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噤声

周五下午5点，江浸月收到了Joseph的信息，让她直接到地下车库，载她一起去机场。
  小月没带行李箱，只是背了一个大双肩包，短途出差比较方便，而且在公司不会太引人注目。
  如果让同事知道Joseph带着她一起去看时装周，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是非来。现在的首要原则是低调，少说话，多做事，能躲掉的绝不招惹。
  可偏不凑巧，出门的时候正好碰见Linda和Andy从茶水间回来，她们拦着江浸月的路，一副要和她聊聊的架势。
  Linda带着一贯的假笑，僵硬的脸部肌肉让她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老态，她的声音很尖，明明是正常说话，却总让人有种她在叫喊的感觉。
  “Rita，今天真稀奇啊，下班这么早，离下班时间还有2小时呢，你这算是早退吧。”
  小月不想和她多解释什么，只是冷淡地点点头，“有点事，跟领导请过假了。”
  Andy的脸上带着莫名的尴尬，不想和江浸月多说，但碍于Linda在，又不得不附和两句。
  她对江浸月的敌意，远不如Linda强烈，一是她有男朋友，对Joseph没有什么男女关系间的执念，二是她专业能力本就一般，只求安稳度日，对升职加薪没有念想。
  Andy只是觉得江浸月作为新人，风头过盛，又无休止地自愿加班，显得她们这些老员工不作为，实在是很难让人不讨厌。
  “Rita应该有男朋友了吧，快周末了，想早点和男友约会也正常。考勤的事有HR操心呢，咱们可别多管了。”
  Andy拉着Linda往办公室里走，Linda冷笑着，白了江浸月一眼。
  小月无心和她们多说，在两人挪步的功夫，从门边余出的空隙中匆匆闪身，直奔电梯。
  “Linda姐，你牺牲也太大了吧，为了她值得么？”
  Andy看江浸月走远了，把Linda拉到窗边小声说。
  “反正我也挺寂寞的，和他玩玩也好，能把她弄走就不算亏。”
  Linda摆弄着新做的指甲，语气轻蔑。
  “可他是个老色鬼不说，外形也太那个了，你能受得了吗？”
  “老点胖点而已，人家至少是老板，有钱有权，说的算，人总不能什么都占嘛。”
  Andy看着Linda不为所动，依然坚定，有些为她着急，“姐，可他有老婆孩子的，你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
  Linda冷笑出声，眯着眼看Andy，“你呀，真是傻。要不是他有家，我还不找呢。玩玩而已，大家各取所需，有家的更方便。”
  Andy听她这么说，只能暗中叹气，不再劝说什么。
  “江浸月，我肯定会弄走。如果用点心呢，说不定Joseph的位子也保不住。不过他还是挺养眼的，是我喜欢的类型。江走了，他肯定会更可爱一些，所以这次就先放过他吧。”
  Linda信心满满，胜券在握。
  老板是个出了名的老色鬼，老早就暗示明示地想要“潜”她，她一直没接茬。
  浑浑噩噩，从25岁混到了34岁，男朋友还是没个着落，职场上也瓶颈了好多年，职位工资早就到头了。
  本来平淡的生活已经够让人烦躁，现在冒出个能力强又拼命工作的江浸月，简直是让人胸口发堵。
  Linda的底线是，可以平庸，但不能憋屈。如果都是要憋屈，那宁可受着老板的气，也没道理去受比自己年轻的女同事的气。
  让老板摸上几下，亲个几口，换一个让江浸月走人的小请求，这笔买卖，划算。
  周一发了奖金，周二进了老板的办公室，周三就把江浸月和总监“勾搭”的事，添油加醋地灌进了老板耳朵，Linda工作上的效率不行，这方面的效率倒是奇高，连她都有点佩服自己的天赋了。
  她自认为是了解老板性格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在公司里“搞暧昧”是他作为老板的特权，别的员工想要效仿，那无疑是对他权威的挑衅和人品的暗讽。
  所以当她说出Joseph和江浸月之间那细节详尽的“私交”后，老板的脸色比她预期的还要铁青时，Linda就知道，这局稳了。
  Joseph是好不容易从国外挖来的人才，老板不可能动他。
  而江浸月，不过是国内院校毕业，本科学历的普通设计师，未婚未育，年龄也30出头了。这种员工，不仅可替代性强，就算从公司降本增效的角度看，也是要优先裁掉的。
  正好秋季第一波段的设计已经定了，一个月后就能出大货。她料定这是个关键的时间节点，江浸月最多再挺一个月，说不定两三周后HR就会找她谈话，让她走人。
  等她走了，自己再找个由头，跟老板断了。一切风平浪静，恢复常态。
  Linda一想到这里，心情无比舒畅。跟助理交代了几句，也拿起包出了公司，提前下班了。

  刚进了车库，就见一辆熟悉的路虎向前开来，车牌号她认得，那是Joseph的车。
  Linda在旁边挥手，刚想凑过去打个招呼，竟从车窗打开的一点空隙中，看见了江浸月的侧脸。
  她先是一惊，随后狂喜，赶紧缩到立柱后面，拿出手机，疯狂连拍。
  只可惜手机是苹果，不是华为，放大后没有那么清晰，不过也能勉强看出那副驾坐着的是谁。
  正愁着没什么实质性证据，证据就送上门来，Linda现在已经完全相信了自己从Andy那里听来的故事和自由发挥的杜撰。
  哪有空穴来风的事儿呢，勾搭总监，做总监的秘密情人，这个清汤寡水的女人还真是野心很大呢。
  Joseph和江浸月正在聊天，完全没有注意到周边的情况。
  本来10分钟前就要走，供应商打电话过来谈报价，Joseph没办法，只能把电话讲完再开车。
  还好他们的航班是8点多的，就算路上堵车，时间也还充裕。
  小月跟韩东景实时汇报了下，自己已经上车往机场去了，让他不用来送。韩东景只是简单回复了句【好，一路平安，落地联系。】
  小月感觉，自己和韩东景的关系，和Joseph的关系，都恢复到了一种自然舒适的状态。
  曾经看上去很容易被打破的平衡，现在维持起来却出乎意料地容易。
  她觉得自己很幸运，虽然情商不高，对感情尤为迟钝，但身边遇到的人，都既聪明又包容。
  心中温暖，无限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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