的宁梧,二话不费直接把一盏茶扬到宁梧身上。
宁梧纹丝不动地站在那,连躲都没有躲避一下,结结实实地被茶水溅湿衣衫。
“哎呦,我这一下子没有拿稳,姑娘莫怪。”康镇缓缓俯身,把茶盏捡起来。
“小的不打紧。”宁梧向后退了一小步,不苟言笑地道。
这哪里是一个小侍女该有的反应?镇定的过了头,一般小侍女要么被吓一跳,赶紧擦拭干净,要么反过头来奉承对方几句,可眼前这位却没这么做。
“你叫什么?”康镇收住笑容,把茶盏放回榻几上。
“宁梧。”
“在凤夫人身边伺候多久了?”
宁梧抬眼盯向康镇,淡漠地说:“不长时间,是去岁夫人在外面花了几两银子买回府的。”
康镇哂笑,“你可比几两银子贵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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