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再次回城（一）

赵仁增半信半疑：“秃驴你不要想骗我。”

        “我的人，和我的东西都在这里，怎么骗你？不信的话，你就杀了我好了，这样你反而成全我跟随上师去。”

        他开始搜我的身了，他想在我身上搜出些什么来，我伸开双手让他搜。他忽然从我怀里搜出我写的日记，我想去抢，赵仁增一脚把我踹倒在雪地上。他看搜出来的是一本书，眼睛顿时放出光芒。

        他看了我一眼，得意地坐在帐篷口翻看起来了，他看了半天，怒不可遏地把日记扔在我脸上。从他脸上可以看出失望，这不但不是他要的书，而从我日记中他知道了伦珠真的死了，多吉次加真的逃了，而且已经逃走多日。

        他还是不死心，他问：“索朗旺堆上师总该向你口传些秘法要意吧？”

        我说：“我修行甚浅，平日只是伺候上师起居，对秘宗只知一二。上师即使有什么要口传也应该传给伦珠、多吉次加怎么也轮不到我。”

        他想了一会儿说：“我要在这里驻一所石头房子，在这里和贡布讨论夺舍秘法。嗯！吞弥·索朗旺堆大师的魂魄也在这一带，我们要想办法逼他说出秘法要旨。”

        赵仁增对我怒喝道：“骑上骆驼跟我走。”

        我没法只得去拉最后一头骆驼，然后赵仁增带我走了三天，回到了碌渠。我不知道这恶人想作什么，但我只能跟着他。我们回了驿馆，他把我藏在驿馆的马厩里，他威胁我不许跑：你敢跑出去，你们的事我全知道，马上会上报朝廷，你就会被凌迟处死。

        这天夜里我正在马厩里发抖，赵仁增来了。

        他对我说：“跟我走！”

        我只得跟着他走，驿馆里跟我们走的时候一样还是冷冷清清，那个准备去京里的大官和来抓贡布的传令使还在，他们都住在后面，天冷都缩在自己的房间里烤火，赵仁增和我悄悄地往东厢房去了。我知道那里是停放贡布尸体的地方，但我不知道赵仁增要干什么。

        贡布的尸体还是躺在那房间里，赵仁增从怀里掏出一个很结实的布口袋，他把口袋套在贡布脚上，赵仁增让我把他抬起来，我按他说的抬起尸体。赵仁增把口袋从头拉上去，把贡布整个装进了口袋，然后他要我背起贡布的尸体，我只得按他说的做，然后我们悄悄地出了驿馆，一路上没碰上一个人。

        我们把贡布的尸体装上骆驼，连夜驼着他出了碌渠。

        我问：“要把他弄到哪里去？”

        赵仁增不耐烦地说：“你只管走，别啰嗦。”

        我们一路走了四天，又回到了我的帐篷那里，他把贡布的尸体停放在我的帐篷里。

        夜里那个黑影子就来了，赵仁增应该不是第一次看到黑影子，但是他看见了似乎也有点怕，他对着那个象人一样的影子作了作揖。

        那影子飘到我的帐篷上面，缓缓下落，终于落到帐篷里，终于坐在贡布的尸体上。我终于感觉到那真的是贡布，这不是看清楚什么地方象贡布而是感觉到的，和以前的贡布给我的感觉一模一样。

        第二天，我建议把贡布的尸体埋在雪下，赵仁增却不语，拉上骆驼，驼着尸体在附近徘徊，我看出来了，他是在找放尸体的地方。

        我指给他看一处比较平的地方，我对赵仁增说：“就埋在这里吧！这里是一块有气象的佳处。”我以为我在这方面有说话的资格。

        赵仁增说：“要找一个特别的地方，能让他的尸体吸纳生气的地方，不腐不烂，这样贡布的出窍魂魄才能不散不灭。”

        我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后来又给他指了几处，他都不要，我问他到底要怎么的吸纳生气的地方。

        他说那地方比较少有植物，不为外界和兽类骚扰，贡布的尸体要靠在天地之间，这样他出窍的魂魄才能保持百年不散不灭。

        他还说这些法子都是吞弥·索朗旺堆的秘法。

        我不解了，能附在兽身上不是很好嘛？怎么还要找什么特别的地方呢？赵仁增说附在兽身上能跑能撕能咬，但不能长久附在禽兽身上，那样会魂飞魄散，只有把尸体埋在有生气的地方，才能维持魂魄百年不散不灭。

        我说：“身死体腐，这样正好去轮回转世，赵公子也是跟上师学过佛意，不要信那些外道邪说。”

        赵仁增瞪了我一眼：“连吞弥·索朗旺堆活佛都怕万一如道家所说，魂飞魄散，虚空如灯灭，我们这些凡人怎么能不怕。”

        他说着就回过头看了我一眼，然后一直低头在寻思什么。我知道他是怕我泄秘，想着什么时候杀掉我最好。我想着这样也好，免了我自己的一番手脚。

        那纸上所记的日记到此没了。

        王风、我、萧三、高山明都不说话了，仿佛这所石头房子还没有从古老的时间中伏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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