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正骨
许亦心耳朵尖,听得清清楚楚,心中大感无语,这是什么狗屁巧合,什么房间不够所以需要凑合住一间,你当这是在拍偶像剧啊?
她立即抗|议道:“不可!孤男寡女同住一间,成何体统?”
尤硕明脸一热,也不赞同凑合,道:“召南公主说得对。我们换一家店看看。”
“不行!”许亦心脱口而出。
开玩笑!她刚给这家店下了谶言,怎么可能甘心浪费这次逃跑机会?
尤硕明转头盯着她,有时候他真不明白这位公主到底在想什么:“那依召南公主的意思呢?”
掌柜眼见自己的生意要溜,连忙道:“那间房是上房,十分的宽敞,中间拉开两个屏风,就和两间房是一样一样的,这位姑娘大可不必过于担忧……”
许亦心就坡下驴:“好吧,那就凑合凑合。带路。”
小二赶忙跑过去,殷勤地带她上楼去,尤硕明对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回头对众人嘱咐道:“今晚都警惕着些,别睡太死了。”
许亦心在房里转来转去,这里跺一下脚,那里挪一下位置,确保自己晚上逃跑时别撞到什么,或者踏到哪个嘎嘣响的东西。
正捣腾着,听到房门被敲了两下,她清清嗓子,道:“请进。”
尤硕明推开门进来,看到她坐在榻上埋着头脱鞋,他连忙别开脸,道:“我来给你换药,先……别脱鞋。”
许亦心仰起脸,奇怪道:“我脱鞋不影响你换药吧?”
姑娘家怎么能在旁人面前脱鞋呢?这成何——算了,他与她同住一间房,本来就不成体统。
他看到召南公主穿着雪白的袜子,盘腿坐在榻上向他招手:“快点儿啊,我等的花儿都谢啦!”
尤硕明:……
这都哪里学来的!
他几步过去,将药膏和绷带放在一旁,一撩衣摆单膝下跪,刚抬起头,便见召南公主小脸微红,结结巴巴道:“你,你这是做什么?”
尤硕明不解:“上药。”
要命!她居然被钢筋直男撩到了!嗐,单膝下跪在古代又不是求婚姿势,她脸红个毛线。许亦心给自己找补:“你们魏国来迎亲,也不带个丫头婢子,弄得现在好不方便,本宫饮食起居都得亲力亲为。”
尤硕明:“你们宋国才是应该带陪嫁丫头的一方吧?我们只听说你们对和亲一事颇有诚意,却不料你们准备得这样仓促。”
不带丫头是因为召南本来就想坑你们啊!所以带的全是身怀武艺的亲卫,只是被她弟弟给换成了羽林卫,人是换了,目的还是一样的。
许亦心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只得把锅全甩到臭弟弟身上:“我国陛下尚且年幼,考虑不周也是情有可原。”
十六岁了还年幼?尤硕明摇头一笑,将解下来的绷带丢到一旁。
许亦心乖乖将自己的脸凑过去,任他给自己上药。
尤硕明仔细看了下伤口,原本就伤得不重,这会儿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但还是不能掉以轻心,得继续上药,不然若是留下了疤痕,就太可惜了。
他用食指挖出一点药膏,正要往她额头上涂,却见她眼睛直直地看着自己,尤硕明有点不自在:“召南公主,你能闭上眼睛吗?”
许亦心抬杠:“不能。”
尤硕明:“……”
许亦心看他被噎住的样子,不禁噗嗤笑出了声,眼睛都笑弯了,大发慈悲道:“好吧好吧,听你的就是了。”
夜晚熄灯以后,尤硕明睡在屏风另一边,听着房间那边浅浅的呼吸声,心里一直胡思乱想,怎么也睡不着。
他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生怕吵醒她,眼睛睁开一条缝隙,看向她那边。
两扇屏风将她挡的严严实实,但他知道她在那边安睡,心里还是有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他望着屏风发呆。
忽然,那边响起她的声音:“大明?你睡着了吗?”
尤硕明吓了一跳,像是做坏事被当场抓包,立即闭上眼睛。
“大明?”
尤硕明犹豫片刻,还是回应道:“没睡着。怎么了?”
“你怎么还没睡着啊?”许亦心生气,他不睡觉那她的谶言不就白下了?
尤硕明支吾道:“快了。”
“要不我给你唱首歌助眠?”
“召南公主还会唱歌?”尤硕明望着屏风,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
“那当然了!你且听着。”许亦心清了清嗓子,“两只老虎,两只老虎,跑得快,跑得快,一只没有耳朵,一只没有尾巴,真奇怪,真奇[1]——”
魔音绕耳,尤硕明一把堵住自己耳朵喊停:“召南公主!别唱了,别唱了,在下困了。”
许亦心第一次为自己的五音不全感到自豪,偷笑了一阵,盯着屏风一声不吭,就等着他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对面的呼吸声终于变得绵长,许亦心低声叫他:“大明?”
无应答。
呦西。
许亦心轻手轻脚下榻,摸黑来到尤硕明打地铺的地方,蹲下来打量他。
这人睡觉都不摘下面具,啧。
她借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看到他嘴唇紧抿,似乎是进入了梦魇。
“对不起啊。”她低声道歉,“我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等我办完事回魏国,一定给你赔罪。”
她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拉了拉,盯着面具想,要不她现在偷偷摘下来看一看?
唉,算了。
既然他目前不想被她看到容貌,那她也不强求。而且,处于鬼压床状态的人,应当是不能动他的身体的。
许亦心搜罗了一段绷带塞进自己包裹,打算回宋国时再把自己额头整得惨一点,收拾完后,她溜到门边,将房门拉开,警惕地望一望四周。
鸦雀无声。
说起来还真有点不好意思,她这个鬼压床谶言一下,整个客栈的客人都不能幸免,这家店以后做生意估计就难了,造孽。
她回头看一眼尤硕明,轻声道:“后会有期咯。”
尤硕明做了一晚上噩梦,意识清醒过来后,身体又动弹不得,整个状态持续了好久,直到他醒过来,还是觉得心有余悸。
他坐起身,揉着后脑勺,瞥一眼屏风。
那边依然安安静静。
没有吵醒她就好。
尤硕明检查自己的面具,戴得好好的,他轻轻站起身,收拾好自己的地铺,走过去贴在屏风旁,侧耳细听她的呼吸声。
没有声音。
尤硕明皱眉,轻敲屏风,温声细语地问:“召南公主?”
“召南公主?你醒了吗?”
一连问了好几句,都没有应答,尤硕明顿感不妙,立即绕过屏风去,一眼见到被子里鼓鼓囊囊的。
他舒了口气。
召南公主睡觉像小孩子似的,缩成一团。
他轻轻走过去,想检查她被子盖好没,结果没看见枕头,也没看见她露出来的头发。
尤硕明心下一惊,一把掀开被子,看到里面一个竖着的枕头孤零零地待在榻上。
尤硕明怒火中烧:她居然又跑了!
两界山,大道上一辆板车正吱呀吱呀地赶路,拉车的牛长长地哞了一声,一脚踢开一块石头,板车应声歪了一下,赶车老伯一鞭子抽在牛屁|股上,牛又哞了一声。
老伯道:“姑娘,不好意思啊,没颠着你吧?”
许亦心坐在板车后面,靠着堆得高高的干草,笑道:“没有,我结实着呢,您尽管赶车。”
老伯:“这年头真是不容易,向你这样家破人亡去投奔远房亲戚的,我这个月遇见两个啦。”
许亦心有些感慨,这里对她来说是一本书,但对书中人来说,是真正的世界,是实实在在的生活。
老伯见她不搭话,料想方才是引起了她的伤心事,便道:“好在已经不打仗了,宋魏两国现在要联姻啦!希望这次和平的时间会长一些。”
许亦心笑道:“您也知道联姻的事?”
“那是自然。咱们平头百姓每天关注的,无非就是柴米油盐,打起仗来物价那个涨啊。唉,这次联姻算是许宋那位小皇帝上位以来,干的唯一一件得民心的事了。”
许亦心啧啧摇头,臭弟弟的名声还真是,活该哦。
一路颠簸,她感觉自己屁|股疼得很,于是小心地扶着干草堆,在板车上站起身。
沿途青山绿水,微风阵阵,许亦心张开双臂,舒服地闭上了眼,心中“芜湖”了一声,忽然系统一个叮咚:“遗憾!尤硕明好感度-5。”
许亦心猛地睁开眼,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个人骑着马慢悠悠地跟着板车,隔老远她都能感觉到那视线的怒火。
许亦心吓傻了,一个没留神,一脚踩空,啊啊叫着摔下板车,尤硕明一惊,立即拍马上前道:“小心!”
毫不意外,又晚了一步,许亦心摔下车打了几个滚,心中愤愤:尼玛这就是没有主角光环的下场吗?!英雄救美从来不属于她!
正想着,忽然脚上传来一阵剧痛,她这才后知后觉,自己把脚给崴了。
甘霖娘!
尤硕明飞身下马,小心翼翼地想将她抱起来,还没碰到她,就被她抓起的土块砸了一身。
许亦心迁怒他:“你吓死我了你!”
尤硕明一肚子火气早就在她摔下来那一刻烟消云散。他自责道:“对不起。让我看看你的脚。”
“不看!疼死算了!”
尤硕明一把抓住她的脚踝:“别闹了!”
许亦心瞬间痛得眼泪上涌,抬起手肘遮住脸呜呜哭了,尤硕明放松手劲,不去看她,省的自己又心软,低下头将她的鞋子脱了,轻轻拉下雪白的袜子。
“还好不严重。我给你正骨复位一下就行。”
许亦心嘟着嘴,气呼呼地抹掉自己的眼泪,声音止不住哭腔:“可是听说正骨好疼的……”
“我以为召南公主不怕疼的。”尤硕明讽刺道。
“是个人都怕疼吧?”许亦心气道:“猪都会怕疼啊,被杀的时候嗷嗷叫呢,我怎么就不怕疼了?”
尤硕明知道他不该笑,哪有拿猪和自己作比的呢?
他转移话题:“你究竟是怎么出化宁城的?城门一向是亥时就关闭了。”
许亦心见他提自己逃跑的事,下意识缩缩肩膀,小声嘟囔道:“我钻狗洞出来的……”
“什么?”
“我钻狗洞出来的!”
刚说完,猝不及防脚踝处一阵剧痛,许亦心短促地尖叫一声,然后发现疼痛消失了。
“好了。”尤硕明替她穿好鞋袜,打量她身前的衣服,皱皱巴巴,新旧泥土印记交错,脏得不能看了,这狗洞钻得很实在。
难怪进城之前她四处张望,原来又是在计划逃跑,连钻狗洞也在所不惜。
许亦心尝试站起来,惊奇地发现自己跟没事儿人似的,原来影视剧里的正骨是特么真的啊?!
尤硕明一把扶住她的胳膊,“先别行走,你的脚至少还要休整一刻钟才能走动。”
许亦心点点头,转脸看到方才的赶车大伯站在板车前,惴惴地看着这边,大约是怕她讹钱?
尤硕明松开她,主动走到大伯那里,低声说了几句什么,然后付了车钱,转头回到许亦心身边,蹲下身道:“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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