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拿捏的死死的
大宋皇城,紫宸殿,御书房。
赵祯坐在那张木制龙椅上静静的想着事情。
吕夷简因风眩病倒,最近还在卧床。
此时御书房里只有同平章事晏殊、章得象,参知政事王举正,三司使叶清臣在。
赵祯抬头说道:“吕相病倒,余下诸事还要几位爱卿为朕分忧才行。”
章得象道:“启禀官家,枢密使之位不宜空缺,还请另选一人代之。”
“章相可有合适人选?”
章得象道:“枢密副使杜衍可升任枢密使。”
赵祯闻言略微一想又看向晏殊,“晏相觉得呢?”
晏殊道:“臣对此没意见。”
晏殊很识相的没表示反对,但是也没支持,他的意思就是全听赵祯的,反正吕夷简快死了,他占着那么位置也没用。
赵祯闻言很受用的点了点头,“那就如此拟旨,誊抄一份送到吕相府上。”
章得象道:“老臣领命。”
赵祯又道:“此次国库损失惨重,必须追究始作俑者的责任,诸位宰辅是何看法?”
叶清臣问道:“林致远不肯帮忙解决此事吗?”
赵祯摇头道:“他也没办法。”
叶清臣又道:“上次不是说给他加官进爵以安民心吗?”
赵祯摇头道:“不是安民,而是取信于民,只是给林致远加官远远不够。”
章得象道:“如此确实难办了。”
赵祯又道:“林致远要朕惩办始作俑者,对谏院风闻奏事的权利加以限制。”
叶清臣道:“他老师就是知谏院。”
赵祯笑道:“欧阳修有上奏章弹劾吗?”
叶清臣摇头,“没有。”
“那就是了,这事与欧阳修扯不上关系。”
章得象道:“这并不能解决问题。”
赵祯闻言回道:“他说谏院风言奏事的权利必须加以限制,否则以后只会损失更大。”
谏官没几个人喜欢,因为他们谁都咬,即便赵祯也是神烦这群人。
但是谏官同样是皇帝和宰辅们攻击政敌的武器,削弱太多用起来就不顺手了。
赵祯见几人不说话问晏殊道:“晏相你有什么建议?”
晏殊回道:“臣觉得可以先给他升升官看效果如何。”
赵祯闻言又问道:“如果没有效果呢?”
晏殊道:“那只能按他说的办了!”
王举正此时拱手道:“臣觉得此事不妥,他如今是安抚司事,本来就是低职高就,再升会不会太高了?”
章得象也道:“河北路此时正值辽国大兵压境,本应设一经略安抚使去统筹全局,不如换人前去,林致远则可另安排职司。”
赵祯闻言道:“章相可有合适的人选?”
章得象道:“副枢密王贻永可担此任。”
晏殊摇了摇头,没有言语,赵祯却看在了眼中。
“晏相有话可以直言。”
晏殊一拱手道:“林致远才大志疏,如今他好不容易对河北路有了兴趣,若是此番撤换他,下次再想他为朝廷出力怕是很难。”
才大志疏?晏殊这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赵祯闻言一笑道:“晏相对林致远的脾性很了解。”
“这只是臣的拙见。”
赵祯摆摆手道:“你说的没错,河北路还用得到他。”
王举正道:“那就只能升他的官了,但是安抚使必须五品以上方可任职,他的功劳不足以连升两级。”
叶清臣道:“臣以为,林致远的功劳与履历当的此职。”
赵祯闻言问道:“叶卿且说来听听。”
“先不说未建成的河北路诸城,单说他建立的中央钱行,几个月时间为朝廷聚集了几千万贯钱财一项,足以让他连升几级。”
晏殊闻言眼前一亮,自己的儿子也是在中央钱行做事,林致远记功,晏崇让自然也免不了分一杯羹。
晏殊拱手道:“臣赞同叶司使所言,况且他还有核查禁军空饷的功劳未算赏。”
章得象道:“晏相为何不说他激起禁军兵变?”
晏殊道:“如此说来兵变是林致远的错?章相不如将杨崇勋从死牢里放出来!让他继续回去当厢指挥使。”
“晏殊你这是强词夺理。”
晏殊道:“章相你才是强词夺理吧!”
“林致远查出禁军吃空饷可是有假?”
“杨崇勋与马邑兵变意图谋杀朝廷钦差可是有假?”
晏殊一连三句堵的章得象无力反驳,“反正引起兵变就是他的失责。”
赵祯见此只是认真的听着,台下两位宰辅的互怼并未结束,这真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啊!
晏殊道:“即便如此,他设的中央钱行半年不到的时间,便聚财五千万可是做了假?”
章得象道:“如今却不值那么多钱了。”
“那也不是他造成的。”
赵祯闻言一脸的无奈,说来说去又绕回来了。
“两位宰辅此番争吵无意义,不如想想该如何将损失弥补回来。”
叶清臣此时出言道:“官家不如将他召进宫里问对。”
赵祯闻言了然,叶清臣是想当面说服林近想办法尽快挽回损失,真那么容易自己也就不用发愁了。
晏殊心里一笑,你们都要抄人家的家产了,还想着人家会退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说再多都没用。
赵祯吩咐张茂则出宫去请林近入宫奏对。
“几位宰辅可先到偏殿休息片刻。”
几人闻言出了御书房。
谏院之中已经人人自危了,林致远可不是善与的,贾、庞两家殷鉴不远啊!
如今只因谏院有人风言奏事上了几道查收林家家产的奏折,致使国库损失了几千万资产。
偏偏这事谁也没办法解决,官家和宰辅只能求着林致远想办法,林致远又怎么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不报复回去?
知谏院张方平道:“永叔,刚得到的消息,你那弟子要削咱们谏院风闻奏事的权利。”
欧阳修闻言也是面色一变,“我以为他会要求惩处上奏之人,没想到他会针对整个谏院。”
“哎!这次咱们谏院怕是撞到枪口上了。”
欧阳修道:“这能怪谁?某些人被人当枪使了还不自知。”
张方平道:“咱们谏院本就是人家的枪,不是被这个使就是被那个使。”
“限制风闻奏事的权利,怕是官家都会乐意此事吧!”欧阳修道。
欧阳修这是在说张方平去年底弹劾遂国夫人王蕴秀的事,他那次彻底把赵祯得罪了。
张方平辩解道:“永叔,我弹劾遂国夫人可不是风闻奏事,她一个寡妇经常出入禁中,置我大宋皇家尊严于何处!”
欧阳修道:“致远此举不妥,谏院也有不少人于此事为他说过话的。”
“如今咱们也只能待人宰割了。”张方平叹气道。
欧阳修也很无奈,“国库因此损失太大了,官家和宰辅们肯定会妥协。”
张方平又道:“你去劝劝你那弟子?这事御史台同样有参与,他不能只针对咱们谏院吧!”
北宋时台谏互不相见,互不来往,御史掌纠察百官,肃正纪纲,谏官掌规谏讽谕,凡朝政缺失,从大臣至百官均可纠察,三省至百司事有失当,皆得谏正。
欧阳修道:“王拱辰如今任御史中丞,他素来与我不合这其中御史台出力肯定不小。”
“你的意思咱们谏院有御史台的人?”
欧阳修摇头道:“致远应该知道御史台有人参与,他针对的不是谏院,而是整个台谏制度。”
“风闻奏事?”
“应该是了,这事我们还是静观其变吧!”
与此同时林近在汴京城中央钱行被张茂则找到了。
很快他就跟着张茂则进了宫,在御书房里与几位宰辅共同奏对。
叶清臣此时已经急得顾不上尊卑了,“致远,此番先不论谁的过失,应该先挽回损失才是。”
林近闻言一拱手道:“回三司使大人,下官也是没有办法。”
叶清臣无语,你要是没有办法,别人更没办法了!
赵祯道:“致远,此事谏官们也是无心之失。”
“臣虽不想计较这些,但是臣先是冒着被兵变砍杀的风险查明空饷,后又散尽家财在河北路为大宋建城,而家里却要被人查抄,官家和诸位宰辅觉得这样做合适吗?”
屋内几人都是哑口无言。
晏殊心道,人家凭什么还要给你们擦屁股。
章得象心里那个气,你如果不算计朝廷科举取仕、官员子弟恩荫补官,人家又怎么会针对你?现在你觉得自己委屈,别人还委屈呢!
章得象很明白此事被林近拿捏住了,不给他个交代,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叶清臣此时也明白了,人家这次拿捏的死死的,不给他个交代,他肯定不会出手收拾这个烂摊子。
晏殊呵呵笑道:“林司事此番河北之行还是有很大功劳的,臣觉得官家应该有所赏赐。”
赵祯闻言道:“晏相觉得该升何职?”
晏殊道:“臣以为河北路还需要林司事办事,不如官升两级任河北路安抚使,主管城隍修建事宜。”
御书房内几人闻言,都是沉思起来,刚刚几人早有商议,六品升五品任河北路安抚使,倒也说的过去。
赵祯道:“晏相所言甚合朕意,章相觉得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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