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分别

“走！”

        在赶来的仙门众人形成合围之势前，云莺唇角勾起一丝冷笑。只听她一声厉喝，右手拂过鬓边，发间的一根长簪便已经被握在了掌中。

        而听到她的这声提醒，一旁早已做好了准备的夜离，则同时揽住江绵绵的腰间，在旁人来不及反应的刹那，两人一起极速向峡谷之外掠去。

        场中其他人包括叶昭在内，都没料到他们三人正好好说着话，竟然会猝起发难，想要逃离案发现场，一时都惊得愣了一瞬，几乎无人来得及出手拦截。

        但是，毕竟还是有人反应更快。

        云莺和夜离刚刚行动，还没来得及飞出谷口的时候，连刹那的功夫也不到，天剑宗掌门便意识到不好，腰间长剑出鞘，下意识朝半空中的云莺挥去。

        白色的剑光自下而上，如同一道惊虹般直直朝云莺身前刺来。见到对方出手，云莺毕竟有所准备，不至于太过慌乱，眼见那剑光已经袭至胸口，她手腕一转，握着那枚银质长簪顷刻便在前方画出一道符文，金光流转间，堪堪拦住了叶昭的那雷霆一剑。

        “……清衡山的金汤符？”看着自己一击落空，叶昭瞥见对方的招式，脸上终于难以抑止地闪过一丝讶色。

        “不错，就是金汤符。”转瞬间和夜离江绵绵一起安全来到谷口，云莺站在崖上，低头看着叶昭冷笑一声，傲然道，“叶昭，你亲手炮制清衡山的符阵之争，想看着我门中生出内乱。但你却不知道——清衡山的符阵之术本是一体，二者天生相辅相成，就算仅一脉存世，另一脉也能以推演之法复原所有符阵之学。这正是云师祖所传之术能一直延续至今的原因。”

        云莺居高领下，这几句话散落在山谷中，远远传了出去。而在谷底，叶昭听见这些，像是怔忡了一下，顿了顿，才抬起头来看着三人。

        “呵，你说这些又有何用？”仰视着崖上的云莺，叶昭慢慢道，“魔尊夜离、清衡山云莺、江绵绵，你们当真要逃？按照仙门律法，杀人而拒捕者，无论是何缘故，都应罪加一等！”

        云莺与谷底众人对峙时原本还有些顾虑，可如今她应下夜离的提议，已经动身逃到了峡谷之上，再听见叶昭这话，反而变得坦然了。

        “叶昭，你的话我回敬给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我们逃都逃了，你难道有本事把我们抓回来？”云莺嗤笑，“反正你已经认定我们三人是凶手，真待在此处，谁知道你会不会将我等就地正法？当然了，毕竟我是韩孤舟的好友，在此期间，我和魔尊会找到足够的证据，抓住真正的凶手为他报仇。至于你，就在临仙台慢慢等着好了！”

        谷底众人之前，叶昭听见这话，气场明显低了下来。他抬头遥遥看了三人一眼，又望了望不远处天际已经赶来的援军，衣袖一拂，便也想凭虚御空，开始追赶三人。

        但是，他的行动终究没有成功——在他起飞的那一瞬，夜离已经看见了他的动作。他向身旁的云莺递了个眼神，云莺会意，立刻与他一同飞起，三人一行，转瞬消失在了天幽秘境层层叠叠的群峰与裂谷之后。

        ……

        逃了很远的一段距离，直到确认仙门一众再也不可能追来，夜离三人才渐渐放慢速度，降落在一处山谷中的空地上。

        刚刚落地，江绵绵便缓缓呼出口气，转过身定定看着夜离，当先开口询问道：“夜离，和二师伯一起逃走是你的提议？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这个样子，仙门官方很可能以为是我们自己心虚了，对后续调查非常不利。”

        刚刚在峡谷中的时候，为了仔细观察情况，也为了避免自己因为不知内情说错话，把事情弄得更加糟糕，她一直沉默着旁观双方对峙。在江绵绵自己看来，纵然叶昭等人对他们三个怀抱敌意，但却并不是不讲理的态度，在碧落宫主夏澜赶来后，场中的气氛一定能缓和下来，从而在这之后对韩孤舟遇害一事展开正规的调查流程。

        但现在他们这么一跑，简直是亲自将把柄送给了仙门，原本百分之五十的嫌疑，瞬间上升到了百分之百。

        对面，听到了江绵绵的质问，夜离脸上却露出轻松的神色，笑了笑，道：“绵绵，你不用担心，此事我自有分寸。我带你们逃离那处峡谷……”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江绵绵已经非常信任他了，听见他说“自有分寸”，紧蹙着眉的神色已经稍稍缓和了些，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但是，就在她集中精神，准备听他下文的时候，在她对面，黑衣青年连脸色都没有变化分毫，便毫无预兆地抬起右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砍中了她的后颈！

        “夜……”江绵绵猝不及防，双眼猛得睁大了一下。

        随后，感到疼痛袭来的瞬间，她便不可抑制地闭上双眼，陷入了昏迷之中。

        云莺在一旁看着他们，见此情形，登时吓了一跳，手中长簪指向夜离，难以置信地询问：“魔尊？你要干什么？”

        “……没什么。”抱住了倒下的江绵绵，夜离看着少女昏迷之前震惊的神色，低着头，难得的沉默了许久。

        过了一段时间，他把江绵绵抱到山谷中一处草木茂盛的地方，小心放下她的身体，才神色晦暗地倚着石壁，在昏迷的少女身旁坐了下来。

        “云莺，先坐吧。”看了跟着他而来的白衣女子一眼，夜离指了指身边的草地，邀请道，“今天出了这么多事，你我的灵力都消耗颇大，等一下想必需要打坐回复。”

        云莺仔细看了看他，似乎见对方的行止都很正常，才舒了口气，按他的要求坐下，道：“说吧，既然提到了恢复灵力，你之后还有什么安排？”

        夜离又沉默一会儿，许久，才转头看着她，道：“云莺，我请求你帮我一件事。”

        “你请求我？”云莺有些诧异，自嘲般地笑了一声，道，“如今我们都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一起被仙门追捕，还用说什么请求。有什么事情要我去办，你尽管说好了。”

        “好吧。”夜离点点头，道，“我要你带着绵绵，一起逃出天幽秘境，找个安全的地方躲避仙门的追捕。”

        “这个好说。”云莺只一听，便爽快答应下来。

        但回过神，她很快觉得不对，“咦”了一声，问道：“你要我带着江师侄逃，那你呢？不和我们一起？”

        “是。”夜离叹了口气，道，“我必须原路返回，去见叶昭和夏澜，配合仙门调查此事。”

        “！！！”云莺大惊之下，几乎立刻想要站起来，指着对方质问原因。

        但经过多年历练，她的脾气终于也平和了那么一点儿，深吸一口气，终于开口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问道：“魔尊，你不会疯了吧，我们可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的，现在你告诉我，你要回去。好吧，就算你不管自己的安危，江师侄后面醒了，我要怎么和她解释？”

        “实话实说就行了。”夜离转头定定看着身旁的少女，沉重而疲惫的目光中，难得带上了些暖意，慢慢解释，“她那么聪明的人，一醒来就会知道原因，肯定会在仙门之外的势力范围帮我寻找脱罪的证据。”

        “……”云莺看着他的目光，一时忽然说不出话。

        很快她回过了神，也想明白了什么，恍然道：“当时你要我和你逃走，就是为了让我们，尤其是江师侄走，但你自己一开始就打算留下了，是不是？”

        “是。”夜离点点头，索性爽快承认。

        “为什么？”云莺蹙起眉头，质问道，“阁下可是魔界魔尊，你的身份有多敏感，是个修士都应当清楚。如今你突然背上了杀害问法宗掌门的罪名，此事如不顺利解决，肯定会影响两界的形势。”

        “不错，就因为我是魔尊。”夜离抬起头，有些感慨地望着天边的云，苦笑了一下，道，“所以我必须回去。不然没人知道叶昭、夏澜，或其他仙门中人会拿此事做什么文章，最糟糕的后果，两界因此重新开启战火——这是我所不愿见到的，所以我要回去配合仙门调查，至少展现出一点诚意。”

        云莺看着他，此时此刻，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但是，你和绵绵不同。”转过头来，夜离看着她道，“从名义上说，你已经不是仙门中人，就此逃走也没有任何挂碍。至于绵绵，目前为止，她在仙门都只是个小角色，没人会注意到她。身份，对你们来说是一层很好的伪装，不但有助于避开仙门的眼线，也方便之后对韩孤舟一事展开调查。”

        顿了顿，他接着道：“而且……”

        “而且？”云莺下意识追问下去。

        “是的，而且，云莺，你难道没有注意到，这一切的阴谋原本都是针对你来的吗？”看着眼前的白衣女子，夜离目光冷定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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