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尸障术·之三
人都已经到了沅安都,梁蘅自然不会拒绝管家的请求。更何况除魔卫道确实是他们的责任。
约好了明日进皇宫的时辰,宁荷便让管家安排几人住下。
管家带他们去的是郡主府内最偏的一个院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设施陈旧,院内长满了野草。
偶尔一阵晚风吹过,几间房子的窗户哗哗作响,几欲坠下。
此时不只是梁蘅,连祁尧都忍不下去了,眉头一拧便骂了出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这是给人住的地方?在我们仙门,连最末等的弟子住的都比这个好!”
“你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从我们还未进城开始你们便防备极了,到哪儿都是一堆侍卫,怎么,我们是能吃人吗?不是你们请小爷来的吗?信不信小爷一个生气,把你们都掀了!”
说着说着他愈加觉得生气,一脚踹上旁边的木门,竟是徒脚将门框都踹歪了。
这一动作让管家脸色一变,他身后的侍卫纷纷拔出刀剑,月光照在冷兵器上,两边气氛一时剑拔弩张。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是老管家赔了个笑,转身让那些侍卫把武器都收回去:“看看你们这像什么样子!这可都是郡主请来的贵客,你们怎么能冲贵客们拔剑?!”
等武器都收回去后,他又后退两步,鞠了一躬,“实在是不好意思各位仙长们,真的不是我们怠慢各位,主要是郡主府内没有别的地方可以住了,只有这儿还有空房。”
“简陋是简陋了一点儿,但我已经让人清扫过了,绝对能住人。要是各位仙长们还不满意,要不我去城内最好的酒楼为各位开几间上好的客房?”
“你这死老头是不是就等着我们同意呢?!”祁尧始终咽不下这口气,拔出自己腰间的灵剑便要上前跟那些侍卫们打起来,“来啊,不是要跟我们打吗,小爷我一个人就可以把你们全都打趴下!”
“祁尧。”梁蘅终于在此时开了口,他神情严肃,话音刚落即将冲出门的祁尧便不能动了。
定住祁尧,梁蘅又冷着脸捏住了木门,“时间已晚,便不麻烦你了。我们先休息,明日还要进宫。”
说完便要关门,可就在门即将阖上时,那老管家又走上前来,看了眼门内,语气与方才对待祁尧时截然不同。
他朝着某个方向露出恭敬的笑:“这位公子,我们郡主自己院内还有一间空房,她让我问问您,不知您是否愿意去住?”
江遗跟人走后,梁蘅才把祁尧的定身术解了,阔步走进了一间屋内。
祁尧一能动了便开始骂骂咧咧,云乐被吵得耳朵疼,随便找了间屋子,才发现这屋子里什么都老旧,连床榻都是摇摇晃晃的。
仿佛随时都能睡塌。
有一点祁尧没说错,至少在云慈仙府,不管地位多低的弟子,都能睡上一张稳当的床。
云乐无奈地缩上去,躺下时脑海中莫名又浮起了江遗离开的背影。
也不知郡主院子里的床会有多舒服。
说不定江遗现在已经软玉在怀了呢。
迷迷糊糊入睡之际,她忍不住想,江遗这祸害,还真容易讨女孩儿喜欢。
夜已经深了,更夫敲了三下,从郡主府外走过。
云乐是被一阵奇怪的摩擦音给吵醒的,像是什么硬物与木质桌面摩擦的声音,不算刺耳,但在这深夜却显得尤为突兀。
她翻了个身,眼睛睁开一条缝,这才发现房内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盏微弱的烛火。
不远处的桌边坐着个人影,穿着青衣,正慢悠悠地握着杯子喝水。
云乐吓得立即坐了起来。
桌上摆着一块墨色的玉佩,通透脆亮,一直在震动,方才就是它发出来的声音。江遗散漫地拿手压着它,见云乐醒了,另一只手悠闲地给她也倒了杯茶,抬起眸子瞥了她一眼。
自在得就像这是他的房间。
而云乐才是那个半夜一声不吭强闯进来的坏人。
“小、小师兄?”再大的困意也被江遗吓醒了,云乐忽地发现跟这人相处多了,竟是连他半夜闯女子房间都不觉得奇怪了。
果然人的底线是会被人无限带低的。
她无声叹了口气,流程性地问了一声,“你怎么会、会在这儿?”
你不是被宁荷郡主请去自己院子里睡了吗?
“想小师妹了,便过来看看。”江遗弯了弯嘴角,指尖敲了敲桌面,整张脸在烛火闪烁下漂亮得近乎妖艳,“怎么,小师妹不想小师兄吗?”
他一向爱跟云乐演这种师门情深的戏码,云乐掀开被子走下床,不情愿地坐到了江遗给她倒的那杯茶前。
“自是想、想的。”她浑身僵硬,听话地坐到了桌旁,却不敢碰他倒的那杯茶。
她能感受出来,这人还是想杀她的,只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一直无法下手。
白日梁师兄在她周围她还可安心,现在两人独处,云乐就不得不警惕起来。
江遗将桌面上的墨玉佩收进了怀里,玉佩止不住的挣扎让他眸色一暗,与浓郁夜色融为一体。
再抬头时他又笑了,可这笑里没有半分暖意,苍白的脸上露出些疲惫,眼底也满是冰冷戒备。
“你那天,”云乐等了半晌,终于等到江遗开口,“到底是去干什么的。”
他问的是入回霜境那一晚。
他那日是去摆月阵内寻一种灵植,名唤月半草,此草能强健体魄护住心脉,最适合那些肉身凡胎的修仙弟子强行往自己体内灌入灵力提升修为所用。
江遗从前重生回来都是直接跨入化神,因这副身体过于脆弱,承受不住巨大的灵气,会有很大的后遗症,一般活不过两年,死了之后等不及他夺舍便会再次重生。
上一次重生前他从钟在珂嘴中知晓了回霜境内有一灵植可以护住心脉,在跨入元婴时保住他的身体,也就是月半草。
但他找到灵植的地方与书中说的不同,他觉得不对,便只吃了一棵试探性地想升入元婴。果然,灵力入体后,熟悉的经脉迸裂感再次冒出,江遗及时收手,但还是受了不轻的内伤。
甚至因为
他可以确定,自己找错了灵植。
又想起当时一直待在阵外的陶云乐,江遗阖上眼皮遮盖住自己阴郁的双眼,再次开口时清弱无辜,仿佛只是随口问问:“说是陪我……”
“不知小师妹可找到了自己想要的草药?”
这话如同平地一声惊雷,云乐顿时就绷直了脊背,做好了随时冲出去的准备。
她呼吸一滞,侧头轻轻瞥了一眼旁边的人。
难道那晚被他看见了?
云乐愣了两秒,下意识想否认,可转眼又一想,被他看见了又如何,自己这又不是从他手里抢来的。
顶多算是骗他带着自己一起去而已,草药都是她自己薅的。
再说江遗估计也不知道这草药是干什么的。
想到这些,她强迫自己放松,故作坦然地点了点头:“是啊。”
你还敢说是?!
江遗几乎是气笑了,他五脏六腑都在疼,哑声问道:“你找来干什么?”
找来气死他吗?
云乐敏锐地察觉到了江遗语气中的不悦,她不懂这人突然生什么气,低头思索一会儿:“那草药能丰、丰胸。”
她红了脸:“我、我拿来……”
这话没说完,但江遗懂了。
云乐只穿了件白色的中衣,他几乎是第一反应就往云乐胸口瞥了一眼,嗤笑一声,本想嘲讽两句。
可转头又想起自己昨天晚上都干了什么,江遗脸色一僵,又扭头看了看自己胸口。
“……”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正想追问是不是真的时,体内的内伤却倏地发作起来,疼得他喉头传来一阵腥甜。
他连唇色都变白了,整张脸上唯有下唇上那颗红痣还带点血色。
“你、你怎么了?”云乐被他这堪称变脸的神情变化吓到了,正想喊人过来看看,江遗却倏地抬手捂住了她的嘴。
“别喊。”江遗咽下喉间腥甜,心里莫名升起一股燥意。
他不耐地瞪了一眼云乐,那一瞬间汹涌的杀意从他眼底穿过,可又一瞬间化作一层薄薄的冰,轻轻一碰就碎了。
“你还有吗?”江遗手腕都在颤抖,冷白的肌肤泛了红,却还强撑着问,“我也有草药,可以跟你交换。”
这就是反派吗,云乐想。
上一秒还想杀她,下一秒便问她要丰胸的药。
他看起来像是下一秒就要过去了,系统说过江遗死了她也是要跟着死的。
云乐还想好好活着,也没管什么交换不交换了,急忙掰开他的手答应:“好,好的!”
但说完她又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抱歉一笑:“但是小、小师兄,那些草药我都、都放在无妄崖了,没带、带过来。”
江遗眼中情绪蓦地一滞,生出些不满,似是想把手从云乐手中抽回。
可他抬眼撞见云乐眼中的关怀,心里却忽然划过一抹异样的情绪。
这丝异样让他指尖一动,推开了云乐。
这是这些天道走狗新的套路吗?
之前那些人一个个都是明晃晃地对他好,他一说疼,更是恨不得把自己能替他疼了就好。
还从未有人像云乐这样。
一面心心念念着别人,一边眼含热泪地关怀他。
似是因为疼痛,江遗皱起了眉头,起身的动作也变得烦躁起来,隐隐还带着几分怒气。
也不管云乐的眼神,他走到门边,十分粗暴地推开了门,却仍咳嗽了两声,回头,似是想说些什么。
云乐却懂,她也跟着站起来,语气关切:“师兄、师兄放心,我记着的!”
也不知她那个动作刺激到了江遗,江遗看起来愈加不悦,他冷着脸,也顾不上回答,将门一甩,走了。
门内的云乐盯紧了他的背影,等确定人真的离开了,她立即压下眼中所有情绪再次回到床上,从枕下掏出一个锦袋来。
将锦袋打开,里面好好放着的,正是云乐上次从摆月阵外薅下来的月弯草!
她在脑海中仔细回忆起江遗方才说起这草药时的语气,觉得不对,便打算明天让系统再去仔细查一查。
把东西都收好后,云乐躺下,又看了一眼江遗方才坐过的地方,还有因他猛摔而更加松散的门。
“小神经病,”江遗看向她时沉沉的双眸浮现在眼前,她勾唇一笑。
“还挺不会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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