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沈念深下意识地看向自己的手机,时闻野也随着他的目光望过去。
时闻野低下头,脖颈弯出一个流畅的弧度,说话时呼出的热气打在他的脖子上,“你躲什么?”
沈念深深吸一口气,保持得体的微笑,“没、没有啊,这不是看到老板大驾光临稍微有些吓着了。”
“哦。”时闻野意味不明地应了一声,尾音上扬。
他的语气是淡淡的,但是手上是不容置啄的力度。
沈念深被扣着手,就只能仰着脑袋看他,眨巴着无辜的眼睛,漂亮的下颌在灯光下格外耀眼,皮肤也显得剔透明亮。
但看肤色像是雪团子般的奶猫,看行为又像是懒洋洋地晒太阳的大橘。
时闻野的眼底布满深沉晦涩的情绪,好像又隐隐流着笑意,毕竟没有人不喜欢逗弄猫猫。
猫猫的反应这么有趣,想要磨爪子挠人却又不敢,而是乖乖听话被投喂撸毛,用最昂贵的食物和丝绸锦锻来娇养着。
时闻野一手扣着沈念深,另一只手探出去摸他放在一旁的手机。
沈念深偏头躲过他的靠近。
他很少直面时闻野的逼近,虽然在小说里和别人口里,时闻野是个儒雅老狐狸,但是他一直没有这样觉得。现在看来压迫感是实打实的。
“等等……”
沈念深眼疾手快,把手机夺了过来,两个人的手正好碰在了一起,老板的手带着凉意,他微微缩了缩,于是手机就被拿了过去。
沈念深:!
时闻野推了推眼镜,微笑着道:“怎么了?”
他久居高位,这样居高临下的看人时带着天然的压迫感,尽管他是笑着的,但是手上的力道彰显着他没有任何开玩笑的意思。
沈念深瞳孔地震。
又被老板看到他在看小黄蚊的话就解释不清了。
上次他没发现主角就是自己,这次万一发现了就完了。
看他惊慌又不回答的样子,时闻野眯起眼睛,藏起眸子里的锐利。
“怎么不说话。”
——跟西瓜老师的最新更新对上了!
在新一章的更新里时文也也是这样扣着猫猫的!
黄色废料的内容就像是泉水一样一股脑地涌了上来,沈念深猫猫瞪眼,耳朵开始慢慢烧了起来,耳尖浮上一层薄薄的粉色。
时闻野似乎是没有预料到他的反应,捏了捏这人的耳垂,看着他轻轻地颤了一下。
手感很好,软乎乎的,还有点烫。
沈念深抖了抖,刚想说什么,就被时闻野放开了。
手机也回到了他手上。
——原来已经进入锁屏了。
沈念深松了口气,同时定了定心神。
时闻野站在一旁衣冠齐整,像是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淡然理着袖口,表情滴水不漏。
但是心里却已经盘算着怎么知道这小孩一天天的都在看什么了。
沈念深越是藏,他越是好奇,想要弄清楚原委。
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沈念深遮遮掩掩地藏着?
把小黄蚊从脑子里赶出去,沈念深咳嗽了两声,欲盖弥彰地提问:“老板你怎么突然过来了,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时闻野把东西递给他,“谢伯让你写条新的。”
东西被抛过来,在空中划出一条利落的抛物线,最终落到了沈念深的手上,是一块薄薄的布。
沈念深定睛一看,原来是之前挂在客厅上的横幅: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沈念深:……
好家伙,管家还是没放弃继续在客厅挂这玩意啊。
管家的口味看来也是蛮土狗的,斗破土豆要是在这个世界连载,管家横竖不得打赏个盟主。
时闻野看着觉得有趣,随口问了一句:“从哪学来的稀奇古怪的句子。”
沈念深口直心快,摆了摆手道:“不是我说的,是萧炎说的。”
说完以后他僵住了。
焯,嘴比脑子快,又要解释谁是萧炎了。
果不其然,时闻野撩起眼皮,沉声问道:“萧炎,是谁?”
那又是谁?
有一个李华还不够,还要有一个萧炎。
时闻野的古井无波的眸子里幽深漆黑,瞳孔染上了一缕墨色和深不可见的戾气。
沈念深眨了眨眼睛,漂亮的眼睛里面闪过一丝心虚:“是我的一个朋友。他早年过得比较艰辛,被众人欺辱污蔑打压,总之过得很惨,最终凭借着自己的一番努力和神奇机遇逆袭打脸了看不起他的人,让那些人都后悔莫及。这句话就是他被欺辱的时候说的……”
无中生友jpg
时闻野漫不经心的问:“他很厉害吗?”
沈念深直接战术后仰,眼睛瞪得圆滚滚的,里面闪着惊叹的光。
“他啊,超级厉害,算是周围的人都很敬畏他呢。”
当然厉害,那可不是一般的厉害。
超级无敌起点逆袭流男主,能不厉害吗?
可以说是比龙傲天还要傲天,比天凉王破更破。
他浮夸的动作让时闻野嘴角的笑意淡了几分,他单手叩击着桌面,没有说话,只是眼底的墨色更甚。
李华,萧炎。
——
斜月西沉,窗外从喧嚣逐渐变得寂静,只剩下夜的烦闷和树上的蝉鸣,犹如乐谱中落下的零散音符,偶尔散落几声为夜晚增添色彩。
晚上时闻野有写信的习惯,隔三差五就会看见他坐在书桌前蘸墨水,沈念深也不知道是要写给谁。
确定的是每次他写完盖上笔帽之后,心情都会不好。
时闻野靠在椅背上,头靠在上,头发凌乱地垂下,手自然地搭着把手,衬衫的纽扣一丝不苟地扣到最顶上的那颗,一直挺直的脊背此刻却显得有些颓败,一动也不动。
沈念深溜进来拿东西的时候还以为他已经睡着了,把脚步放轻,却发现那人在看他。
他看人的眼神很空洞麻木,像是充满了冰冷的无机质,不过好像只是一瞬,很快就将情绪尽数藏起来了,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询问他为什么进来。
沈念深了然地拍拍他的肩,“做大人很累吧,我懂。”
谁没点烦心事呢,成年了以后不管什么选择都是要自己负责的,而且很多事既不存在最优解也不会如人所愿。
时闻野按了按发疼的太阳穴,捏捏眉骨后戴上眼镜,眼底一丝笑意也无,把随意放在桌上的钢笔放入盒子。
沈念深歪了歪脑袋,眼睛眯成一颗小月牙,“今天就来做一日小孩吧。”
时闻野看向他,目光里带着不解。
只见沈念深的手指在一张方形的彩纸上翻折,很快就折出了一个小巧的方块,一面上由两条折痕分成四个格子。
沈念深边折边问他:“你知道这个东西吗?”
时闻野摇摇头,撩起眼皮看他,尽管只是这样看着,都有身居高位的压迫感,大概是因为他不戴眼镜的时候眼睛会下意识眯起来,眉毛不会舒展,眉峰自然而然地会带上一丝锐利。
“这个东西叫做东南西北,我们小时候以前没东西玩的时候就净折纸去了。”沈念深沿着虚线再次对折。
时闻野撑着下颌,微微颔首,“东南西北?”
沈念深从书桌上拿出一支记号笔,在那个方块上写字,正面写上东南西北四个字。
沉吟片刻后道:“对,就是类似骰子一样,可以当作一种抽卡形式。”
写完了以后他得意洋洋地套在手上,拇指和食指刚好完全控制住纸片。
“你可以说选择哪面,然后折几下。”沈念深期待地看着他
时闻野显然还是没有理解这个玩法,毕竟口头说起来太抽象了。
“那我来给你选吧,东面七下。”
他说完以后就开始翻折,那个卡片像是一朵花一样在他的手里旋转。
很快就翻好了,沈念深按着受探出脑袋看。
“锵锵。”
沈念深把手里的纸面亮出来,上面写着“开心”,还画着一颗金黄的小太阳。
时闻野扯起嘴角笑了,客观评价:“幼稚。”
他把纸展开,果然每一面都写着开心。
真的很幼稚,但是巧妙的是,藏在胸膛里的郁闷似乎疏解了很多。
沈念深看着他,眼睛亮晶晶的。嘻嘻,哄小孩开心的小把戏罢了。
他像是一团毛线球一样蜷缩在躺椅上,表情慵懒自在,时而会因为生气迷惑而皱起眉毛,五官都挤在一起,有点像是胖头鱼。
可是他散发着肉眼可见的惬意气息。
时闻野看着他,只感觉心里的某一处被他狠狠地触动了。
他自从“醒”过来以后就重启过很多次,或许用这个词不准确,是“重生”?
有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觉得好像逃不开这可笑的命运,他能改变的东西很有限,逐渐从激进变得麻木和自我厌弃。
甚至产生了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冷漠地观察着自己,也观察着别人。
一尘不变的日常对他而言就像是一种程序,而他则是被那些程序不断推着往前走。
久而久之,他甚至连周围人即将要说的下一句是什么都记得,精准地记得他们的语气和动作。
记得大大小小的事,却无能为力。
有时候他也会想,不如就这样结束吧。
直到那一天的到来。
直到他的到来。
他原先不知道为什么自己愿意看到沈念深每天像是一只慵懒的猫一样躺在家里,脸上浮现出享受的表情。
但是他现在知道了。
原来看到这人开心,他也会不由自主地带上微笑。
大概是因为那种幸福太过简单……譬如是起床刷牙后吃到第一口三明治的惊喜,譬如翻开书页看见夹在里面的纸币就会露出笑容,玩到一个预约了很久的游戏会真心实意地高兴。
不会为他人的中伤而自怨自艾,永远用神奇的脑回路打败那些人的乐观。
他光是看到都能被他的快乐感染到。
什么李华,萧炎,都不重要了。
他只能看到沈念深。
他期待这人跟他想法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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