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屋里温柔的女子, 可爱的幼儿,暖黄的灯光。
这样的画面,符合康熙对家的所有美好想象。
他从承乾宫出来时, 犹如没有家的孤家寡人,坐拥天下,却拥有不了纯粹的感情。
太皇太后疼爱他,是因为他是大清的帝王。
太后疼爱他, 是因为他是她在后宫后半生的依靠。
年少与他为结发夫妻的仁孝皇后,陪他走过最动荡的那段时间,却早早离他而去。
表妹初进宫时, 对他满眼信赖, 不求尊位,只求他一人。现在,贪得无厌,事事皆要, 且滥用权柄。
而德嫔,她会变吗?
她说对他一见倾心, 他能不能信?
“皇上,您快过来看,胤禛倒在地上起不来, 扑腾扑腾的多可爱。”阮酒酒毫不隐瞒,她在折腾儿子,还盛情相邀康熙一起来观看儿子的糗状。
康熙眼中重新涌出笑意, 无论如何,德嫔现在还是好的。
她亲近朕,朕不能把她也推远。
贵妃若说他负了她,那就负了吧。
康熙脚步轻快的走过来, 阮酒酒淘气的戳着胤禛的肩膀。
胤禛刚要起来成功,又被她戳倒了。
周而复始,胤禛索性躺平在地上,一动不动。
“世上无难事,只要肯放弃。宝宝,你悟了啊!”阮酒酒道。
胤禛面无表情的小脸,划过三道隐形的黑线。
额娘又再讲歪理了,但是好像听起来也没错。
康熙想把这娘俩儿拉起来,坐在地上,成何体统。
大约是阮酒酒和胤禛的姿态,太放松舒适,康熙竟然脱下了靴子,和他们一样盘腿坐在毯子上。
阮酒酒瞪大眼睛,康熙的举动,真是出乎她的意料。
能让龙臀不嫌弃的坐下,这块地毯三生有幸了。
“皇上,您别想欺负胤禛啊。”阮酒酒张开手,护着胤禛道。
康熙瞪她:“你当朕和你一般幼稚?也不知是你年纪小,还是胤禛年纪小。就是胤禛脾气好,让你这么逗他玩儿。”
阮酒酒嘻嘻笑道:“因为胤禛疼爱额娘啊。是不是呀,胤禛宝宝。”
胤禛牌妈宝崽铿锵有力道:“胤禛的额娘,胤禛疼!”
“你们娘俩儿关系好,合着就剩朕是个恶人。”康熙道。
阮酒酒把胤禛往康熙怀里一塞:“皇上最厉害,不仅要养着嫔妾,还要教导胤禛。嫔妾和胤禛能有这么舒坦的日子过,吃喝不愁,富贵在身。皇上辛苦了。”
康熙嘴角矜持的翘了翘:“你知道就好。”
胤禛紧跟阮酒酒之后,给年轻的老爷子拍马屁:“汗阿玛辛苦,胤禛捶背。”
他站起来,都没有康熙坐着高,能捶什么背。
奈何,这份心意太足了。
康熙心中的孤单,被彻底驱散干净。
“汗阿玛不用胤禛捶背,来汗阿玛这里坐着。”康熙把胤禛抱到腿上。
胤禛头上的卷毛,蹭的康熙下巴痒痒的。
“胤禛的头发什么时候剃?”康熙摸着胤禛的卷毛道。
胤禛已经习惯了头上堆着卷发,看起来真的比太子的光脑袋好看。
阮酒酒舍不得道:“等转过年,天气暖和的时候?头上有头发,冬天多少暖和一点。”
康熙道:“歪理。”
“那可不可以嘛?皇上最好了。”阮酒酒拉着康熙的手,晃了晃撒娇道。
胤禛也睁着他水汪汪的眼睛:“汗阿玛最好了。”
明明一样的话,阮酒酒说起来,康熙心都酥了。儿子对着他说,他却觉得一阵恶寒。
胤禛对康熙情绪敏锐的捕捉,让他及时描补:“太医说,要让额娘开心。”
阮酒酒闻弦知雅意,她摸摸肚子,乖巧的望着康熙。
“二月初一,给胤禛剃头发,留辫子。”康熙退让道。
现在是十二月初六,离转过年二月初一,还有两个月。阮酒酒心愿得到满足,很是高兴。
“谨遵皇上圣旨。”阮酒酒道。
康熙坐在毯子上,越坐越舒服。
“这个毯子不错,厚实柔软。胤禛在上面走和跑,都很安全,不用担心摔疼了。内务府的毯子,似乎没有这个质量。”康熙问道。
康熙是个爱操心的性子,什么事儿他都要管一管。因而,大多数事情他都知道,轻易瞒骗不过去。
阮酒酒很佩服康熙的精力旺盛,除了处理国政大事,琐碎小事他也有时间过问。
“是娜仁送我的。两个月前,从科尔沁运来。娜仁说科尔沁的牛羊多,冬天都靠羊毛御寒。我就问她,能不能做些羊毛毯子送过来。这不,地上的羊毛方毯,盖在床上的羊绒长毯,送来了一大推。”阮酒酒道。
宫中也是有羊毛毯子的,太和殿中就铺满了羊毛地毯,上面绣着双龙戏珠,颜色鲜亮。
“难怪如此。博尔济吉特庶妃要的东西,科尔沁自然不敢疏忽。你这里的羊毛毯子,比乾清宫的都要好。”康熙道。
阮酒酒期期艾艾道:“那嫔妾把这些毯子,送献给皇上?可是,这是娜仁的一片心意。皇上,您火气旺,用不着这么厚实保暖的毯子吧?”
康熙道:“那朕就是想要呢?”
“除了地上的毯子,和胤禛用的毯子,其他的都给您。”阮酒酒道。
“把心放肚子里吧,朕还能偏你这么点儿东西?看你给小气的。”康熙道。
阮酒酒反驳道:“嫔妾才不小气呢。您看永和宫的花儿,每回开的第一枝,是不是都送给您了。只是,这些羊毛毯子是娜仁送的,我若借花献佛,给了皇上,娜仁会伤心的。”
“博尔济吉特庶妃喜欢什么?”康熙问道。
阮酒酒不明白康熙为何会突然问这,但是她直觉不是坏事。
“娜仁喜欢蒙古厨子和上好的新鲜羊肉。除此之外,就是香气郁馥的香露了。”阮酒酒道。
“西洋上贡了十二瓶香水,朕闻了一下,味道过于浓重。朕取六瓶送去咸福宫,给博尔济吉特庶妃,换她和送你的同等质量的羊毛毯子,你看如何?”康熙问道。
“今天怕是来不及了。铺在地上的毯子,得要尺寸。”阮酒酒道。
“无妨,先换一些坐垫、盖的毯子也可以。”康熙道。
阮酒酒道:“皇上是给太子殿下准备的?若是给太子殿下,我这儿匀一些过去无妨。”
“是从胤禛那儿扣吗?”康熙问道。
阮酒酒正色道:“自然不是。胤禛的东西,只有他自己可以决定去处。我要送,自是送属于我的那部分。”
“看你脸严肃的,和胤禛一个样儿。朕找博尔济吉特庶妃换就行,她那里肯定还能有一些。毓庆宫刚修建好不久,许多东西来不及添置。今年又是保成第一回自己独住,朕难免多担忧些。”康熙道。
阮酒酒歪着身子,用脸蹭了蹭胤禛的小脑袋。
圆圆的后脑勺,饱满又好看。
她不能让他不剃头发,那就给他睡个漂亮的脑瓜子以作弥补。
胤禛也回应着阮酒酒,母子俩儿又玩的笑开了。
“那就劳烦皇上亲自走一趟,去咸福宫找娜仁了。”阮酒酒道。
康熙本来是想叫个小太监去的,阮酒酒话说到这份上,他只能应下。
不过是亲自过去一趟而已,太皇太后和太后知道他去博尔济吉特庶妃的殿里,应该也会高兴。
康熙清楚,太皇太后想让他多亲近亲近蒙古。
只是,经历了先帝的事后,太皇太后手段柔和了许多,也愿意退让了。
等胤禛玩累了,王嬷嬷把他抱回去后,屋里气氛安静了许多。
康熙扶着阮酒酒,在廊下走了个来回,呼吸了新鲜空气后,再回屋里。
没了小孩子,他们不好再坐在地毯上。
阮酒酒和康熙相对着,坐到烧热的暖榻上。
茶几上放着一盘绿油油的冬枣,还有一碟子蜜橘。
康熙问了阮酒酒想吃哪个,阮酒酒指了指橘子,他就替她剥着。
橘子皮撕开后,一瞬间迸发的清香,闻的人精神一振。
阮酒酒吸了吸鼻子:“橘子皮放在屋里,味道好闻又清新。”
“你现在不能闻香料,就在屋里多摆些水果,以作薰香,省的憋闷。若是份例里的水果不够用,从朕这儿拨。”康熙道。
阮酒酒当然也可以用银子买,可康熙分的,意义不同。
阮酒酒不推辞,她笑吟吟的道:“嫔妾这胎肚子里的孩子,比胤禛要娇气。这也吃不得,那也闻不得的。好在有皇上时刻照顾着嫔妾,嫔妾才能过的这般舒适。”
康熙很喜欢自己的付出,被看到和感谢。
“朕的小阿哥,娇气一些是应当的。你也是一样。朕有时候难免疏忽,不够体贴。所以,你想要什么,需要什么,直接和朕说。朕能满足你的,都会给你。若是不能给你的,朕也会告诉你。”康熙道。
阮酒酒托着腮,张着嘴,让康熙把剥的橘子瓣,喂到她嘴里,动作极为自然。
她理所应该的样子,康熙也不斥责她没规矩,不懂尊卑的。
就他们两个人,闺房乐趣,谈规矩就没意思了。
“甜。”阮酒酒笑的跟朵花儿似的道。
康熙塞了瓣橘子,到自己嘴里。
一咬下,橘子汁水在口腔中四溅。
他的脸立马皱成一团,手忙脚乱的去找茶盏。
阮酒酒蔫坏的笑着,把茶盏推给康熙,还贤惠的拿开了杯盖。
“皇上,您忘了,嫔妾是孕妇啊。孕妇爱吃酸的!”阮酒酒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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