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更合一
辛灼利落挥剑,那鬼顷刻间就灰飞烟灭,施怀熹看着满地飞灰,“这只也是使鬼吗?”
“对。”
“那就找不到什么线索了……”施怀熹喃喃自语,抬眼就看到辛灼直直地盯住他,忍不住一笑,露出一个虎牙尖尖,“嘿嘿,满意你看到的吗?”
辛灼冷着脸,“我之前是不是跟你说过,让你不许再这样冲出去的?”
施怀熹一脸无辜,“有吗?我怎么不记得?”
辛灼气闷,没好气地问他,“受伤没有?”
“我觉得没有,”施怀熹说着扬手在他面前转了一圈,“你给看看。”
辛灼冷哼一声,“这次是你运气好。”
施怀熹讨好地朝他笑,“因为有你在我才这么莽嘛,别生气了,事情还没有解决完呢。”
他们走到陈淑芬母女面前,陈淑芬无心去注意施怀熹的变化,一脸急切地问:“道长,我女儿她这是怎么了?我叫她她也不回我啊。”
女孩的魂魄浑浑噩噩,目光无神。
“只是被迷住了。”辛灼回答。
他说着拿出符箓,在被划开的手掌上按了按,沾了零星血迹,他把符箓点燃,低喝一声,“归!”
那魂魄就好像有了指引,跟着燃烧着的符箓走了。
陈淑芬捂住嘴,目送着女儿离开——已经去世的人是不能轻易跟家里人交谈的。
辛灼又把陈淑芬从纸人里拿出来,后者对他们深深鞠了一躬,“谢谢道长们,我现在回酆都了。”
“等一等,”施怀熹叫住她,“你女儿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陈淑芬说了,她女儿的生辰八字跟他们并不同。
难道作恶的不是同一只鬼吗?
事情越来越复杂了。
辛灼看了看他一脸苦恼的样子,对陈淑芬说:“我送你回去。”
他说着先递了一张符给施怀熹,“待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动,不要出声。”
施怀熹把符啪唧往自己头上一按,相当熟练,“好哦,我知道了。”
辛灼看着他的样子,想说什么又忍住了,他燃符点香,又折了几个饱满规整的元宝一同烧了,结着手印默念咒语。
不多时,一股阴风袭来,两个戴着高帽,面青唇白的鬼差出现,一边拿着元宝往袖子塞一边问,“大师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辛灼指了指陈淑芬,“托你们把她带回酆都。”
陈淑芬身上的伪装已经散去了,因此两个鬼差一眼就把她认了出来,“好哇,找了这么多天,原来躲在这里。多谢大师帮忙捉住了犯鬼,我们这就带她回去!”
“等等。”辛灼叫住他们,言简意赅地说了陈淑芬逃出来的前因后果。
鬼差闻言也说:“既然是如此,那可以酌情从轻处罚。”
陈淑芬喜不自胜,“谢谢道长!谢谢老爷!”
辛灼把刚刚发生的事情也说了,他本意是想获取一些线索,没想到说完后两个鬼差咧嘴一笑,“这啊,可不是巧了吗!”
一个鬼差拉了拉勾魂索,拉出一个锁链缠身的新死老鬼来。
陈淑芬认得他,“王老四!”
这是他们小区里出了名的独居怪人,几乎从不出门,晚上才能罕见地见到,跟他打招呼也不理人,总是一个人在角落里神神叨叨的,样子又奇怪又可怕,所以都没有人跟他往来。
“这老鬼我们可是蹲了多时了,他对歪门邪道很有一门研究,一个多月前知道自己寿数将尽,竟然挑了阴格的魂魄,掠来补魂躲命,又贪心不足,还想长生不死,你们杀的使鬼就是他驱使来掠魂的的。是以我们一直等着他呢,终于等到他时辰到了,当场就把他勾了!”
这鬼差说着,很有为民除害的得意。
辛灼问:“他掠去的那道魂呢?”
“这呢这呢,原还想着要托同事送去,现在就交予你了。”
辛灼接过装着魂的小瓶子,又折了一些元宝烧给鬼差们,看着他们道着谢离开,这件事才算是落下了帷幕。
现在就剩下他和施怀熹了,辛灼不动声色地呼出一口气向他看去,顶着符箓的青年站得笔直,一动不动,只用那双漂亮的眼睛巴巴地盯着他看。
又乖又呆,跟小布偶如出一辙。
他遏制住想要上手的冲动,“可以摘了。”
施怀熹这才扬手摘下符箓,又活动了一下四肢,虽然是鬼的形态,但是站久了他潜意识都觉得浑身僵硬麻木,“虽然鬼证物证都有,但我还是觉得这件事背后还有阴谋。”
辛灼也觉得事情巧得过头了,“不着急,沿着线索找下去,迟早会发现真相的。”
施怀熹的心定了定,“这边事情已经办完了,我们去找家诊所包扎一下你的手吧?”
他凑近了,辛灼可以看到他长长的睫羽垂着,微微颤动,莫名让他很想揪一揪,“你伤口还蛮深的,这种伤要不要打破伤风啊?”
“不用,回去吧。”
“好哦,”施怀熹又想起一件事,把小布偶递过去,“先让我呆在你口袋里……”
他看着辛灼一手受伤一手拿着其他东西,索性就自己动了手,把小布偶塞进了他的口袋里,还摆出了一个很可爱的姿势,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好了,我们走吧。”
辛灼默默地看着他动作,大概是彼此之间太熟悉了,哪怕施怀熹换了陌生的人身,他潜意识里也没有排斥避开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施怀熹到处张望,唇角一直扬着,一看就很开心,辛灼忍不住问他,“看什么?”
施怀熹看向天空,“今晚的天空很漂亮。”
辛灼便看向天空,夜幕晴朗,连星子也没有看见一颗,好看是好看,但也没有特别好看。
他们已经到酒店楼下了,施怀熹说:“你上去吧,我想到处走走。”
明明是体贴的举动,辛灼不知为何有点不爽,“你自己去?”
施怀熹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气,闻言问,“我当然更想跟你一起去了,不过你的手没事?”
“我上去包扎一下。”
“那我在这里等你,你记得再带副耳机下来,不然大晚上自言自语会吓到别人的。”
辛灼啧了一声,“我这是为谁吓人?”
施怀熹只是笑。
辛灼快速地处理好伤口拿了耳机下楼,一眼就看到施怀熹坐在花坛上。
这个时候就可以看出他跟小布偶的时候细微的不同了。
小布偶懒洋洋,浑身好像没骨头一样,虽然也确实是没有骨头了,无论是躺着还是坐着,都是懒懒散散的样子,飘也能飘出被拎着飘的懒相。
但是今晚相处一段时间就可以看出来,施怀熹本人很难看出懒惰的本质,他走路的时候脊背挺直,坐着的时候也是好体态,加上身材确实好,肩薄腰窄,背影就足够吸引人的眼球,让人下意识好奇他长得什么样子,又在做什么。
辛灼走到他面前,看到他在……打蚊子。
施怀熹见他来了也不抬头,专注地盯着蚊子说:“等一等,让我再为民除害一会儿。”
辛灼等了他一会儿,眼看他还越来越上头了,手痒痒地捏了捏口袋里的小布偶,“我手里可有人质。”
施怀熹连忙回神站起来,“我错了,不该忽视你,走吧走吧。”
将近十二点的时候,这座依旧很热闹的城市里,多了一个看不见的访客。
他对一切都很好奇且热情。
葱葱郁郁的行道树上装着五彩斑斓的灯串,有一棵树上的灯串放得乱七八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缘故,这棵树有些不自信地弯着,一双手温柔地拥抱了它,耐心细致又悄无声息地为它把凌乱的灯串一一打理好,它现在是最好看的一颗行道树了;
灌木丛里生活着橘猫一家,猫妈妈刚刚生产完不久,就被人类用三根猫条换走了三个崽,现在它带着仅剩的一只崽躲避着想抓住它们的人类,正好好地躲着呢,却不知道怎么就被抱住塞进了箱子里,气得喵喵大叫起来,它不会生很久的气的,因为很快它就会拥有温暖的窝和吃不完的猫条,还有爱着它的人类;
小孩是第一次在晚上的时候被爸爸妈妈带来这样热闹的地方,他坐在爸爸的肩膀上,好奇地四处张望着,还不忘啃着糖葫芦,吧唧吧唧啃掉一大半,剩下的一小半就挂不住了,很遗憾地掉到地上,他着急地要去抓,握着卡通气球的手就松了。
气球晃晃悠悠地往上飞,小孩瘪了瘪嘴,泪眼汪汪就要哭出声来,飞走的气球却又乖乖回他手里了,他立刻就高兴了,腮边有凉凉的触感一瞬而过,像是被谁掐了脸蛋。
掉落的挂件被捡起来;着急的狗狗找到了主人;卖花的阿婆被温柔地搀着坐下……
辛灼静静地看着施怀熹做着这些,他笑意明亮,轻快地飘来飘去,相当乐在其中。
最后,他们停在跨湖大桥的中央,施怀熹坐在护栏上看向辛灼,感慨道:“今晚好开心啊。”
辛灼倚着栏杆,“开心成这样?”
“当然,可以光明正大地做坏事不被发现,还不用披着那块大红布,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我那样傻兮兮的,每次我披红布的时候,你跟辛渐冉都偷偷笑我……”施怀熹可是相当在意自己形象的,当布偶也要当最靓的那只,披着大红布可太黑历史了。
“不过,”他絮絮叨叨说完,伸出手轻轻点了点辛灼口袋里的小布偶,扬起脸冲辛灼笑,“我也很喜欢待在这里。”
辛灼有一瞬间觉得,今晚的星星应该都躲进这双眼睛里了。
不然怎么会这么璀璨?
空气静默一瞬,辛灼揪了揪小布偶,“你之后还想进来?”
“为什么不想?”施怀熹惊讶反问,“以后出来的时候我就用人身,在家里还是布偶,叔叔阿姨毕竟没见过鬼,虽然我长得这么好看,但是万一吓到他们也不好,而且布偶吃东西看起来也好看一点,我才不想你们一桌子都看着我吸饭,我还有那么多好看的衣服要穿呢……”他猛地一顿,“你不会是想着让我之后都不变布偶吧?”
辛灼轻哼一声,并不应答。
“怎么可以这样?我不变布偶那我怎么睡在飘窗上?”
“一楼有客房。”
“那我原来的窝呢?”
“可以卖掉或者送人。”
“你好无情。”
“哦,既然觉得我无情,那你肯定也不愿意呆在口袋里了。”
他说着就要被口袋里的小布偶拿出来,施怀熹连忙阻止:“英雄住手!快放下我!”
“报酬呢?”
施怀熹已经反应过来这家伙就是逗自己呢,憋憋屈屈地说:“欠条欠条。”
“这次你就欠我很多了,原来是迫不得已,现在是你自己主动要征用我的飘窗,口袋,以及部分情况下的一半床。”
“倒也没有一半吧……是是是,一半就一半,欠得多就欠得多。你不当道士也会是做生意的一把好手。”
能把合作对象薅得毛都不剩还相当理直气壮那种,一看就很适合走出国门。
辛灼欣然接受这个评价,把小布偶重新塞好,路过的小孩看到,当即眼睛放光,“我想要,哥哥,你把它卖给我好不好?”
辛灼面无表情地看向他,唇角一抿就凶巴巴,“这是我的,不卖,也不送。”
他说着转身就走,施怀熹跟在他身后笑得开心极了,故作苦恼地说:“哎,我怎么就这么受欢迎?”
“这么受欢迎就可以卖个好价钱了,把你挂上去拍卖。”辛灼冷着脸回他。
一人一鬼嘴上互有往来地到了酒店房间。
一到房间施怀熹就自觉变成了小布偶,他扭着身子感受了一下,比之前用起来更随心了,如果说之前好像是穿着布偶装活动的话,现在更像是变成了一只小布偶,就像原本就是他的身体一样。
这是件毋庸置疑的好事,施怀熹很是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小镰刀,今天小镰刀可立了大功了,于是又哼哧哼哧卖力地给它擦拭了一遍,辛灼拿着睡衣路过,照例拍了一张照,然后很是坏心地揪走了小布偶的手帕,用它把小布偶的脑袋蒙住,施怀熹把手帕拽下来,卫生间的门已经关上了,他又好气又好笑,“辛灼,你小学几年级!”
小镰刀被很用心地擦好了,施怀熹还专门给这位有功之臣盖上了小被子,然后自己睡在了它的旁边。
辛灼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床头柜上鼓着两个小包包,一个是施怀熹,另外一个是施怀熹的小镰刀。
他无言了一阵,“你今晚睡这里?”
“不然,”施怀熹小心翼翼地往外一指,“我出去?”
看着辛灼面色立刻冷下来施怀熹赶紧解释,“不是我想要出去,我是想你要不要习惯一下?”
毕竟他刚刚在辛灼面前变人,总归还是跟之前有一点差别的。
“我确实要习惯一下,”辛灼环顾一下床,拎起小布偶,“所以你今晚睡枕头旁边。”
“等等等。”手里的小布偶挣扎起来。
“不想睡这里?”
“不是,”施怀熹摊开四肢,“给吹吹先。”
今晚跟鬼互搏了一番,施怀熹嫌弃自己身上脏。
辛灼想了想也理解,拿了吹风机很是细致地吹了吹,然后施怀熹又换了一身小衣服——刚好就是白衬衫和背带短裤。
辛灼看着勾了勾他的背带,施怀熹拍开他捣乱的手指,在枕头边躺好,想着辛捣蛋鬼给他提供了吹吹服务,于是还是轻声说:“晚安。”
辛灼关掉灯,“晚安。”
房间里一片静谧,连钟都是无声走着的。
时针慢慢爬了两圈之后,辛灼睁开眼。
明亮的月光洒进房间,让他可以看到睡前姿势还相当规矩老实的小布偶现在已经抱着枕头一角睡成了球。
他静静看了一会儿,轻轻伸手把他抱进了被子里。
他已经习惯好了。
小布偶没一会儿就开始自发地调整姿势,无比熟练地窝进了他的肩颈。
说起来确实很奇妙,就算是已经见过施怀熹人类的形态。
辛灼还是觉得他无比可爱,亲密到这样的程度也一点都不介意。
也不会生出什么奇怪的感觉。
难道这就是可爱的威力吗?
明明长相跟可爱也搭不上边,没有表情的时候眉眼冷淡,尤其是那双眼睛,不笑的时候像是冰冷的华丽宝石,看起来很不好接近,但是一笑起来,眼睛里就像是落满了星星,弯起来的弧度跟眼尾衔着,像花瓣一样,嘴唇也扬起来,唇珠嘟嘟的,还有虎牙。
这么想一想,也不是不可爱……
辛灼随意地发散着思维,手指在小布偶背上轻轻摩挲着,很快又重新睡着了。
程听就完全就没有他们这样好的睡眠质量了,地下室里他歇斯底里咒骂着面前的厉鬼,“差一点!差一点我们就被发现了!叫你不要把使鬼吃得太过分!脑子都被你吃没了!要不要我早就想好退路用王老四当替死鬼,你就等着被抓到酆都受尽酷刑永世不得超生吧!”
那厉鬼怯懦着,“您别生气,我保证没有下次了。”
程听忽然笑了,语气骤然变得低柔,“保证有什么用?你吃到了苦头,知道了后果才真的会没有下次。”
“不……主人不要,我知道错了!”
程听从脖子上勾出一个小小的人偶,又咬破自己的中指,殷红的血被随意涂抹到人偶上,厉鬼顿时如同被剐心挖肉,发出可怖的嘶吼,在地上不断挣扎,“主人!主人……”
程听在他的乞怜声中长舒了一口气,他接着拿出装着时溪魂魄的玻璃瓶,好像能在浓稠血水了窥见他的容颜,满目痴迷,“对不起时溪,让你难受了,你再等等我,就剩两个月了,两个月之后我们就可以见面了,我好想见你……”
一个小时后,他看着烂肉一样瘫在地上的厉鬼,“再去找魂魄来,如果你还是打草惊蛇了,我就剁掉你一半的魂魄。”
“是。”
辛灼今天完全是自然苏醒的,没睁眼他就能感知到天光已经大亮,至少到八点了。
他睁开眼睛,眼前就啪唧掉下一只小布偶,施怀熹趴在他的脸上按着他的鼻子相当有精神地说:“早上好辛灼!”
辛灼捏了捏他,由他趴着,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
他揪着施怀熹坐起身,“早饭要吃什么?吃完我们就回道观。”
施怀熹叫了份肠粉,到的时候打开先拍了一张照发出去,见辛灼看过来,向他解释,“发给辛渐冉的。”
“在跟他聊天?”
“从出门开始,我们就一直在聊天,分享一下彼此的生活,他对我们这次经历的事情可好奇了,让我一回去就跟他讲。”
辛灼戳他,“你是不是真的很想当他的监护人?”
“我怕他一个人在家里无聊,”他对给辛灼顺毛已经驾轻就熟,“换了你我也一样这样做。”
辛灼哼一声,开始吃早餐。
上午十点多他们才出发,施怀熹昨晚睡得香喷喷,现在就一点不困,在车厢里到处晃悠,最后有点无聊地趴在方向盘上建议,“辛灼,之后放点零食和书在车上吧。”
辛灼看他一眼,“不玩游戏?”
“不太想玩……我去找辛渐冉聊聊天,我都忘记告诉他我现在可以变人了。”
“等一等,”辛灼忽然警觉,“他知道你长什么样子?”
“知道啊,我是后来才变成布偶的嘛。”
辛灼默了默,“不许告诉他。”
施怀熹飘到他肩膀上,语气有些戏谑,“哦?为什么啊?”
辛灼冷着脸不回答,施怀熹也不追根究底,只是得意哼哼,“答应你也可以,报酬呢?”
辛灼也学他的回答,“欠着。”
“那我也是你的债主了。”
翻身做债主的感觉还真不错,他坐到副驾驶划开手机,去跟辛渐冉聊天了。
辛灼的心神却有点乱。
很早之前,辛灼就意识到自己太在意施怀熹了,准确地说,是在意自己在他心里的地位,这种情绪简直就像是幼儿园小朋友看到了喜欢的小同学,想跟他天下第一好。
又幼稚又不可遏制。
在嫌弃了自己一段时间之后辛灼发现这种情绪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就自己剖析了一下。
原因大概就是他从小到大,没有过一个亲密的朋友,小时候在道士堆里长大,长大后又忙着钻研道术捉鬼还要兼顾学业,根本就找不到有共同语言的人,跟家里人的关系也不好,自己的脾气也不好。
在施怀熹出现之后,他好像才拥有了正常的社交。
辛灼内心对施怀熹其实有着很别扭的感谢,当然这种小情绪他是绝对不会告诉施怀熹的。
他确实觉得在他们最初的关系里,是施怀熹没有对他的坏脾气表现出抗拒和排斥,而是接纳和包容,这才让他们的关系顺利发展到了现在。
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互相斗嘴玩闹,一起打游戏,出去驱鬼也一起,几乎所有的时光里,都有了施怀熹的影子,他的卧室里放着施怀熹的窝;书架上有他想看的书;书桌的柜子里,珍藏着施怀熹给他画的奖状。
才过了一个多月,他都有点忘了没有施怀熹之前,他是怎么打发时间的了。
他越来越喜欢跟施怀熹待在一起,他把施怀熹视为重要的存在,当然想要他在他心里的份量也是一样的。
他就是想跟施怀熹天下第一好。
辛灼昨晚从鬼差手里收到残魂之后就告诉了好酒子,后者表示徒弟真让他省心,等着他们过来再开始仪式。
他们到的时候差不多到了中午,去空山殿一看,好酒子依旧酣睡着,陈父则在正堂吃着斋饭,神情比之前轻松很多,见辛灼进来,陈父赶紧打招呼,“道长你回来了。”
辛灼点点头,故技重施把好酒子叫醒,把他带到了陈行水面前,“快招魂。”
好酒子嘟囔,“这么简单的事情你做就行了,干嘛吵醒为师?”
“你比我快,”顿了顿,他说,“我还没吃午饭。”
听到徒儿还没吃午饭,好酒子妥协了,他咬破了中指,将中指摁在陈行水的额头上,他甚至还是醉醺醺的,身上的道袍也皱巴巴,但莫名就肃穆了,施怀熹听着他念着和辛灼那天一样的咒语,腔调很奇妙,“慧元江边玩,金刚列两边,千里魂灵在,急急入窍来。”
他话音刚落,辛灼手上的小瓶子应声而裂。
躺在床上直直地睁着眼睛的陈行水猛地闭上眼,数种表情在他脸上交替出现,陈父看得大气都不敢喘,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的儿子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向他,那双眼睛里终于不再是麻木和呆滞,变得有了光彩,“爸……”
“诶,”他哽咽地握紧了儿子的手,“爸爸在这里,爸爸在这里……”
他缓了好一会儿,和辛灼一起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
最后辛灼问他,“被拘魂这期间你有记忆吗?”
“我就是觉得……”陈行水紧紧皱着眉,“很闷,很难受,变得越来越虚弱,昏沉,但是我听到了骂人的声音,应该跟我们年纪差不多大,很生气地说滚,不要你救……”
其实那何止是生气,简直就是暴怒,宛如惊雷一般,把已经昏沉的他都震醒了,这才得以听清楚这一句话。
这句话无根无由,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但是在场的小布偶却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他确定了,陈行水的魂就是被程听弄走的,他想给白月光补魂。
这应该就是他穿书改变了辛渐冉命运产生的蝴蝶效应。
他记得很清楚,在辛渐冉跟他确定关系同居之后,程听就布置了阵法,把辛渐冉的精气神作为白月光的养分让他稳固魂魄。
没有辛渐冉之后,他就要再另想办法了。
但是他做的这一切都是被白月光排斥的,白月光根本就不想这样被复活,也就导致白月光在辛渐冉的身体里苏醒之后相当厌恶程听,三番五次地想要逃走,可劲扎程听的心,这正是因为这样,程听才会想起辛渐冉是多么顺从他爱慕他。
以至于后面程听把白月光的魂魄重新拿了出来,但是施怀熹已经不记得是被程听恼羞成怒地毁了还是放回了他的身体里……
身体!
施怀熹想起来了,白月光他根本就没死啊,他出车祸之后是成了植物人在医院住着。
他得想办法找过去看一看,也许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如果可以在那里能找到程听的痕迹,他就有办法可以让程听露出马脚。
施怀熹沉思的时候,好酒子已经找了小道童让他带着陈行水父子去别的地方休息了,他们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在这期间,陈行水会慢慢恢复如初。
辛灼也要带着施怀熹去吃午饭了,然而施怀熹从他口袋里飘出来,说:“我想跟观主说会儿话,你在外面等我一会儿。”
辛灼捏了捏他,“知道了。”
施怀熹先是变成人跟好酒子正式地道了谢,之后问他,“观主,像这种拘魂普通人有什么办法应对吗?”
好酒子喝了一口酒,“普通人自然是没有办法应对,这种事情扰乱阴阳秩序,老道我会告知城隍,让他谴阴差在各地巡查。”
施怀熹放下心来。
出来的时候他对辛灼感慨,“你师父真的好厉害,还能给城隍传消息。”
辛灼捏他的手,不乐意听到他说别人厉害,“我以后会比他更厉害。”
施怀熹不知为何脑补出一个醉醺醺的长胡子辛灼老头,笑得乐不可支,也不敢把这个形象说给辛灼听,一路闹着去吃了午饭。
今天阳光好,温度也适宜,趁着有空闲,辛灼打算把阁楼整理一下,把书摊在阳光下面晒一晒。
施怀熹上次参观还没来阁楼呢,顺着阳台的楼梯飘上去,就能看到阁楼了,当场就赞叹出声。
三角阁楼的墙面两面全都装了玻璃窗,光线相当明亮,阳光毫无保留地盈满这个空间,剩下的一面贴着墙的形状摆放着三角书架,书塞得满满当当,除了书架之外,正中间从横梁顶吊下来一个木制的秋千,再过去就是对着玻璃窗摆放的桌椅。
施怀熹觉得再加一张床就完美了,下雨天在这里睡觉一定很舒服。
他在秋千上晃荡了一会儿,看到辛灼拿出布之后就去帮忙拎着一角,把这块很大的布在地上铺平,就可以把书直接放到地上来了。
因为他能飘,所以他做起这件事情来比辛灼还要得心应手,等再拿起一本的时候,辛灼看到这本书已经泛旧发黄,一看就很有年代感,他小心翼翼地拿着,书却自己散开了,迎面就是画在书页上的一个火柴人,拎着酒葫芦,神态醉醺醺,一看就是好酒子。
辛灼看他停在地上就凑过去看,看到这副画的时候第一感觉竟然是陌生,“这是我小时候用的书……”
施怀熹看着他的画,有看到他把所有有「口」字的部分涂黑,感慨,“果然天下学生一个样,你时不时还会用铅笔涂书缝,给书里的人画衣服和发型?”
死去的记忆开始攻击他,辛灼默然,他确实这么做过,又听施怀熹继续说:“我也这么做过,我还会转书呢!”
“你以为我不会?”
辛灼当场就转给他看了,肌肉记忆几乎就是永恒的,哪怕很多年都没做过这种事,转起来还是得心应手。
“我还会转笔!”
“我也会。”
“那你肯定不会写编程。”
“那你也不会画符箓。”
莫名其妙地两个人开始幼稚唧唧地开始攀比,攀比完之后发现谁也赢不了谁就开始比谁拿的书多,唰唰唰就把一柜子的书都晒好了。
施怀熹骄傲宣布,“我赢了!”
虽然赢了也没什么奖励,但赢了就是开心。
他啪唧一下躺在书上面,“我要睡午觉了。”
说完这句话没一会儿他就睡着了,睡眠质量相当让人羡慕。
辛灼戳了戳他,又轻声说了一句,“施怀熹是猪。”
确实睡着了。
他盘腿坐到一边,照例咔嚓拍了张照片,然后慢慢翻看着自己小时候用的书。
有上课上得无聊时画的涂鸦,画着好酒子,画着火柴鬼,还画着相当有童趣的连环画。
辛灼看得入神,翻到下一页。
画得是一家四口的火柴人。
爸爸牵着妈妈,妈妈牵着他,他牵着哥哥,大家都笑得很开心。
辛灼看了会儿,拿起笔在他的火柴人身边,画了一只火柴小布偶。
晒书在摆放书一通弄完已经是晚上了,辛灼打算再住一晚,明天一早回家,他洗完澡出来,施怀熹已经在阳台的摇椅上摇了好一会儿了,现在正坐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山谷,还用上了从他房间里顺来的望远镜。
辛灼站到他旁边,“你看什么呢?”
“我在看萤火虫,你来得正好。”
他说着放下望远镜坐到辛灼手上,下一顺,小布偶倒在辛灼手掌里,施怀熹活动了一下身体对他说,“我要去山谷看萤火虫,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就你去?”
施怀熹打量了一下辛渐冉,“这已经晚上了,又是夏天,虫子又多,说不定还有蛇呢,你可以去吗?”
“有什么不可以?”
他说着,撕了个精致的小纸人,又坐到摇椅上,把小布偶放到旁边,往额头按了一张符,闭上眼睛念念有词。
没过一会儿,小纸人晃晃悠悠地站了起来,飘到施怀熹肩上,“走吧。”
施怀熹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活人变成小纸人,“辛灼你好厉害,不过这样没事吗?”
“不长时间离魂就没事。”
“长时间是多长啊?”
“一天。”
施怀熹放下心来,有人陪着当更好,兴冲冲地宣布,“出发!”
鬼魂的速度很快,施怀熹裹着小纸人一路飘着,很快就到了山谷。
山谷里很热闹。
各种昆虫的鸣叫声不绝于耳,此起彼伏,像是一起谱写着错落的乐章,低矮的灌木和高大的树木生长在一起,不知明的野花也在凑热闹,一颗巨大的树的树根都裸露出来,长满了苔藓和蘑菇,一只青蛙正轻快地路过。
灌木丛里穿来窸窸窣窣的声响,月光的招摇下,施怀熹定睛看去,对辛灼说:“是兔子。”
还是只灰色皮毛的肥兔子,看来山谷的伙食不错。
本来是要来看萤火虫的,但是走着走着,心也慢慢地静了下来。
他端详着树木的纹理和身高,猜想着它们的年龄;轻轻地绕过开得正好的不知名的花朵;忍着笑把不小心挂在树杈上的辛灼摘下来。
一路走一路看,一路小小声地说着话,走到了溪流旁。
茂盛的草丛里流泻着光芒。
哪怕现在是魂魄的形态,施怀熹也下意识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做下,“在这里。”
他对辛灼小声说。
辛灼从他肩上飘了下去,纸手揪着草晃着,送了施怀熹满怀的流萤。
施怀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萤火虫,碧莹莹的的光点像是流动的星河,它们潜意识里好像意识到这里有一个生物存在,只在他周边萦绕。
施怀熹也担心自己伸出去碰它们会对它们不好,就乖乖地抱着膝盖认真看起来,还要跟辛灼说:“我觉得它们都很喜欢我。”
辛灼轻哼一声要说什么,忽然感觉自己手被碰了碰,他看过去,身边也聚集起了一堆萤火虫,这些家伙大概是把他当成食物了,簇拥着把他顶了起来,小纸片儿本来就轻,辛灼竟然被它们顶着飞了起来。
施怀熹发出毫不掩饰的笑声,遗憾为什么没有带手机过来拍下这个黑历史。
黑历史这种东西,互相拥有才是最好的。
辛灼在施怀熹看热闹的笑声里挣了挣,那些萤火虫对他相当执着,一个接一个压上来,他一时之间居然都不好脱身,眼看着就要被带进草丛里当成储备粮了,施怀熹才一边笑一边把他揪出来。
“好看吗?”辛灼飘到他面前质问。
就算是辛灼本体冷着脸质问他他都不害怕,更何况还是个可可爱爱的小纸人,施怀熹看着小纸人就理解为什么辛灼总喜欢对他揪来捏去。
他也想。
他捏着小纸人的手,笑着道歉,又哄了几句才把人顺毛了。
他躺下来,茂盛的树木你挨着我我挤着你,只留出一块小小的空间供月光倾泻进来。
从这里望出去,夜空星河像是倒转的湖泊。
身边是流萤环绕,耳边是昆虫乐章。
施怀熹轻声说:“等之后有空,我们再来一次吧,带上辛渐冉。”
辛灼轻哼一声。
施怀熹知道他答应了。
作者有话说:
看看这个字数!快夸我!【叉腰】
慧元江边玩,金刚列两边,千里魂灵在,急急入窍来——源自百度,招魂的咒语给第二个预收打下广告——《魔王陛下请求摸角》,最近脑洞都是西幻的,瘫jpg;
唐奈重生了,重生回很多年前他还在恶魔学校读书的时候。
这一次他一定会保护好身边所有的人,当一个更好的魔王。
所以他也决定不计前嫌地保护他的宿敌——卢卡斯。
这是他命运般的宿敌,从出生起他们就针锋相对,非常看不惯对方,卯足了劲要把对方比下去,小的时候比谁的魔角和蝠翼更帅气,读书的时候比谁的成绩更优秀,都成了魔王之后就比谁的政绩更多。
谁能想到他们之后会握手言和一起并肩作战呢?
顾念着这个交情,唐奈努力遏制着蠢蠢欲动的胜负欲,让自己不理会卢卡斯的挑衅,在他考第一的时候会恭喜他,卢卡斯遇到困难了他也会帮一下。
几次三番下来,后者放言,“你以为这样就可以跟我做朋友吗?做梦!”
然后第二天就把妈妈做的美味点心扔到了他的桌子上,“我妈非让我给你的!”
唐奈:行吧。
卢卡斯重生了,他发现他跟宿敌变成好朋友了。
然后又发现,宿敌也是重生的。
卢卡斯默默对比了一下宿敌前后的态度,心虚但厚颜无耻地选择隐瞒他继续享受未重生卢卡斯的待遇,幸好魔神有眼,让他没享受多久就喜闻乐见地掉马了。
对上唐奈愤怒的神情,卢卡斯手足无措地想起唐奈曾经表示过很喜欢他的魔角。
于是他慌张地低下头,毫不抗拒地把魔角递上去,“给你摸角,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后来卢卡斯也这么干,通常会说:“给你摸角,我今晚睡床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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