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漏洞

“为什么是一个？”戈德里克问道。
  “很简单，”奥塔指着坐在中央圣堂角落里的一个人，“因为我的护卫也只剩下一个了。”
  “一个对一个，很公平不是吗？其实我知道，太过分的要求你们不会答应，同时我也可以保证，我确实就只剩下这一个护卫了，另一个的尸体在那边，已经被纳克先生清理干净了，不信的人可以去问纳克先生。”
  黎叶多尼希与戈德里克对视一眼，同时点点头，依照奥塔的指示立下誓言。
  只是这种程度的让步，他们其实可以妥协，毕竟奥塔现在掌握着某种特殊的方法，某种可以对抗十一律的方法。
  如果他们不弄清楚奥塔具体是怎样操作的，接下来的继承战中，他们很可能因此吃亏，到时候可就不只是“一个护卫”这样的让步了。
  看到两个人以帕莱斯之名立下誓言，奥塔点点头，坐在一边的长椅上，轻声道：
  “我必须提前说明，我只是想碰碰运气，没想到能成功，所以，你们也不要把这件事想的多么神秘。”
  “就让我们先来看看十一律的规则吧，重新看一遍，”奥塔指着十一律，“上面的一条条规则，大家最好奇的，应该是第三条，对不对？就是努尔写的那一条。”
  “他人攻击导致八皇子努尔身死，其他的皇子也要跟着一起陪葬。”
  “这个规则在这里，已经可以让努尔立于不败之地，无论是谁出手，只要努尔死亡，其他人也会跟着死亡。”
  “但是很可惜，在这条规则后面，十一律给出了制约，就像黎叶多尼希对布兰德的制约一样。”
  “第一个制约，同时也是最重要的，就是第六条，‘以上规则，针对所有具有帕莱斯之名的人’。”
  “在此之前，我们要好好分析一下努尔的规则，这个规则中，到底哪些是条件？哪些是结果？哪些是束缚和制约？哪些是有漏洞的呢？”
  “这有什么意义吗？”戈德里克道，“无论制约的是哪一部分，都会有同样的后果，不是吗？”
  “‘八皇子努尔身死’是条件，”黎叶多尼希认真分析道，“触发这个条件，会引起后果，也就是‘其他皇子都会死亡’。”
  “不错，”奥塔点点头，“那，第六条规则，‘以上规则针对所有具有帕莱斯之名的人’，这又是对哪一部分进行制约呢？”
  没等黎叶多尼希回答，奥塔就自己解释道：
  “想一想，如果第六条规则制约的是条件，也就是制约的‘八皇子努尔’，这其实根本没用对不对，因为这只要换成一个护卫对努尔出手就可以了，但很明显，护卫出手也不行。”
  “你的意思是？”黎叶多尼希有点吃惊，似乎想通了什么，但又觉得不对劲，“第六条规则其实是制约的后半部分？”
  “是，也不是，”奥塔道，“在努尔主动攻击十一律之前，无论是谁杀死努尔，其他皇子都会死，但努尔主动攻击十一律之后，十一律给出的惩罚，是剥夺努尔的帕莱斯之名。”
  “一个护卫没有帕莱斯之名，但仍然可以杀死努尔，同时我们也会死，因为努尔给出的规则，并不是‘拥有帕莱斯之名的努尔身死’。”
  “所以呢？”戈德里克问道。
  “所以，没有结论，或者说，第六条规则其实就是在限制努尔那条规则的后半部分，但我们每个人只有一条命，谁敢尝试呢？”
  “既然没有结论你说这么多干什么？”戈德里克嗤笑道。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结论，但事情发展到这里，你们难道就没觉得有什么奇怪吗？”奥塔道，“十一律的任务是从继承战中选出一个人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可十一律本身又给出了杀死努尔这样的任务，同时，杀死努尔的后果是让其他皇子跟着一起陪葬，但如果所有皇子都死了，继承战中就没有人有资格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奥塔说着，随手在地上点了三个点，依次连在一起。
  “你看，像不像一个循环，十一律给出的任务，其实违背了它本身的目的？”
  苏格在旁边听得认真，此时一想，发现确实如此。
  十一律的目的是选出合格的人成为下一任的皇帝，但杀了努尔就没有皇子会活下来。
  “是一个悖论。”苏格轻声道。
  “不错，”奥塔看向苏格的目光中散发出欣赏的光，“但在这件事上，悖论其实不应该存在，因为‘杀死努尔’的任务是十一律发出的，它完全可以换一个任务，驱逐努尔，或者别的什么。”
  “说到这里，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没错，既然十一律想让努尔死，它会让其他皇子也跟着陪葬吗？”
  “不会的，但即便是这样，我也不敢对努尔轻易动手，我尝试过，因此失去了一个护卫，苦思过后，我又发现了一个漏洞，或者说，是我们先入为主的错误观念。”
  “努尔写下的，并不是他自己死亡就会导致其他所有皇子陪葬，而是他人攻击导致努尔死亡，其他人会跟着陪葬。”

  “当时我们太过惊讶，所有没有注意到问题的关键，而事实确实如此。”
  “所有，我试着让我的护卫用超凡能力去控制努尔，让努尔自己杀死自己，这样一来，是不是就可以在不违反规则的前提下，成功杀死努尔呢？”
  “首先，杀死努尔是十一律的额外任务，这个任务很有指向性，可以理解为，这是十一律的意志。”
  “其次，虽说有超凡的因素在影响，但这也在规则范围内，毕竟是努尔自己杀死了自己，并不会违背第三条规则。”
  “恐怕努尔当时写下那条规则的时候，注意力全都放在了其他人身上吧，因此他忘了超凡世界中还有一种能力，是可以操纵他人行动的。”
  “最后，努尔杀死自己的时候，是被剥夺帕拉斯之名的，所以说我还不是很确定第六条的规则具体是限制哪一部分，但从结果来看，没什么问题。”
  “所以，这样到底是否能真的杀死努尔又不会影响其他人呢？”
  “答案是肯定的，所以也就有了你们面前的这一幕。”奥塔露出得意的微笑，“只是很可惜没有奖励，所以没办法，我只能让你们的实力也削弱一部分。”
  听过奥塔的话，苏格的心中只剩下了震惊。
  虽说这件事与他完全没有关系，但奥塔居然能从一个个的规则制约中找出这样一条可行的路。
  十一律第三条：他人攻击致八皇子努尔身死，其他皇子也会进行陪葬。
  十一律第六条：以上规则，针对所有具有帕莱斯之名的人。
  最新任务：杀死努尔。
  以及后续的补充：努尔被剥夺帕莱斯之名。
  所有这一切，织成了一个严密的大网，可奥塔偏偏从这张巨网中找到了一个漏洞。
  让已经失去帕莱斯之名的努尔自己结束自己的生命，这样一来，所有规则对彼此冲撞在一起，成为一个空白的禁区，奥塔就是在这片禁区之中，发出了制胜的一击。
  苏格原本就觉得奥塔有些疯狂，此时更加坚定了这个想法。
  就算是知道十一律有可能在规则上故意留出漏洞，一般人也不敢下手，毕竟那是关乎着自己的性命。
  可奥塔偏偏在这个时候出手了。
  苏格猜测奥塔主动出手的原因，应该是要在继承战中掌握某种先机。
  既然是任务，那完成任务总会有奖励。
  这个时候努尔虽然还活着，但已经被剥夺帕莱斯之名，不再具有威胁，剩下的戈德里克和黎叶多尼希，无论哪一个都不是奥塔愿意结为联盟的。
  更何况，在局面变成只剩下三个人的时候，无论是谁都不能轻易信任。
  只是让奥塔出乎意料的是，完成任务后并没有预料中的奖励，可奥塔却因此失去了一名护卫，不但最开始的目的没有达到，反而却若了自己的力量。
  可即便是到了这一步，奥塔依旧能利用这个机会削弱黎叶多尼希与戈德里克的力量，让人不得不心生佩服。
  苏格深呼吸了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是冷汗。
  虽说杀死努尔这件事背后有十一律的授意，但奥塔敢于抓住这个机会尝试，确实也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
  “其实，”安静的中央圣堂中，奥塔忽然开口道，“如果不是努尔自己突然发疯去攻击十一律，或许他真的会成为我们中最后活下来的那一个。”
  “只是很可惜，他过于自大了，整个继承战中，最强大的其实并不是我们，不是我们任何一个皇子，而是十一律，不是吗？”
  “是它给了我们机会参与继承战，是它见证我们每个人在继承战中的表现，最后也是它，给予我们资格。”
  “这代表的是某种秩序吗？是帕莱斯家族的传统？还是帕莱斯家族对秩序教会的敬意？”
  “是要通过这件事告诉我们，即使是一个国家的皇帝，也要在秩序之下做事？”
  奥塔摇摇头，“算了，其实我不是很在意这些。”
  中央圣堂中安安静静的，但苏格却可以清晰地感觉到其他人沉重的心跳。
  忽然，黎叶多尼希向后退了一步。
  接着，戈德里克也向后退了一步。
  三位皇子与彼此之间拉开距离，形成一个三足鼎立互相牵制的局面。
  从努尔死亡的那一刻开始，新的形式就已经形成了，接下来，就是他们三个人的战场。
  这时，十一律的声音再次响起。
  “任务发布，请在两小时内，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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