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打擦边球

梁大民在秋景文面前，称呼红旗厂一把手周淮海为老周，有时候也叫周老大。
  周淮海原名叫周大柱，参加淮海战役时是尖刀连副连长，解放后先是在部队里待了十多年，后来三线厂建设，他就安排在了部队编制的军工企业红旗厂。
  为了纪念自己参加过淮海战役这一伟大历史事件，就在户口本上，把自己名字改成了周淮海，他从政治处处长做起，一直干到了现在一把手书记。
  智商在线的秋景文，很快评估出，梁大民不是在试探自己，他和调查组同志，包括周淮海，真的对自己很信任，没有怀疑到他是特工身份上。
  可是，自己就是个特工，这是事实。
  虽然这些年，自己没干过一件坏事，没为军统执行过一次任务，也没有与潜伏小组的人有过联系，更没有拿过所谓党国一分钱活动经费，但他清楚，这些都改变不了他的特工身份。
  当初被刘砶寒把他拉进军统培训班，后来发展成为蛰伏小组成员，这段历史和个人信息，在台海那边一定有档案，随着公安人员的调查深入，蛰伏小组情况迟早要浮出水面。
  这只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现在，妻子杀死了刘砶寒。
  随着专案组对凶杀案情的深入调查，谁知道什么时候，妻子凶手身份就会被挖了出来？
  秋景文没敢往下想。
  他给梁大民又递了一支飞马，什么也没有再说再问。
  梁大民也不客气，伸手接过烟。
  为了不浪费香烟，梁大世熟练的将香烟一头掏空几根烟丝，然后将手中没有抽完的烟屁股，嫁接在整支烟上，再小心地旋转了几下，让两支烟顺利连接上，严丝合缝，成为一个整体。
  完成两支香烟对接后，梁大民放在嘴里连抽了两口，从表情上看，他在享受一种对接成功的成就感。
  梁大民接连抽了几口后，眼睛盯着秋景文，突然开口道：
  “老秋，其实，我过来，不是为了你儿子秋收的事情，而是因为你媳妇蒋玉萍”。
  一听蒋玉萍，秋景文内心本能的收紧了一下。
  梁大民找自己来，是因为自己的妻子蒋玉萍？！
  难道说，妻子杀人的事情，专案组有了线索，他们锁定了妻子？
  内心虽然很是紧张，但秋景文控制情绪能力很强，脸上并无十分惊讶的表情。
  “老梁，因为我妻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秋景文正视着梁大民那双鹰一样锐利的眼睛。
  他尽量不让梁大民从他的语气和眼神中看出什么破绽。
  梁大民一见秋景文满脸惊讶和紧张，便冲他笑了笑。
  “老秋啊，你老婆档案绝对没有问题，也跟敌特分子沾不上边，最起码跟隐藏在都良地区的潜伏小组无关。可是，据公安同志排查发现，那个死者刘砶寒，与你老婆有过直接接触”。
  秋景文再次表示出惊讶表情。
  “有过接触？你的意思，我妻子被列为杀死刘向海的嫌疑人？”。
  梁大民立马摆手。
  “老秋，不不不，你又胡思乱想，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啊，更别紧张”。
  秋景文连忙追问。
  “老梁，那是什么意思？”。
  “老秋，据公安同志调查发现，那个刘向海去医务室找过你媳妇蒋玉萍，而且好像不是一次”。
  说到这儿，梁大民抽了一口烟，又继续补充：
  “你知道的，为了排除嫌疑人，凡是跟死者刘向海有过接触的人，公安同志都可能要问话，你看要不要给你媳妇先打声招呼，好有个思想准备，别到时候在心理上造成阴影”。
  秋景文故意蹙眉思考了片刻，然后望着梁大民。
  “老梁，蒋玉萍虽然是个医生，可是在家连买只小公鸡都不敢宰杀，调查组不会怀疑她是杀死刘砶---那个刘向海的凶手吧？”。
  虽然秋景文心里素质很好，但差一点把刘向海说成了刘砶寒。
  幸好梁大民没听出什么，更没有疑心，因为他感觉秋景文不是在说一个人的名字，而是叫刘向海刘‘伯’。
  一个老人，秋景文礼貌的称呼刘伯，也是情理之中。
  “老秋，你真的别误会，公安同志没有把你媳妇列为嫌疑人，否则我也不会提醒你，这是违反纪律的泄密事情，再说，需要问话的又不是你媳妇一个人”。
  “老梁，今天就问话吗？”。
  “老秋，我虽是调查组成员之一，但这起凶杀案主要由公安同志负责，我只是配合角色，所以什么时候找你家媳妇去问话，我也不知道，等通知吧”。
  “哦，是这样。老梁，谢谢你呀，可是，我觉得还是不要提醒蒋玉萍的好”。
  “老秋，这样也好，你给你媳妇提示，如果让公安同志知道了，我这里还不好交待，你我是多年朋友兼棋友，我刚刚也只是想到了这事儿，觉得不事先告诉你，心里过意不去”
  “老秋，你的原则性不够强啊，不过，我还是要谢谢你！”
  话音刚落，只见一辆吉普车，伴随轮子与地面的摩擦声，在办公室门前停了下来。

  秋景文先是心里一紧，但随即便又放松开来。
  吉普车车门打开之后，只见儿子秋收从里面跳了下来，跟着跳下吉普的，还有一名保卫科工作人员曾保强。
  曾保强带着秋收，一同走进秋景文办公室。
  见自己科的科长梁大民也在，就跟梁大民先打了招呼，然后又跟秋景文打了招呼。
  秋收直接走到秋景文身边，坐在秋景文腿上，一脸自豪和骄傲。
  “老爸，我今天当了一回小英雄，向公安同志反映了凶杀案中，那个死者老头情况”。
  作为一个接受过训练的特工，秋景文自然清楚，儿子与刘砶寒有过接触，加上自己妻子蒋玉萍也与刘砶寒有过接触，这足以让公安同志联想到一些事情，也足以让调查组把案件跟他们一家人联系到一起。
  但此刻，梁大民和曾保强就在眼前。
  秋景文又不能教训自己儿子，相反，他夸奖起自己儿子。
  “儿子，好样的，像个小英雄，今天晚上让你妈烧好吃的给你吃。还有，你哥晚上也要回家吃饭”。
  秋景文轻轻地抚摸着儿子一头黑发，低声赞扬。
  秋收受到父亲赞美自然开心，又听说哥哥晚上要回家吃饭，便抬头望着秋景文。
  “老爸，真的呀，我好想我秋阳哥哥”。
  秋景文没有回应，而是拿起飞马香烟，分别给梁大民和曾保强递了一支。
  曾保强接过香烟，一边谢过，一边解释：
  “秋主任，你儿子警惕性很高，看到了张贴的海报，立马就向公安同志反映了他知道死者的一些情况，反映情况之后，本来公安同志安排我把秋收送到山那边职工宿舍区，你儿子说放假了，非要到车间办公室找你玩玩，所以我就直接把他送到了这儿，任务完成，我就不打扰主任了”。
  秋景文谢过曾保强，看着曾保强走出办公室，上了吉普离开。
  梁大民也于此刻起身，然后望着秋景文。
  “老秋，你陪儿子玩玩吧，我那边还有事情”。
  秋景文也不想多留，说了一句谢谢。
  梁大民走后，办公室内只剩下秋景文和儿子。
  他没有冲儿子发火，而是关心起秋收。
  “儿子，要不要喝水啊，茶几上有水，喝水自己倒”。
  秋收望着父亲，一双黑眼睛滴溜溜直转，然后开口说：
  “老爸，公安同志夸奖我了，说我提供的情报很有价值，以后还要给我奖励呢”。
  是的，秋收用了一个特工常用的专业术语，情报。
  秋景文望着儿子脸上自豪表情，却在心里发出一声感叹。
  他甚至在心里埋怨起来，心想：
  我的宝贝儿子啊，你可知道，你提供的情报，有可能让公安同志把凶手跟咱们家联系起来啊？你当了小英雄，你妈的凶手身份由此可能被锁定，至少成为怀疑对象，我隐藏了二十多年的特工身份也有可能被揭开？
  感叹归感叹，他又不能责备儿子，毕竟秋收还是个孩子。
  而此刻的秋景文，内心深处更多的考虑妻子蒋玉萍。
  根据梁大民刚刚提供的信息，公安同志接下来就会找他妻子蒋玉萍谈话。
  问题是，公安同志对妻子与刘砶寒之间的情况，到底掌握了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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