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提亲

　　通往正殿的西侧廊道，从头到尾摆了长长一排。大到金银玉器，小到翡翠玛瑙，金光闪闪，照瞎人眼。
　　这是皇上又来送东西了？
　　姜榆走到正殿门口，扒门悄咪咪探头往里看。
　　主位之上是萧君澈，堂下站着两道身影。
　　左边一身大红衣服的那个她认得，不用细看就知道是呼延卓尔。
　　右边那个，穿的是黑色西域服饰，上头绣着精细的花纹。编发披散，发色偏红。肩宽个高小细腰，脊背挺直如松柏，背后瞧着身材比例可是好。
　　此刻正与萧君澈说话，不时点头回应。而呼延卓尔也不时拉着他的手臂晃晃撒娇，一会儿靠在他身上，十分亲昵。
　　姜榆记得西域此次是派太子带着两位公主来中原，估计就是这位了。
　　看背影，也是个帅哥，还是红头发的。
　　不过，他为什么会来渊王府?
　　呼延卓尔连着好几天没动静，也没去找她。这忽然间又到王府来，还带着自己的哥哥。
　　姜榆缩回脑袋，看了看那边一溜装着各种宝贝的箱子，脑袋里忽然蹦跶出来俩字。
　　提亲。
　　呼延卓尔带着她哥哥上门提亲，这一堆是聘礼。
　　看样子，这姑娘是真喜欢渊王。那天被她说了一顿之后，冷静几日，依然保持之前的想法。
　　行吧，那就祝她抱得美人归。
　　姜榆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锦盒。
　　算了，还是拿回去砸砸当废铁卖了吧。
　　盒子从左手换到右手，姜榆眯了眯眼，左手猛然抓住身后离自己肩膀还有点点距离的爪子，反方向向下一掰。
　　“嗷嗷嗷嗷，疼疼疼疼……!”
　　萧君轩龇牙咧嘴，身子跟着她的力道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咕咚一声坐地上。
　　姜榆松手，瞧这个被打八百次也没记性的二货，“在我后边动手动脚想干嘛?”
　　“就逗你玩嘛，”萧君轩捂着手站起来，哼唧唧，“本来想吓唬吓唬你，哪成想你跟脑袋后边长了眼睛似的，这都能看见。”
　　看她手里有个盒子，好奇，“这是什么？”
　　“哦，做的小玩意儿。本来要送给王爷，你喜欢就拿去。”
　　“真的啊？”萧君轩两眼放光，手也不疼了，在身上擦了擦，小心接过。
　　打开，不由得哇哦一声。
　　盒中是一把扇子。
　　与平日文人拿在手中把玩的扇子不同，此扇完全由铁所制。铁上染了暗红色，最外两侧扇骨上以红玉凝脂做祥兽花纹焊于其上。展开，扇面为数片打磨精细，染色，镂空雕花的铁片，以铁扇骨连接而成。扇面最中间用融成流状的金子刻了个不知名的动物，边上还印有“平安顺遂”四字。日光映射下，铁扇暗红如血，妖艳凛凛。
　　盒中还有一指环，约人手指头甲床的宽度。戒身黑色，中间刻有文字，上下边缘为灰，模样精致。
　　萧君轩没见过这样的扇子，很是新奇，“这扇子可真好看，不过……”
　　他指着扇面中间的动物，“这是啥？”
　　姜榆看了眼，顿了顿，道，“貔貅。”
　　其实是只漫画形象的猪，她亲手画的。
　　用来形容萧无耻最合适不过。
　　“……这貔貅还真是像。”
　　他一点都没看出来。
　　萧君轩在手里掂了掂，“跟普通扇子大小差不多，份量稍微重一点点，小美人儿是怎么做到把一堆铁弄得这么轻?”
　　“磨。”
　　做这样一把铁扇其实相当浪费时间精力。
　　铁匠铺的铁匠们最初看见她送来的图纸一脸懵，按照她要求的磨完几个铁片就做不下去了。
　　因为中间有很多道工序实在太过精巧细致，他们不会，做不来，也怕做错。
　　后来是姜榆过来亲自上手指导，跟着做了几天，解决了大部分难题，他们才得以继续。
　　“但话说回来，这铁扇平常拿在手里扇风看着也怪怪的，你送这个给四哥做什么?”
　　“武器。”
　　“做武器?”
　　萧君轩又细看了看，“这扇子充其量就一铁做的，怎么当武器?”
　　姜榆接过，按下扇骨最下面连接处的黑色暗扣。
　　瞬间，原本平整的扇面顶端忽然出现了一排锋利的尖刺。
　　她握着扇柄，手腕转动，扇子在她手中灵活翻飞。稍稍用力，手一甩，刷刷刷，扇子也跟着飞了出去，在空中画了个完美的弧形，最后稳稳落到她手中。
　　哐!
　　刚抬进来立着准备放倒锯断的圆木碎成两截。
　　院子里的下人愣了愣，反应过来，纷纷鼓掌。
　　萧君轩惊呆，宝贝似的把扇子拿回来，“这也太厉害了！”
　　“普通的纸扇也行，就是得多练。”姜榆指着扇柄下方小按钮，“按一次，上边出刀，再按，刀回去。连着按两次，出毒针，平常不用，把这个钮按到底，记住了吗？”
　　萧君轩点头，“记住了，那这个指环嘞？”
　　“逆时针转三圈出毒针，顺时针两圈是迷药。”
　　“指环也有机关，”萧君轩把它套到手上，无比佩服，“小美人儿你太厉害了，怎么连做武器做机关都会?”
　　姜榆笑笑，“一般一般，世界第三。”
　　“不，第一才对。”
　　“行了，拿着玩去吧，扇子慢慢练，”姜榆摆摆手，“先走了。”
　　“去哪儿啊？”
　　“茅房。”
　　“……”
　　——
　　正殿。
　　萧君澈捏着眉心，倦意明显。
　　一早西域太子带着九公主到府上，说是要为两个妹妹的无礼行为登门道歉，并带了礼物。
　　呼延卓尔同样亲自为前几天的事赔了礼，表示考虑过后觉得自己并不喜欢他，也会在满朝王公大臣皇室子弟中重新选择合适的丈夫。
　　既然已赔礼，他自不会再说什么。欣然接受，好生招待。
　　他病着，强撑配着聊了很久，此刻精气神差的很。
　　程泰从外面回来，“主子。”
　　“人走了?”
　　“是，已经坐马车回宫了。”
　　“东西也带走了吗?”
　　“没有，都还在院中。”
　　“派人送回去，不收便送给皇兄添到国库里去。”
　　他顿了顿，道，“挑几样好看的留下。”
　　“是。”程泰接着道，“主子，姑娘回来府上了。”
　　眉心两指一顿，缓缓掀了眼皮，“何时?”
　　连着多日不来，今天倒是想着了。
　　“午饭前吧，待了一会儿就走了。”
　　“回来去了哪儿?”
　　“正殿，在门口跟我说了会儿话就走了。”萧君轩蹦哒哒进来，手晃啊晃，心情好。
　　萧君澈皱了皱眉。
　　时辰推算，她来的时候正好他在和呼延卓尔兄妹二人说话。
　　来正殿，找他吗？
　　萧君轩还在不停把玩手里的东西，萧君澈想不注意到都难，问道，“手中拿的是什么?”
　　“是小美人儿做的武器，可厉害了。”
　　萧君轩上前，按姜榆教的把扇子和指环的机关展示给他看。
　　莫说萧君澈，就连程泰也很是震惊。
　　如此精巧的设计，实属少见。
　　萧君澈看了看，道，“这是她送给你的?”
　　“小美人儿说本来要送给四哥的，但突然间又说四哥可能不需要，就给我了。”
　　说着，伸手要把铁扇跟戒指拿回来。
　　萧君澈却避开。
　　“四哥?”
　　萧君澈把指环戴到左手食指，淡淡道，“本王需要。”
　　“可小美人儿已经给我了啊！”
　　萧君澈:“先是要给本王的。”
　　萧君轩:“……”
　　——
　　御林军大营。
　　鼾声此起彼伏。
　　日常要命训练一整天，终于敲了鼓能休息。在饭堂随便填饱肚子，冲个凉洗掉一身臭汗，回来沾床就睡。
　　大通铺上，士兵们倒得横七竖八。你躺在我肚子上，我枕着你的腿，被子随便往身上一横。姿势奇特，一个个却都睡的香。
　　靠墙那边有个人影慢吞吞从床上爬起来，穿上靴子，慢吞吞往门口走。
　　睡他边上的人也醒了，眼睛睁不开，就眯了条缝，看他，“将军做什么去?”
　　前头人影没回头，声音粗犷，顾着其他人都再睡，音量不大，听着还是凶狠狠的，“老子撒尿，睡你的觉。”
　　“哦。”那人缩回脑袋接着睡。
　　出了大帐，被唤作将军的人左右看了看，走到后边空地，闭眼解开裤子。
　　哗哗一阵流水声，将军长舒一口气。
　　爽！
　　解决完，裤子一提，转身。
　　“哎我去！”
　　身后啥时候站个人？
　　还是个女的！
　　将军后退一步，眼睛瞪得像铜铃，结结巴巴，“你你你你你……你，你谁啊？”
　　那人微微一笑，“我是姜榆。”
　　“姜榆?”他想了想，“那个新上任的巡抚使？”
　　“正是。”
　　“你怎么进来的？”
　　就算她是巡抚使史，以她的品级，绝对进不来御林军大营。
　　姜榆指了指天上，说了一个字，“飞。”
　　“飞进来?”
　　将军上下打量她。
　　这孩子是大半夜没睡醒说梦话呢么？
　　他愣了下，忽然想到什么，回头看了看，又转过来，“你，你什么时候来的？”
　　走路都没声音的，站这儿多久了？
　　那他刚才……不是都被看见了？!
　　姜榆：“大概从你解裤子开始。”
　　又补充，“时间挺长。”
　　将军:“……”
　　军营里摸爬滚打的豪放汉子脸瞬间爆红，脑袋差点埋地里去，又结巴了，“你这丫头……你……怎么，怎么……”
　　“行了，逗你玩的，”姜榆道，“我来是有事要找你。”
　　“找我?出发的日子还没到啊，有什么事？”
　　皇上命他率二百兵随同巡按御史前往黄州，听其调遣。
　　算算日子，还有好几天呢。
　　而且，之前又没见过，也不认识，她怎么找到他的?
　　“关于此次黄州之行。”
　　“黄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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