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街上偶遇
回长安已经两天了，说要带她逛长安的二哥每天大清早就要去国子监上学，说要去云兮阁试新出的糕点的妹妹们有自己的小圈子约着一块玩。
江婳已经把江子铭送的话本游记看完了，其实是因为大半她都已经看过了。
闲在家里也待不住，去和蔡氏请示了之后就带着海棠出门，直奔长安最大的书局。
要不怎么说是皇城呢，连书局的构架都别具一格。
三层高的楼中间是打空的，书架沿着沿着墙壁四周直通屋顶，每两米高就沿着四周建两米宽的隔层，每隔几步就放有一套桌椅，雕着花草的栏杆围着以防坠落。一楼中间设有柜台，买书或是点茶点都在这里结账。
留在店里看书的基本都是男子，江婳没打算留在这看，去放话本和游记的书架挑选了几本，一并拿去结账，海棠搬过这些书，让江婳在书局里等一等，她去喊车夫驾车过来。
在书局里坐了一会儿，刚走出门就看到不远处海棠正和两位公子道谢。
海棠看到了江婳，挥了挥手示意。
身着玄黑色长衣的男子顺着海棠的视线看了过来，江婳对上他深邃的眼神，心跳又不受控制地乱跳。仿佛书中的少年将军正在缓缓走来。
是那位和话本里的程将军长得一样的那个人，站在青天白日里，影子还投在他脚边。
江婳现在也不敢确定，到底自己有没有看过一本《程将记》的话本，说出去会被当成胡言乱语的傻子吧。
算上城门口那次，这算是江婳是第二次见这位将军了，却是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能看清他的长相。这位将军一身玄黑色衣裳，眉目俊朗，笑起来微露出的小虎牙显得他整个人少年气十足。
嗯，话本里也写程将军笑起来有颗虎牙呢。
“小姐，刚刚街上拥堵，马车差点撞到人，多亏了这位公子相助才没有酿成祸事。”海棠小跑到江婳身后，凑上去在耳边小声说道。
江婳上前道谢，“多谢公子出手相助，公子是哪家府上的，好送谢礼上门。”
程翊今早从宫里出来就在街上四处逛逛，正好看到这家的马车失控差点撞到旁边的商铺里，就出手帮忙制止了。
眼前这个姑娘应该是这马车的主人家，此时正仰着白净的小脸和他说话，眼里像是藏了细碎星光。
程翊忍不住扬眉，摇了摇头，“不必。”
没等江婳开口，程翊转身走进人群重。
长安街道上，人潮涌动，车水马龙，隔着人山人海依然能一眼就看到他的背影。
前几天刚回来娄烨在国公夫人眼里还很稀罕，天天早中晚叫过去陪着吃饭，现在热乎劲儿过了就打发他自己在自个儿的院子里吃饭。
娄烨外出半年早就想念长安的美食了，现在没有事情缠身，就忙不迭地拉着程翊直奔西市的天然居。
“天然居汇聚南北菜系，是好友聚餐的上上选，以前我常和国子监的同窗过来吃饭。云兮阁的点心最好吃，琉璃阁的酒最好喝。你看左边那条小巷子，叫百姓巷，走到尽头左手边的那家馄饨店一绝！还有前面那个，三步巷，往里走右手边第二家的小吃店，狼牙土豆、铁板豆腐、烤冷面……”娄烨趴在窗边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前面的小巷子越说越激动。
程翊侧身顺着娄烨的目光往前看过去，中午街道上的人越来越多，特别是这附近都是酒楼茶肆，这个时辰也刚好吃午膳。
小二又过来添了茶水，娄烨还在念叨天然居的招牌菜，程翊看似听得认真，却被对面云兮阁门前的一幕吸引住了。
云兮楼门前。
江婳昨晚又没睡好，一晚上都是《程将记》的话本内容，话本里的程将军和自己亲眼看到的少年将军，一直在重叠循环。
今天又早早起来去给祖母请安，本来请安后就打算回听雨轩休息，正巧三个妹妹说要去云兮阁。
江妩最喜欢江婉这个姐姐，要一块儿坐。江婳就和江媛同乘一辆马车。
在马车里和江媛也没说话，闭着眼睛休息。才刚刚睡着马车又突然停下，惊得江婳立刻清醒过来。
掀开车帘，江婉搭着丫鬟的手下了马车，转身又去扶江妩。
随从的小厮放好马扎，江婳搭着海棠的手，提起裙子也下了马车，随后江媛也跟着下来。
江婉牵着江妩的手在前面站着，江媛上前挽上江婉的另一只手，明显感觉到江婉愣了一下。
等江婳走近，这才一起往里走。
云兮阁在长安城里众多酒楼中是最受京城女眷欢迎的，每个时节会推出不同的点心和饮子，既好吃又雅致，除此之外，每个雅间的布置各有千秋，除一楼外总共三层十八个雅间，预约只能算是排上号，但是是哪个雅间都是随机的。
据说裴太师家的大小姐从十三岁就说要一个月内集遍十八个雅间，现在都十六岁了还没有集完。
江婳看着紧挨着坐在对面的三人，身着精美华裳，头戴金钗玉簪，举手投足间仪态万千，通身的富贵。
不自觉地垂下了眼眸，捻了捻手指，忍不住在心里叹气，自己穿的戴的也不差什么，怎么就穿不出这样的气势，人与人真是没法比，一家子姐妹也难逃命运天差地别。
话说蔡氏也是给江婳安排过教礼仪的嬷嬷去蜀州的，安排了两个过去都是想着江婳一个孤女在伯父家住着好拿捏，贪图长安送过来的礼物，后来被江婳打发了。蔡氏知道后也罢了心思，想着等江婳年满十七回来了再好好教的。
对面江婉也在时不时地瞥向江婳。
蜀中气候湿润格外滋养人，江婳的皮肤白皙红润吹弹可破让江婉忍不住去看，这个嫡亲的姐姐比五年前还要好看。江婉和江媛自小养在闺中保养得精贵，自然是肤白貌美的，长相身材比不过江妩也就算了，连养在小地方的江婳也比不过难免心里不舒服。
“三姐姐皮肤真好，平时用的面膏可否送些给我？”江婉觉得江婳皮肤好气候是一个原因，还有用的面膏效果肯定也比一般面膏的好。
江媛听到江妩的话，看向江婳的脸，不得不认同江婳这皮肤是真好。
只有江妩还是个小姑娘，并不在意这些。
“都是在蜀中常见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物。等回去让海棠给妹妹送过去们。”江婳回长安的行李是知秋帮着收拾的，平常用的面膏手霜护发的玫瑰露都准备了不少。
“那是吏部尚书文柏喧府上的姑娘，你直勾勾地盯着别人看做什么？”娄烨一脸“你不对劲”地看着好友。
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被娄烨这么看着，程翊有些心虚地咳了声，回头端起茶杯抿了抿。
“我跟你说，这文尚书家的稀罕事可不少，昨天我还听我嫂嫂身边的丫鬟说起来着。”
说起别人家的八卦，娄烨双眼发亮，“文尚书他爹以前是在蜀中做布料买卖的，三个儿子，大儿子留在老家做生意，二儿子科举考中状元做官一直做到了尚书，三儿子考中同进士现在在工部任职。刚刚你看那四个姑娘，走最后面的那个是文尚书的嫡长女，她有个双胞胎哥哥，以前还和我一起打马球呢。听说这倒霉姑娘命格和她爹的官运相冲，从小跟着她伯父在蜀州长大的。她妹妹们就不一样了，连庶妹和堂妹在长安里锦衣玉食娇生惯养。这一高一低的，最怕觉着不平衡有了心魔。”
刚刚在云兮阁前的两辆马车基本都一样华丽富贵，两辆马车里下来的四位姑娘，连个年纪还小的姑娘都锦衣华服，除了前几天在街上遇到的那个小姑娘穿着素淡，程翊一眼就认出了她。原先猜测她可能是在家中不受宠，但也没想到居然是尚书家的嫡长女。
这下意识的八卦，全靠娄烨大半年来实力带偏。
“嘿嘿，你别不好意思啊，”娄烨坏笑，“我爹说了让我娘在春日宴上多留意，给你找个媳妇儿。反正你本来就在长安长大，在西北也没什么亲戚朋友，在这里安家挺好的。再说了，你在长安的话找我玩多方便啊，你要是看上”
娄烨是个停不下嘴的，不是在吃，就是在叭叭叭地讲话。程翊的好耐性完全被消灭光，“菜来了，吃饭吧。”
“哦。”
天然居的饭菜果然名不虚传。不过对于在西北待了六年的程翊来说，八分的美味也能吃出十二分来。
说来程翊与天然居还有些渊源。他爹以前就在天然居做厨子，程翊小时候没少往这里跑。
江婳下午回来这一睡就睡到了天黑，醒来就拥着被子靠坐在床头。最近胡思乱想得太多，入睡就是各种情境一幕幕扇过来。
这个时辰，晚膳都该吃过了。
父亲叔叔和两位兄长不在家，这两天晚上都是各房各吃的。
天气太冷，江婳又缩进了被窝里。
“姑娘醒了吗？”海棠在外敲门问道。
“醒了，你进来吧。”江婳边应边起身穿上衣裳。
“下午姑娘睡得沉，二夫人没让人打扰姑娘，二夫人和四姑娘八姑娘就先吃了。想着姑娘也是差不多该醒，奴婢就让人从厨房里拿了菜过来，屋子里暖和，姑娘要不就在屋里用晚膳？”海棠试探着问。
府里众人都对刚回来的大小姐抱着好奇心态，说是老爷夫人嫡亲的大女儿，却又一直养在蜀州老家。
刚被派过来时心里是十分难过的，跟着这么位姑娘能有什么好出路，说不得还得背井离乡跟着一起去蜀中。
自个儿缓了两天，又被玩得好的小姐妹时不时开解，也慢慢接受了。
姑娘再不得家中宠爱，但怎么也是嫡长女，以后得的嫁妆比起平常富贵人家肯定不少，且姑娘性格温和好相处，听大房伺候的人说姑娘身边的婢女嫁人时姑娘还了卖身契还送了嫁妆的，自己是被父母卖进来的早已成了个无家可归之人，只要姑娘待自己好，去哪里也都不差的。
“拿进来吃吧。还有八桌上没开封的面膏给三个妹妹都送两盒，你去送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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