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东宫断缘

半年后，中秋宴，太子东宫。

        “昭华，你来了。”看着舒君月陌生的面容，我点点头，“多日不见，太子妃可还好？昭华打理容王府之事，半年有余，再加上处于守孝之期，诸多事宜不便！太子妃多次相邀，昭华今日赴约，还望见谅。”

        “我自是好的。昭华郡主，不必多礼！你我认识也这么多年了，今日怎的如此客气？”舒君月毫无顾忌地言道。

        我垂下眼眸，“礼不可废。昭华不是昔日的容沁，太子妃也不是当日的舒君月。”

        舒君月不可置信地望向我，“我不相信这是昭华郡主会说的话。昔日，敢于我一争的昭华哪去了，是谁口口声声说，我堂堂王府贵女，行事作风自成一派，便是大齐君主，也不曾说我失礼，又何须你们这些宫中的嬷嬷来教导我一言一行？”

        听到早八百年前的豪言壮语，我淡淡一笑，“难为太子妃还记得！昭华惭愧。只是人终究会变的吧。”

        “好了，我也不逗你了。我与你之间的恩恩怨怨早已是过去式了，早在我嫁入东宫的时候，就了断了。郡主如今愈发沉稳，君月也不敢班门弄斧，本有些话不该我出面说，如今倒是得罪了。”舒君月欲言又止。

        看着她为难的神色，我倒是有几分猜到。今日这场宴会，又是为了谁举办的呢？

        “太子妃有话直说吧。昭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回道，“但凡我能说的，我愿意说的，我必然会说。太子妃就随意问吧，今日我只当你是舒君月，只当我还是那个容沁。但若是过了今日，君月可是再没机会了。好好把握。”说完，神秘一笑。

        “中秋佳节，象征人月团圆。郡主可曾想过以后……”舒君月望向我。

        “自然是想象过的。”我脱口而出，“江南小院，饮酒作诗，几方小菜，两把圈椅，得一知己好友相伴，余生足矣！人生，哪有那么多的求而不得，该放手时，自当潇洒！太子妃看我如今是否逍遥呢？”前世最后的时光浮现眼前，我的脸上呈现知足的神色。

        “郡主的意思是沈……”太子妃迟疑道。

        “君月错了，沈明熙是早已过去。我这是在向前看！”我俏皮地说道。“你瞧瞧这世间青年才俊，都能挑花眼了，我何必在一颗树上吊死呢？你说呢！”

        “啊……郡主是放弃了，是吗？”

        “你说呢！不逗你了，是，我放手了。不后悔，也不会回头。”昭华一向认为世间的事不能回头的，不然何苦来呢！也不想玩什么欲情故纵的把戏，于我而言，结束是彻底的结束。可说实话，这说到底也未曾真正开始！

        “郡主是否说的太过轻巧？世间之事唯情之一字最难勘破。你可曾问过沈明熙的答案？或许他变了呢！”太子妃轻声道。

        “沈明熙变了如何，不变又如何？于昭华而言，都不重要了。太子妃可知昭华不是没有努力过，世人只看到昭华肆意妄为，只看到昭华干脆利落，殊不知昭华也是尽过力的。只是，太子妃也知道有些事不能强求，甚至比昭华更清楚。所以，今日昭华的答案也明明白白地告诉你了。”我淡淡说道。

        “昭华……你……”太子妃几番欲言，却到底不曾出口。

        “其实，昭华知道太子妃本意并不在此。容王府的郡主没这么早嫁人，性子也还野着。没有沈明熙，也不会有他人。三五年内，还想一个自由自在，走遍大齐锦绣山河。想来嘉禾帝也是支持的。至于容家军？恩，昔日父王抵御外敌，如今皇朝稳定，就让他们各自休养生息吧！太子还想问什么？”我面色沉静道。

        “郡主都猜到了！”明辰太子从角落中走出来。而曾经身为太子伴读的沈明熙也这般突兀地出现在我面前。

        我笑了笑，“如今的容王府也没有太多的地方值得大齐的王公贵族惦念，值得大齐皇室忧心，值得各路人马寝食难安，不过兵权二字而已！只是容王府的兵权，我说了不算，皇室说了也不算。”

        “郡主聪慧。”沈明熙赞道，“但郡主的选择关乎未来的朝局，明人面前不说暗话，明熙想知道郡主作何想法？”眼神直直的盯着我。

        “呵呵。沈明熙，这是美男计吗？昭华怕是承受不起！”我冷笑一声。

        “郡主谬赞。”沈世子摆了摆手，“郡主可还记得半年前，我曾有话想对郡主说。”

        “是，本郡主记得，该是与父王有关。只是如今应该没有必要了吧。”我平复心情后答道。

        “的确是这样。如今郡主的态度已与容王期望相差无几，至于兵权一事……”沈明熙苦笑道，似乎不好意思再言语。

        “沈明熙，未来接手容王府兵权的人必定是我昭华未来的夫婿，这一点毋庸置疑。而你，已然出局。我只能向你们保证，朝局动荡，容王府必忠于皇室，支持正统！你们，可还放心？”我的话如一声惊雷，砸入在场之人的内心。

        “明熙懂了。”“本宫也懂了，多谢郡主此言！”

        “太子，不必多谢，你要谢便谢这太子之位吧！否则就凭沈明熙的面子，太子妃的颜面，我也只怕是爱莫能助！如今，可是放心了？”我不紧不慢，口出此言。“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这宴席也该散了，是吗？昭华告辞！”

        “郡主，留步！说了话，便离开了吗？那我这主人岂不是做得太不合格？”太子妃望向我，“郡主这半年来，囿于王府院落，未曾开怀，今日，正是聊完了，为何不放松放松呢？我们东宫可是来了不少人呢？想不想见识见识我大齐的青年才俊啊！”说着，便拉着我向前院走去。

        我无奈地莞尔一笑，“既然太子妃说见见，便见见，散散心也好。”

        “恩，郡主懂我！”

        与沈明熙擦肩而过的瞬间，我真正意识到我们的缘分是真的尽了。“沈世子，你说呢？”我心道。还记得彼时，我们都还年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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