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第二天清晨，顾青追顶着两双熊猫眼走出帐篷。
“我说，你一晚上没睡啊？”王疁远远看见顾青追出来透气，本想上前问好，不想被顾青追的样子结结实实吓到。
他凑近仔细看了一圈，“啧啧”两声道：“早知道昨天就不告诉你了，平白惹得你睡不好，这花朵一样的脸可不能枯萎啊。”
他又恢复了吊儿郎当的不正经样，一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地看着顾青追。
顾青追没好气地撇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开口：“不用你操心。”
她一晚上没睡好，脑袋里总在想王疁所说的奇怪之处，好不容易最后迷迷糊糊睡着，结果还做了个异常奇怪的梦。
军营晚上一直有小队巡逻，顾青追的帐篷好像正好处在他们交接班的地段，一整夜都是沙沙的脚步声。
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顾青追瞪大眼睛试图让自己清醒一点。
王疁看不过去：“要不你再去睡睡？这样子也画不了像吧。”
顾青追却肯定地点点头：“没事，不影响。”她在原世界也是个熬夜大户，这种程度的疲倦早就家常便饭，还没到画不了画的地步。
草草吃完早膳，将军派人将严加看管的士兵带了过来。
那人黑瘦黑瘦的，穿着厚重的盔甲也像是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
他应该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的场面，吓得哆哆嗦嗦。
营帐里以将军为首，左边坐着王疁、赵脊和几个将军一派的将领；右边坐着李齐瑞为首的一派官员，两方代表看起来泾渭分明，谁也不服谁。
顾青追站在他们中间，同时接受两个方向的探究目光。
左边的人大多见过她，赵脊还特意对她点点头以示问好。李齐瑞一派就没有那么友善了，除了李齐瑞自己向顾青追微微一笑后其他人都是皱着眉。
“将军，你说的能人就是这么个小女娃娃？”李齐瑞下首一位长得五大三粗的武官轻蔑地笑出声，“一个女人能干什么？你该不是怕了特意找个女人来顶罪吧。”
“你。”他对面的人不能忍受他口中对将军的嘲笑，一拍桌子就要站起来，被旁边的赵脊手快拉下。
顾青追眼看气氛逐渐紧张，站出来朝着将军道：“不知将军是否准备好东西，我想马上开始画像。”
她这话一出，即使是马上就要吵架的两人也都捏住脾气乖乖坐下。
那个武官满脸不服气，粗声粗气地朝着顾青追喊道：“小女娃娃大腿还没我的胳膊粗，别等会画不出来哭鼻子。”
这话说得太过，就连李齐瑞也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李齐瑞在他们中间颇有地位，那人再不满也只好乖乖咽下想说的话，朝着顾青追一抱拳：“对不住，我一介粗人不会说话，让姑娘见笑了。”
原本就战战兢兢的士兵见他们自己都快要吵起来，更加不安，就连见到顾青追朝自己走过来都瑟缩了一下。
“别怕，你就将看到的样子一五一十地说出来。”顾青追拍拍他的肩膀，试图安慰。
士兵深吸口气，努力点点头：“我、我说。”
他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回想那人的样子：“当时那人一直低着头、我看不太清他具体的样子。”
“只感觉他很瘦，不是很高，大概这么高。”士兵比了一下，奸细的身量大概比顾青追高半个头，“跟这位姑娘差不多瘦，好像比她要胖一点点。”
士兵说到这里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那人的脸很瘦、很小，像是女孩子的脸。”
顾青追随着他的话从脸庞轮廓开始一点点动笔，越画眉头越皱。
那人神经非常紧张，说话颠三倒四，顾青追要努力跟上他的思维才能继续动笔。
“眼睛很大，好像还有点下垂。”士兵看着顾青追低头画画的样子，突然叫起来，“鼻子很挺，当时是笑着走来的。”
顾青追停下笔：“笑着？”
怎么会有人笑着去行刺呢？除非跟三皇子有深仇大恨，不然这种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刺杀，不说紧张就连基本的严肃都没有？
看出顾青追有所疑惑，王疁递给将军一个眼神，收到对方点头示意后站起来凑到顾青追身边瞟了一眼画纸：“小兄弟，你说的不对吧。”
“按你这么说，一个长得非常好看的人闯入营帐里刺杀当时还未暴露身份的三皇子，居然是笑着掏出匕首来的？”王疁看着顾青追画的轮廓，觉得有些别扭。
士兵平日里根本见不到这么多高级将领，更别说与王疁面对面说话，被他这么一问自己也不自信起来。
他含糊了半天，自己推翻了自己的话：“可能我匆匆一眼看错了吧…那人进去后我就被队长叫出去帮忙，没仔细看。”
顾青追灵机一动，打断了他的话。
“有可能你没看错。”她唰唰几笔，力气用得过大甚至将粗糙的树枝笔都掰成了两段。
顾青追急着画出来，将笔随手放在桌上掏出下一根迅速继续。
“你看看，那个人的嘴唇是不是这样子的。”她展开画纸，上面赫然画着一只嘴角上勾，仿佛正在笑着的嘴唇。
士兵凑近了仔细看，指着画纸道：“对对对，就是这样。”他擦了擦额头上不存在的汗水。
王疁还是没看懂，他悄悄对顾青追道：“你怎么知道那人的嘴唇长这样？”
顾青追确定好嘴唇后，将分在三张画纸上的五官凑到一起：“其实那人根本没笑，只是天生上勾的唇形让人误以为他在笑。”
她忙着对画上人的五官进行调整，头也不抬地道：“这种唇形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再加上当时他侧着脸，扫一眼的时候看岔了觉得他在笑也很正常。”
吹了吹纸上掉落的灰烬，顾青追将重新画好样貌而图纸展平举起：“这人的外貌非常有特点，详细排查的话一定很快就能找到。”
坐在上方的诸位将领纷纷按耐不住，若不是自持身价早就如王疁一般下来查看。如今见顾青追将画纸拿着上来，一个个再也忍不住探头去看。
一时间窃窃私语声在将领间响起，将军看着这人觉得异样的眼熟。
“这人…”他粗糙的手指摩挲着画纸，脑海中努力回想自己究竟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一旁的赵脊低声道：“将军？对着人有印象吗？”
将军摇摇头，思索片刻后还是道：“感觉很熟悉，但我应该没有在军营里见过这个人。”
待画像转到李齐瑞一方时，原本对顾青追非常不屑的武官突然脸色一变。
李齐瑞锐利的目光瞬间直直射向那人，厉声道：“方瑠！你是不是见过他！”
李齐瑞一贯是笑着说话，便是恼怒发火时也很少如此疾言厉色。如今突然一声，方瑠浑身一颤忙站起来：“属下、属下…”
在场所有人都被这插曲吸引，方瑠头顶冒汗，一个劲地低头。
“快说！”不仅是李齐瑞，现在就连将军一派的人都忍不住，纷纷站起来走到方瑠面前。
方瑠一张大脸上满是纠结的神色，嘴唇蠕动几下才道：“我也不太肯定，是昨天晚上，好像在顾、顾姑娘的帐子旁边有见过一眼。”
王疁瞬间看向顾青追：“他昨晚去你那边了？”
顾青追想起来也是一阵后怕：“我昨晚是有听到很多脚步声，但没想到是…”
赵脊反应快，马上下令全军戒备，带着人比着画像一个个去找。
不出一个时辰，那个长得异常阴柔的人便被将军的亲卫捉了出来。
被带去审问的时候那人抬头看了一眼顾青追，眼中满是阴狠的怨毒，配上他天生的微笑唇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悚感。
李齐瑞走过来正巧看到那人的眼神，安慰似地对顾青追道：“别怕。”
两人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道惊雷，白色的闪电刺破天空直劈而下，惊得军营里许多年纪小的士兵叫喊出声。
顾青追神色一变，抬脚就要跑，却被随之而来的瓢泼大雨挡住去路。
李齐瑞拦住她：“你要干什么？”
顾青追心里慌，说出来的话也没那么客气：“我要回去！我得回家。”
山村的位置她一路上都有留意，这种级别的暴雨大概率引起泥石流，稍微脆弱一点的房屋都会坚持不住。
王疁冲过来拉住顾青追：“你现在怎么回去？到时候人没救上把自己搭进去。”
被他们两人相继拦下，顾青追的脑袋清醒了一点。
她担忧地看向山村的方向，咬着牙跟着两人一起回到帐篷。
顾青追胳膊上的伤口被刚刚的雨水浸湿，需要迅速更换纱布。
好在大夫就在隔壁，三两步跑来将纱布轻轻拆开。
纱布下顾青追昨日狰狞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嫩粉色的肉看起来有些可怜。
“怎会如此神奇。”大夫瞪大了眼睛，反复查看着顾青追的伤口。
王疁不耐烦道：“你不能先给她包扎吗？”
大夫一边告罪一边啧啧称奇：“这药果真有效，看来三皇子的伤有救了。”
李齐瑞心下一动，低垂着眼走到顾青追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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