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原来，一直记得（下）
她的眼眶温热，却是没有眼泪流出。她的眼睛水灵灵的，好像一时之间褪去了不少阴霾，忽闪忽闪间像是在诉说着什么，可她的心，却依旧风平浪静，没有动摇一下。
林楚陌捂住了自己的胸口，闭上了眼睛，尽快的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却没有出声。
他早该猜到会是这样的结果……纵使她还记得当年的一桩桩，一件件，纵使她提到往事还会忍不住难过……她，亦是不会考虑重新来过，让一切重新开始，回到起点。她的神情，她的语气，说明了一切。
安冉深呼吸一下，正当林楚陌也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却还是被她抢先了——
“我记得，在我刚答应你在一起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我杨筱月这辈子，最痛恨的就是背叛’！
你可以辱骂我，可以忽视我，可以肆意践踏我的真心，更是可以去跟别的女人搞暧昧！这些，我都可以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选择默默忍受。
因为，我爱你，真的，爱你到让我自己变得越来越卑微，爱你到让你越来越肆无忌惮……我认！我都认！
可是林楚陌，你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是你先背叛了我，是你选择跟岚梦溪在一起，是你主动放弃掉我们五年之久的爱情！
在你做这个决定之前，我就像个傻子一样被你蒙在鼓里，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知道念你，知道关心你，知道用我的真心去感动你。我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可你呢？你把我当什么了！玩具吗？高兴就让我陪着你，不喜欢了就随手丢掉！你把我当傻子还不够，你还把我当瞎子了？
我真的不明白，那些扮得花枝招展的小女生，给你送情书，给你投怀送抱，还愿意给钱就跟你滚床单，你会真的不明白她们居心何在？
你以为她们会比我爱你吗？你以为她们跟你在一起，都仅仅是因为一句‘喜欢你’？
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以为我，就是随随便便两三句话，可以糊弄过去的？”
安冉叉起腰，眼底的愤怒盯向林楚陌的时候，简直不要太凶。
不想林楚陌却不知何时低下了头，蓬松的刘海从安冉那个角度看来，将他的神情很好的遮住。
安冉挑眉，她现在愤怒的就像是一个气球，随时都能“Boom”的一声“爆炸”。见林楚陌这幅样子，更是霎时间气不打一处来！
就连她自己似乎也没能发现——明明这些琐碎还不堪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可现在再一次提起的时候，她嘴上说释怀，却依旧没能放下。她还是会忍不住的愤怒！
她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神情变化，从刚开始的冷淡，再到现在眼中竟然染上了一抹杀戮……这个变化，已经足以说明事实。
解铃还须系铃人，往事如烟，不过是对于少数人而言，相对于那些爱到深入骨髓，可最后却没得圆满的人来说——要真正的放下，除非是彻底的遗忘，否则……谈何释然？
口口声声说着“放下”，不过是自我欺骗。
“好，如果你现在要跟我说那是当年的事情，是你年少轻狂。那么对于你瞒着我同时交六七个女朋友的事情，我可以不追究。
但是，有一件事情，你真的让我太失望，真的，击垮了我最后星星点点的希望……
你明明就是掐准了时间，在婚礼前一天赶回来，你明明可以有充足的时间去准备我们的婚礼。你知道我一定会穿好婚纱，一切准备就绪，就等你来迎娶我。
可是，婚礼当天你并没有出现！我把我一个人丢在那，在我以为你不会来的时候，却将我打晕带走……你到那个时候，都还在利用我，你要了我，却从未想过要对我负责。
在我醒来的时候，你就已经清醒了，你根本——根本就没有喝醉！你装作喝醉的样子就是为了让我误以为你就是耍无赖！只有这样，才会让我彻底对你——彻底死心！
可是，你知道吗？
那个女人拍下我的裸照，把你跟她做爱的照片发给我的时候，我有多心痛？我把我的一切都给了你，我把我的所有都用来爱你了！
可是你……可是你怎么可以利用我？怎么可以为了为了那个女人来伤害我！
你知道吗？你背叛我之后，我就想要自杀！可是上天垂怜我，让我遇见了方浩然……是，我没死成，不然你怎么可能还能站在这里听我讲这些事情呢？
如果不是方浩然，我就是到死！
我都不知道，原来你演那么一出戏不过是为了让那个女人拿到的把柄，她说什么，你就做什么！只有这样，你才有机会让她彻底相信你，相信你会对她忠心耿耿？对她一心一意？哈哈哈哈……”
安冉说到最后的时候，捧腹大笑了起来，她的笑声听来很张扬，肩膀都颤抖起来。
她的表情看着很是怪异，又让人觉得夸张过头。
既像是在哭，却不见她眼角有一滴眼泪。是在大笑吧？却不见她有意丝毫的笑意流露眼底。她不过是以这样的方式，嘲讽当年的自己，嘲笑林楚陌的愚蠢……
她嘴角扬起的弧度甚至妖娆，整个人媚意荡漾，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浓郁的女人味，凌乱的发丝不去打理，任由几缕飘到了脸上，更添几分妩媚，红唇微启，欲引人一亲芳泽。
安冉一反常态，顿时像是变了一个人，她的笑声不止，反倒笑得愈加放肆，她像是喝醉了一般，身体摇摇晃晃的，感觉一不小心便会栽了跟头。
她全身的器官像是酥软了，浑身无力，连握住的拳头都在肆无忌惮的笑声中无力的散开了。
也不知她究竟笑了多久，直到笑到脸都觉得僵硬，直到再没有力气来继续大笑，她才肯带着无奈与心酸，就此罢休。
笑声骤然停止的那一刻，她的顿时身子向后一倒。
林楚陌注视着她，正要揽住她时，却见她下落的速度诱发空气流动的速度加快，乌黑而细长的发丝飞扬着，张扬着，随意的，最后落在洁白的病床上。
他这才松了一口气，好在虚惊一场，他的眼底透着疲惫，反应明显比先前慢了许多。
安冉摊开双臂，无力的躺在冰冷的白床单上，呼吸急促，贪婪的大口大口将空气吸进自己体内，嘴角却依旧上扬的弧度美艳动人，却不带丝毫笑意。
林楚陌低头，对视上安冉的眸子，不想却让她眼底掠过了惊讶。
原来，他也哭了。
安冉的嘴角的那一抹苦笑，刹那间消失，而她也疲惫的闭上了眼睛，无论他再说什么，再做什么，她都不想再去理会，也没有精力再去理会了。
“她刚才，是在看我吗？”
林楚陌喃喃自语着，忽然想起什么，双手拂上了自己的面庞，触摸到脸上还没来得及风干的泪痕时，他顿时浑身一震，继而意味深长的看向了安冉。
其实从安冉那个角度看来，林楚陌正好背光，她根本看不清他脸上的泪痕。知道他哭，只是因为他的刘海因为他低头，正好遮住了他的眼睛。
她了解他，更记得他所有的细节。
在林楚陌第一次因为她而落泪的时候，她就发现——他会习惯性低头。
她比谁都清楚，林楚陌是一个心高气傲的男人，除非他输，除非他难过，否则，他绝对不低头。
在他难过的时候，他不至于将头埋得很低，却恰好能在俯视他时，让刘海遮住他的双眸，投下的一片阴影，也能够恰好遮住他面庞，让人看不清他任何表情……
原来，这些细节，我一直记得！
纵使时间，也没办法让我忘记……
想到这里，安冉的眼角划过了一滴晶莹的泪珠。
命运，又何苦捉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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