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自云美人侍寝后，十日里有三四日戚晟都是往绘雅轩去的，余下的日子里要么在白日里去看看郑才人，要么偶尔陪一些老人用个膳，一时间竟是再未叫旁人侍寝过。

        戚晟是个自律的帝王，像这般情形从未有过，故而有些心急的嫔妃就耐不住了，早上请安时忍不住当着魏皇后的面儿抱怨起来。

        云容收获了一大堆眼刀子，却像个没事人儿一样笑的娇憨，没一会儿就把碟子里的点心吃了两块儿。

        她早上又起的迟了，没来得及用早膳就来请安，这会儿肚子饿着呢，填饱肚子尚且来不及，又怎么会管她们不痛不痒的抱怨？

        魏皇后显然也是没料到这种情况，她有意想要说些什么，可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对。

        要是她同抱怨的嫔妃们站在一起，那岂不是等同于站在了陛下的对立面，毕竟宠幸云美人是陛下的意思，哪怕其中不乏云美人手段高超，能留住陛下恩宠。可若是她同陛下站在一起，又有违身为皇后的职责。

        纠结了半晌，魏皇后还是决定同陛下站在一起，谁让陛下才是后宫真正的主人。而她哪怕是皇后，也只有顺从的份儿。

        打定了主意，魏皇后声音一沉，打断了嫔妃们的低语：“够了，陛下喜欢谁，不喜欢谁，不是你们可以质疑抱怨的，云美人能够讨陛下欢心，陛下自然愿意叫云美人伺候，你们自己无能，还有脸在本宫这里嚷嚷？”

        见魏皇后隐隐有发怒的趋势，不服气的嫔妃们当即闭了嘴。

        她们本就没有陛下宠爱，若是再惹了魏皇后不悦，那可真真儿是不用活了。

        魏皇后替她解决了议论，云容也就没出声，又咬了一口点心，醇香的味道令她享受的眯了眯眼睛，还是凤仪宫小厨房做出来的点心味道好。

        方才人瞧见云容的举动，气的头发都快冒烟儿了，她们争的口水都费了不少，云美人倒好，吃的一脸满足。

        她深吸了一口气，挤出一抹笑来：“皇后娘娘说的不错，陛下喜欢云美人，想来云美人是有几分伺候人的手段，不知云美人可否也教教姐妹们？”

        说起来方才人也算是宫中的老人了，只不过方才人容貌一般，家世不显，是建元六年选秀入宫的。只不过方才人的运气也着实不好，建元六年选秀结束后不过一月，戚晟便开始了第一次御驾亲征，一走就是一年多。

        也因此，原本就不突出的方才人就此沉寂了下去。可说方才人完全无宠也不对，一年中戚晟想起来的时候，偶尔瞧见牌子也会顺手翻个一次，再多的也就没有了。

        方才人说完那句话，殿里不约而同的响起轻笑声。

        云容咽下口中的糕点，不慌不忙的接过身后桑桃递过来的帕子擦了擦手指上的点心碎屑，然后余光瞟了方才人一眼，疑惑道：“敢问姐姐是？”

        话说出口，似觉得不妥，云容又描补道：“还请姐姐勿怪，臣妾入宫不久，又久不出明粹宫，实在是不认识姐姐。”

        云容不描补还好，越是描补，方才人的脸色就越黑，位份比她高的美人，一口一个姐姐叫她，这也就罢了，说出去还能说是云容敬重老人，可云容竟还对她自称臣妾，她若是就这么受了，把宫规置于何地？

        方才人不情不愿的起身冲云容屈膝行了个礼，低头咬牙道：“臣妾是才人方氏。”

        她敢肯定，云美人绝对是故意的，只看座次就知她位份不如她，偏她还故意给自己难堪。

        无事方才人难看的脸色，云容恍然大悟：“原来是方妹妹，倒是姐姐眼拙了。妹妹快坐吧，皇后娘娘在这里，又哪里轮得到我受你的礼。”

        方才人忍着气刚坐下，又听云容继续道：“若是姐姐没听错的话，方才妹妹问姐姐是如何伺候陛下的，可对？”

        这下，不止是方才人，就连殿里大半嫔妃都有些傻眼，方才人问这话明显是在羞辱云美人，怎么云美人像是没听出来一般，下了方才人的面子后，竟还主动提起？

        方才人不知云容意图，点头道：“正是，那云美人可方便同姐妹们说一说？”

        “当然。”云容欣然点头，而后又有些为难：“只是我的法子，可能方妹妹你是学不会的。”

        方才人闻言，刚想说你怎知我学不会，下一瞬云容的声音就在她耳边响起：“若是方妹妹想要学会，就只能再劳烦方夫人一次了，毕竟样貌是天生的，非后天可改。”

        众人一时没转过来弯，不明白云容此话何意，偏偏被骂的人反应倒是迅速，羞愤的脸颊几欲充血：“你骂我？”

        云容眨了眨无辜的眸子，否认：“我可没有。”

        而且她说的办法也的确是唯一的办法啊，只有把方才人重新塞回方夫人的肚皮里再生一次，才有可能生出像她这样的容貌，这样才有可能得宠啊。

        魏皇后忍俊不禁的笑了，但顾及自己的仪态，又忙用帕子遮住唇角，可眼中的笑意久久未散，见事情再发展下去可能控制不住，她忙岔开了话题：

        “再有几日就是重阳了，本宫准备在宫中办一场赏菊宴，届时会邀请三品以上的外命妇入宫，你们早早做好准备，本宫不希望那日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听明白了吗？”

        众人紧跟着起身屈膝：“是。”

        魏皇后摆手让众人坐下，看向李贵妃：“今年又要委屈贵妃了。”

        李贵妃抬手摸了摸耳坠，笑着道：“皇后娘娘言重了，不过区区生辰而已，能与重阳宴会一起操办，又能接受命妇参拜，臣妾可不委屈。”

        这话可是李贵妃发自内心的，往年戚晟不在宫中时，宴会什么的，都是能不办就不办，而她的生辰也激不起一丝浪花。

        直到后来她的生辰与重阳宴会一起时，每每邀请外命妇，她总是能借着生辰受外命妇的参拜，这也算是后宫中除了魏皇后的头一份了，所以她才不觉得委屈呢。

        魏皇后轻轻颔首：“如此就好。”

        云容原本正仔细听着魏皇后的话，可得知重阳当日就是李贵妃的生辰时，她的头突然痛了一下，然后就想起了上一辈子发生过的事儿。

        那时她也和现在一样得宠，却在重阳当日莫名其妙的病了，陛下得知后竟抛下了过生辰的李贵妃，去了绘雅轩陪她，狠狠的下了李贵妃的面子。

        正是因为这件事，李贵妃见了她就犹如见了杀父仇人一般，哪怕陛下依旧宠着她，可陛下又不是整日在后宫，总有顾及不到的地方，所以李贵妃一旦寻到了机会，就会狠狠的磋磨她，直到后来她病逝

        思绪回笼，云容这才发现请安不知什么时候散了，正殿里位份比她低的人都在看着她，等她先离开。

        云容站起身理了理裙摆，提步就要离开，方才人就在此时走到了她的身后，用只有她们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云美人切莫得意，以色侍人终不长久，臣妾等着您失宠的那日。”

        “呵呵。”云容摸了摸自己的脸，轻笑一声，抬脚离开。

        她不会叫这一日到来的。

        快走到明粹宫时，前面突然来了两个穿着御前衣裳的小太监，他们跪在云容身前行了个礼：“云美人，陛下召您御书房伴驾。”

        云容略有些吃惊：“御书房？可那里不是不让后妃踏入的么？”

        两仪殿也就罢了，总归还有个帝王寝宫的名头，偶尔帝王兴致来了，也会叫嫔妃去两仪殿侍寝，可御书房隶属于前朝，是正儿八经处理政务的地方，她一介嫔妃，若是进了御书房，少不得落人口舌。

        为首的小太监笑了笑：“美人主子可说错了，能不能踏入的，不都是听陛下的话，陛下既然传您伴驾，那就是准了您进御书房的。”

        见云容依旧有些犹豫，小太监催促道：“美人主子，陛下还在御书房等着您呐。”

        陛下的命令总不能违背，云容纠结了半晌，还是跟着小太监去了御书房。

        她前脚刚踏进御书房，后脚消息就传遍了后宫。

        魏皇后刚写完一张帖子，听了檀雨的话，一笑置之：“云美人也算是有几分运道，哪怕刚入宫时几经磨难，但如今陛下这般宠她，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她是中宫皇后，从来不屑去和嫔妃论长短，也不会去和嫔妃争宠，因为她有自己的骄傲。

        不过魏皇后这样想，檀雨却没能理解魏皇后的心思，她重新给魏皇后铺了一张空白帖子：“您贤惠大度，不与嫔妃计较，奴婢都知道，只是御书房代表的意义非同一般，奴婢怕云美人会被陛下宠的不知天高地厚，总有一日会冒犯到您头上来。”

        魏皇后不置可否，沾了沾墨在帖子上落下一笔，写完内容后又取了凤印在左下角盖上皇后凤印：“为了未知的事情提前做好准备是没错，可这不代表本宫就要为了尚未发生的事情而焦虑。”

        她将凤印小心放好，抬眸看着檀雨：“你跟在本宫身边这么多年，应该知道，本宫做事，喜欢将证据摆在眼前。”

        对上魏皇后深邃的眸子，檀雨一怔，随即羞愧的低下头：“是奴婢错了。”

        魏皇后将盖了皇后凤印的帖子交给檀雨：“这是重阳宴会邀请的外命妇名单，你亲自呈递御前，请陛下过目。”

        其实这名单本不用递呈御前的，但魏皇后做事稳妥，又想着若是陛下想施恩哪一位臣子，不方便提拔官位时，就会赐下荣耀给其女眷，这样该臣子面上也有光。

        檀雨双手接过帖子：“奴婢立即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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