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除夕诗会(上)
天气虽冷晏府西园的人却越来越多。
男人只能扎堆在一起谈天说地。
晏府却为女子们安排了娱乐节目,名曰:砸年兽。
由陶土制成年兽的样子,内里置入铜钱、桃花签、等物件不一而足,女子用锤子将年兽砸开,里面的物品便可带走。
而桃花笺是由在场的诸多男子所写,可以是一首诗又或者是求爱的两句词,总之写什么的都有,但是一般不留名。
像王珪、苏颂这种守礼之人,写的东西自然是规规矩矩,林近与晏崇让这种玩世不恭的人却是要恶搞一番的。
晏崇让好奇的问道:“致远,你写的啥?”
林近将信笺一藏道:“善处,你写的啥?”
晏崇让道:“不可说!”
“我的也不可说!”
晏崇让纠结道:“要不换着看看?”
“可以!”
两人这才交换了桃花笺。
晏崇让看了林近的桃花笺:是李白的诗,寄远·爱君芙蓉婵娟之艳色。
“爱君芙蓉婵娟之艳色,色可餐兮难再得。
怜君冰玉清迥之明心,情不极兮意已深。
朝共琅玕之绮食,夜同鸳鸯之锦衾。
恩情婉娈忽为别,使人莫错乱愁心。
乱愁心,涕如雪。
寒灯厌梦魂欲绝,觉来相思生白发。
盈盈汉水若可越,可惜凌波步罗袜。
美人美人兮归去来,莫作朝云暮雨兮飞阳台。”
他睁大双眼道:“致远,如此写有些过分了!不过你这字体还是真独特。”
林近有些无语,自己写的是李白的一首爱慕诗,这厮不知道他写的比自己还过分吗?
“哦!瘦金体,可还行?不过我怎么觉得你写的比我还过分?”
“你的字很是别具一格!我写的过分吗?”
林近点点头,很肯定的道:“有!你这‘宁可共载不’才过分,谁家女子会答应你共乘一骑?你去大街上问问,看人家不打你!”
晏崇让问道:“要不我改改?”
“改什么改,又不署名!”
“那去放进年兽罐里?”
林近点点头。
苏颂与王珪见两人鬼鬼祟祟的也没多问,这两人碰到一起总之不会干好事就对了。
桃花笺放完,林近才问道:“善处,你还未定亲?”
“定了!”
“那你还这样乱写,小心被你那未婚小娘知道。”
晏崇让不由张大嘴巴,“你...你那么多妻妾不也乱写吗?”
“我压的住,你行吗?”
晏崇让想了想道:“这我哪知道,对方的面我见都没见过呢!”
“没见过你也肯?”
“为何不肯?听说长得极美。”
林近无奈的点头,“好吧!”
林近与晏崇让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女子砸年兽的活动却已经开始了,晏殊的诗词很受女人追捧,他那温婉的小词在民间传唱度不比柳词差。
所以晏府的诗会,来的女子极多,单单各大酒楼的花魁便来了二十多位,诸如慕容家的姐妹这样的名门贵女来的亦是不少。
晏府的仆人们将年兽陶罐摆了满满一地,一时之间女子们便围了过来。
林近一眼扫过去,里面还有几个熟人,欧阳倩、曹莹和王蕴秀、王柔瑾,还有上次救过的那个落水女子。
“那对姐妹花是谁家的?”
晏崇让撇了他一眼道:“这你都不知?慕容家的,在汴京城可是出名的很,不过带刺的,没人敢招惹。”
“会武?”
晏崇让点了点头。
“那一个呢?谁家的?”林近问的是他救过的那个落水女子。
“那个是范家的!”
林近吃惊的道:“范仲淹的女儿?”
晏崇让点点头,以前经常来我家,早已定了亲,姓陈,两浙路华亭县人。
“既然得范公看中那必然有过人之处。”
晏崇让点了点头。
“长的这么漂亮,你爹怎么没给你订下?”
“据说很早就订了,我这不没赶上嘛!”
林近闻言笑了笑又道:“你那位谁家的?”
“期集院,尉保月之女,听说今日会来。”
林近点点头,期集院是新科进士聚会的地方,淡出鸟的差事。
“哦!那可是个清闲差事。”
“可不是!三年才忙一两个月。”
林近扭头问道:“善处,你说咱们的桃花笺会被谁砸出来。”
晏崇让无语,这自己如何猜的到,“反正不要让蔚岚砸出来就行。”
林近望了望天,“蔚蓝?”
晏崇让道:“岚,释义:山里的雾气。”
“哦!”
林近又问道:“会不会来写诗比较厉害的人?”
“会!比如宋祁每次都来,但是他已经被贬离京了。”
林近好奇的道:“宋祁真的娶了官家一个妃子?”
晏崇让撇了他一眼道:“反正官家女人多,也不在乎少这么一个。”
“很美?”
“见过,极美!”
“宋祁还真是艳福不浅啊!”
“你也可以的,没事写几首诗,进宫的时候,丢一丢,万一被官家的哪个妃子看到了,官家说不准也会赏给你一个。”
林近摇摇头,“宋祁那是偶然所致,你这主意是明目张胆的勾搭我哪里敢。”
“那你就在外面拼命的写,说不准哪个妃子看了你的诗词,整日茶不思饭不想,官家一问起,对方说是因为你,没准直接给你送到府上去了。”
“外面的不香吗?”
晏崇让撇了撇嘴道:“香!”
“那我何必浪费那个力气?”
晏崇让笑道:“其实还是宫里的香一些!”
两人正在闲聊,对面砸年兽的女子人群中突然有人叫到,“哪个登徒子写的这等桃花笺!”
众人闻言齐齐看过去,写的啥?至于这样大呼小叫的。
“宁可共载不。”
单单这一句还不至于让人气愤,关键是此句出自汉时陌上桑,本就是来自一出言调戏的典故。
其中一段落如下: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
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
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
罗敷前致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在座的都是文人,焉能不知道这个典故,竟真的有人想将这个人找出来。
晏崇让担忧的道:“坏事了,父亲不会真的请人来查吧!”
“不会!这么多人,怎么查。”
片刻之后,人群安静了下来,确实如林近所言这么多人如何查的出,只能安抚一下了事。
慕容云浅咬牙切齿的道:“写这个桃花笺的人简直就是登徒子。”想了想又道:“姐!你说会不会是那个林致远写的?”
慕容云初笑了笑,“不会吧!他不至于写这种动西。”
“我也觉得是,怎么也得写一首才行。姐~,轮到我们了,快来砸年兽。”
慕容云浅拿着小锤子,砸了两下,年兽陶罐便被砸开了。
慕容云初看了妹妹砸出的桃符后,微微一皱眉,“新年纳余庆,嘉节号长春。”这寓意虽好,但是写这联的人怕是没安好心。
这两句是后蜀国孟昶在汴京被软禁时写的,虽过去许久了,但此时此地写此句怕是包藏了祸心。
“云浅~,莫要给人看到,收起来等会丢进火盆里。”
慕容云浅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哦!知道了,姐姐该你了。”
慕容云初犹豫了一下,拿起小锤子敲了几下将年兽陶罐砸碎,伸手取出桃符,定睛一看,顿时面色绯红。
桃符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字,这种字体从未见过,是李白的诗,寄远·爱君芙蓉婵娟之艳色。
谁这么可恶写了这首诗词!偏偏让自己砸出来了。这么小的桃符写上这么多字,肯定是用的铁笔。
慕容云初没敢吱声,虽然这首写的没前面那个典故,但也算有伤风俗了,说出来只会徒增笑柄罢了。
“姐姐~,给我看看!”
慕容云初急忙将桃符收了起来,“没什么好看的!”
慕容云浅嘟着嘴抱怨了几声,只得作罢。
慕容云初却拉着妹妹走到一炭盆前让她将刚刚的桃符烧掉。
慕容云浅道:“你的自己藏起来,我的却要烧掉,不行,我必须要看。”
慕容云初自然不肯,打岔道:“回家再说!快看花魁要上台献曲儿了。”
慕容云浅的注意力被转移到了看台上,便没再追问姐姐那桃符上到底写的什么。
林近与晏崇让此时却又品评起了台上的花魁。
晏崇让道:“第一个上去的是樊楼的花魁,听说致远的小妾便有一个樊楼的清倌人。”
林近微微一笑并没否认,柳如烟确实是樊楼的清倌人。
晏崇让又道:“如今这位却是货真价实的花魁,一晚五百贯,那滋味。”
林近问道:“善处你去过?”
晏崇让回道:“没有,听说的!”
林近见那花魁,身段修长,凹凸有致,面如璞玉,眉眼如画,很是娇诱可人不由问道:“这个花魁叫什么?”
“秦真真,据说功夫了得!”
林近闻言笑了笑,“善处,我猜你还是个处儿!”
晏崇让脸上一红,“这都被你猜到了!”
林近神采奕奕的说道:“沙场老将一般只会说自己多么勇猛,不会说敌人多么厉害!”
晏崇让愕然道:“好吧!你说的有理。”
台上声乐渐起,两个人则停下交谈静静的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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