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我们分手吧
青城，佑民寺。
这是明朝时期留下来的寺庙，节目组最后一期的主题和历史有关，所以将拍摄地点设在了这边。
程晓禾并没有心思在镜头面前制造综艺感，于是整整一期节目都郁郁寡欢，事实上他也没想通过这档节目收获多少粉丝，他不过是想要走完最后的流程罢了。
或许是有缘，最后一期的分组，他又和祁栾分到了一起。他们两个人的任务是采集清晨山顶的露水，所以二人得在傍晚之前爬到山顶上去。
而且两个人需要在帐篷里共同度过一个晚上。
“心情不好吗？”祁栾坐到了程晓禾的身边，无意地问了一句。
半山腰有一处亭子，那是供游客们歇脚的地方。
“是啊，没想到这么快十期就拍摄完了。”程晓禾还带着一定遮阳帽，此刻他的脸被蒸得红扑扑的，像是笼屉里的水晶虾，看着美极了。
他穿着背带裤，里面是红白相间的花衬衫 ，毛茸茸的头发被帽子压住，露出几缕卷毛出来，像是国外的王室贵族，又有气质又很精致。
旁人不说，大家会以为他还在读高中。
节目组包揽下了整座山，于是整个半山腰都没有旁人。
初衷是想要宁静，但是这么走下来倒是感觉有些瘆人。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祁栾喝了一口矿泉水，他眺望着远处的青山，“但是也总会有再见的时候。”
程晓禾抿唇一笑，垂下了头去。
他何尝不知道这些。
可是他拍完这些东西，或许就真的要和他们永别了。
“程晓禾”这个名字只是短暂地在娱乐圈出现了三年罢了，如今的流量更迭得那样快，用不了多久就不会再有人会想起他。
他或许会在一个小县城里和奶奶相依为命，然后开一家自己喜欢的甜品店，等待着命中更合适的人到来在自己身边。
如果当真是这样似乎也挺好的，起码整个人会安静不少，也不会有这么多烦心人烦心事打搅自己了。
祁栾见他低头沉思，便甩了甩手，示意让摄像头停止拍摄。
他慢慢地靠近了程晓禾，揽过了他的肩膀，“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心事？”
“节目组把我手机收了，以为我不知道外边的动静吗？”程晓禾的嘴唇微微翕动着，似乎有些无奈，“现在网上的言论发展到什么地步了，我倒是想要听听。”
祁栾一怔，事实上他也没有过度关注过这件事。
他的理智告诉自己，不应该去插手和自己无关的事情。
“我也没有太关注了。”祁栾摇了摇头，“不过秦延下了好大功夫，应该花了不少钱，就是想要保下你。”
“再想保也保不住了。”程晓禾扯出一抹苍白的笑，“名声已经臭了，大家也已经猜出来了，还需要狡辩什么呢？何必花那些冤枉钱去做公关，反正他们说的也不是假话。”
看到他这样一副自暴自弃的模样，祁栾心中涌现出一股不安。
“你怎么了？从前没见过你这个样子。”总是最狼狈落魄的时候，程晓禾也不会这般无望沮丧，好像一个绝望之人，对生活已经出于无所谓的态度了似的。
“秦延心疼你，他对你负责任是应该的。”
祁栾掏出了自己的手机，“节目组没收了我的一个手机，但是我另一只手机还偷偷藏着了。”他将手机放在了程晓禾的手上，“你可以打开社交平台看看，我想网上应该也没有关于你的负面评论了，至少没有大规模的讨论话题了。”
这都是秦延的功劳。
可是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多少有点不适滋味。
他私自认为，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比自己更想让程晓禾离开秦延了。
程晓禾麻木地瞟了一眼他的手机，摇了摇头，“我不看了。”
祁栾见状打开了自己的微博，除了私信那一栏的99＋之外，还有一行字眼格外醒目。
＃程晓禾和秦延上床录音被曝光 小鲜肉被潜规则实锤＃
他颤抖着手指点开了那条消息，屏住了呼吸，甚至不敢看身边的程晓禾一眼。
一个黑幕的视频，上面一瞬间爬满了弹幕。
虽然没有声音，但是有成千上万的评论，多多少少能拼凑出视频里面的声音。
“延哥……嗯……”
“延哥＃＃＃，你的＃＃好＃＃”
“小＃＃，下面都＃＃＃，最近是不是很想我？”
“我看我一直不来，你都＃＃＃”
还有不堪入目的评论：
“天哪，感谢两位男菩萨让我此生听见live版。”
“吐了，耳朵灌入了垃圾。什么资本在后面撑着啊，这东西竟然能一直挂着没被禁掉。”
“火速保存，以后晚上有用，程晓禾的声音在舞台上的时候好听，没想到在床上也这么好听。”
“楼上你不对劲。”
祁栾大气不敢喘，他不知道是接受不了这个视频还是接受不了网友们这么辱骂程晓禾。
这东西一定不是程晓禾自愿录下来的，甚至有可能是偷偷录下来的。
仿佛察觉到祁栾一直在刷手机不说话，程晓禾蹙眉睨了他一眼，“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
祁栾像是被吓了一跳，手里一个不稳让手机滑落在了地上。
程晓禾眼尖地看见了自己和秦延的名字，接着没等到对方的阻止，他就一把捞走了手机拿在了手里。
他匆匆翻了两下评论区，越看越心惊。
程晓禾深呼一口气，向祁栾伸手，“你有耳机吗？”他的声线不稳，仿佛下一秒就会哭出声来。
他想要看那个视频。
想听听究竟是什么声音。
他和秦延上过的床太多了，也许他想不起来是哪一次了，但是他能分辨得出来，这肯定是秦延偷偷录下来的。
有一把利刃插在了他的心间，将他早已经不堪重负的五脏六腑绞得鲜血淋漓。
太残忍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
为什么总有人想置他于死地。
而那个口口声声说爱他的那个男人，为什么要给别人留下这么致命的把柄。
“……没有，”祁栾是嗓子有些干哑，他躲避了程晓禾的眼神。
“假话。”程晓禾主动将手伸进了他掏出手机的那个裤带里，果然一下就掏到了手机。
祁栾手疾眼快地按住，冲他摇了摇头。
那眼神中似是同情，似是悲悯。
程晓禾惨笑了一声，“祁栾，你总不能让我被人捅了一刀，还不知道那一刀长什么样吧？”
他拽过了耳机，“我没有这么脆弱，你放心。”
他戴上了耳机，耳中灌入了那些熟悉的、不堪的、肮脏的话。
有多少话是秦延诱骗自己哄着自己说出来的，放到这个视频里，倒听不出来了。
不对……视频被刻意删减过。
至少删去了秦延诱导自己的那些话。
他的手指甲快要掐进了掌心里去，双眼紧闭，呼吸不稳。
程晓禾只觉得自己的心已经凉透了。
如果先前对秦延还有几分心软的话，现在就是一分都没有了。
“这是……谁做的？”他艰难得开口道，“秦延的父亲是打算玉石俱焚了吗？连自己的亲儿子的名声都不要了。”
“或许不是他父亲做的。”祁连有些犹豫，他知道这些话对于程晓禾来说有些残忍，“很有可能是别人，而且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个视频一定是从秦延手里流出去的。”
程晓禾揪紧了衣角。
“他有征求过你的同意吗？”祁栾试探着问道，“那个视频。”
程晓禾垂下了头，别人看不到他的表情。
不过光是看这个反应，他心底大概猜到了几分。
这样的视频一旦被人得到手，以后一定会是一把摧毁自己的利器。
谁敢轻易埋下这样的不定时炸弹呢？
“我不说了，你一个人好好静一下吧。”
“我想用你的电话号码给他发一条短信。”程晓禾抬起了头来，“可以吗？”
祁栾凝重地望了他一眼，点了点头，“这个手机放在你那里，你随便用。”转身的瞬间，他又添了一句，“如果你不想录制下去的话也跟我说一声，别为难自己。”
“嗯。”
程晓禾点了点头，然后紧紧地握住了手机，沉默不语。
周围的摄像大哥看到这一幕完全惊呆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他大概能猜到，面前的这两个人的情绪都很低落，完全不适合再拍下去。
“你给他休息一会儿，到时候剪辑一下就行了，你们也辛苦了，坐在哪儿也休息一会儿吧。”
祁栾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声地吩咐道。
远处的天似乎暗了下来，有些朦胧得看不清楚。
程晓禾心平气和地打下了秦延的电话号码，然后打上了一串文字：
“秦延，我是程晓禾，我们分手吧。你可以封杀我，对我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但是你千万别来找我了。这件事情我不想听到解释，我会离开，你和你父亲可以肆意抹黑‘程晓禾’这个人，我不会在社交平台上反驳一个字，勿念。”
程晓禾的眼前一片灰寂，强撑着站起身来，但是脑中突然失去了意识，随之倒了下来。
这么多天的事情堆在一起，他终究是累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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