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坩埚与被拼凑的英雄

魔药办公室的门悄悄开了一条缝，一个黑色脑袋从背后探了出来。
  温斯特心虚地朝里面瞄了一眼。
  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以往总是在批改作业的沙沙的写字声也消失了。
  坩埚里一如既往地熬着魔药，时不时鼓出一个气泡“啵”得破开。温斯特松了口气，走到坩埚面前去看他的魔药。
  门随着他进入房间自动合拢。
  坩埚里已经添加了不同的魔药素材，进入下一个阶段的熬制。它们的色泽和温度都很完美，温斯特感觉不需要再进行什么调整。应该是斯内普在临走前特地再照看了一下魔药。
  温斯特走到壁炉前拿手探了探余温，刮了一点墙砖上的炉灰下来。
  炉灰还有些暖融融的温度，老师可能刚刚才离开这这这这——
  温斯特背后一毛，转过头，心跳骤停。
  一双黑色的眼睛正静静地凝视着他。
  办公室内一幅巨大的画像半旋开，斯内普穿着一身订做的带着黑色暗纹的巫师袍，一只手抵在画框上，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迟到3分钟22秒。”
  画像过去一直被一堆架子巧妙遮掩住，盖着白布。温斯特一直以为那里只是一幅普通的画像，或者是什么特殊的不太方便展示的、像布莱克老宅的“尖叫袭击”（温斯特光记着那位画像在尖叫了）的画像。
  ——谁知道他在魔药素材旁边放了一个常年拿白布盖住的画像每天都住在储藏室里边还能做到被二年级学生偷非洲树蛇皮啊！
  温斯特心肌梗塞。
  钓鱼执法！钓鱼执法啊！
  “……迟到3分钟22秒。”斯内普冷笑一声，“摸完壁炉了？”
  温斯特像是被烫到似的飞快缩回手，把手上的炉灰赶紧擦掉。
  “没想到你的老师刚好还没走是不是。”
  斯内普走出画框，魔杖一抬，画框自动合拢。白布听话地把空白画像遮住。
  温斯特悄悄窥探着斯内普的表情。
  “不巧，会议取消了。所以你的老师在被他才收的学生顶撞完后还得辛辛苦苦地给他收拾烂摊子——啊，我忘了。”斯内普露出一个假笑，“为了让你充分体验你的老师看见的惊喜，我特地给你的坩埚留了一个幻术魔法，让它维持着你原本应该抵达时间的样子——还有3秒。
  3，
  2，
  1——”
  等等——什么？？
  温斯特满脸错愕。
  斯内普冷酷无情地启动魔法。
  “啵！”
  一声气泡炸裂地爆响。
  温斯特立刻转回头去看向他排在一排坩埚最后的8号坩埚——被分配给他的5-8号坩埚中，他专门拿来试验灵感的锡制坩埚。
  ——坩埚怒吼般爆出两声巨大的气泡，远远看着温斯特都感到一阵胆战心惊，生怕坩埚直接爆开。
  但魔药只是剧烈地翻腾起来，药效在坩埚内部展开了激烈的争夺，但肉眼可见的却只是风平浪静的魔药颜色。
  赤红从底部跃出瑰丽的色泽，插入幽静的碧绿，仿佛点燃了森林，气泡疯狂翻腾起来，火焰蔓延在每一寸树梢。
  紧接着温斯特听见坩埚发出一阵不详的“呲呲呲”声——锡制坩埚抵不住魔药的剧烈反应，被腐蚀出一条裂缝——魔药迅速地漏了出来。
  赤红贪婪地舔舐着逃离的绿液，眼看有一片绿色就要逃离，宛如活物一般从地上跃起，拦下了蔓延的绿色魔药。最终，只给温斯特留下一片焦痕，有几块焦痕甚至岌岌可危地溅到了壁炉旁。
  坩埚底只残余下一丝红绿混合后的暗黑液体。
  幸运的是坩埚之间都隔着固定的距离足够斯内普抢救其他坩埚。
  很好，温斯特绝望地想，现在他知道为什么斯内普没走还熄了壁炉了。
  他现在有种辛辛苦苦肝了好几天的游戏存档突然被告知的有病毒“存档全没啦”的眼前一黑。
  他熬了一个月的坩埚——
  温斯特忍不住回想这一个月以来上完课就转时间快快乐乐地给坩埚捣鼓一些稀奇古怪的材料。他还特地让他的猫头鹰萨默帮他去采购了新的一批草药用作实验……
  “well，well，well。”
  他亲爱的、“和蔼可亲”的、贴心地给了他沉重一击的老师接连发出三声音调不同的喟叹。
  “真是一个惊喜，是不是，怀特。”
  斯内普走到坩埚前干脆利落地挥手。
  那几滴暗黑色的液体便自动从坩埚残骸中脱离，落入到一旁的空瓶中。
  “我还特意等着它完成腐蚀坩埚的全流程快要和壁炉火发生新反应了才停下记录，就是想给你留下一点宝贵的回忆。”斯内普尾音愉快地上扬。
  斯内普一撩袍子，坐回了他的“宝座”。
  “鉴于我已经听说了你在博格特上的精彩想象——虽然不知道你是从哪知道的厄里斯魔镜，但我认为很有必要再给你的想象添砖加码。”
  “想必坩埚爆炸会比你的老师微笑更令人深刻。”
  到底是谁他妈在乱传，温斯特内心崩溃地想，传到本人耳朵里了啊！

  温斯特捂着自己惨痛的心，虚弱地伸出手，企图争辩：“可、可我的坩埚——”
  坩埚是无辜的啊！！！
  “看清事实吧，上午你就心不在焉地多搅拌了半圈。”斯内普拉长语调不怀好意地说道。
  温斯特双目无神地和他对视。
  所以你就在一旁看着我多搅那半圈？
  “这是教育你不要随便干扰你老师的教学计划——”
  你就是报复我！温斯特控诉地望着他。
  得到斯内普毫不留情地“不然呢”的表情回复。
  “折腾我的非洲树蛇皮、在大庭广众下顶撞老师……”斯内普慢吞吞地细数温斯特这些天干下的“好事”。
  “我真为我认为你能乖巧听话感到惋惜，还有，怀特先生，也许你真的需要一点记忆药水帮一下你空空如也的脑子记住动完魔药素材不准随手乱放的道理——”斯内普又冷笑了一声，轻柔地吐着蛇信。
  温斯特左眼写着完蛋，右眼写着糟糕，只得顺着斯内普指的方向，乖乖地把那罐小型牛麦草粉末放回架子里。
  斯内普盯着温斯特把东西归位，才拉长声调，继续翻账：
  “哦对了，我听马尔福说某人还非常善良温柔大度的原谅了那只差点伤到自己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哦，你怎么没去赫奇帕奇呢，怀特。我看你与隆巴顿都挺合适的。”
  斯内普讽刺道。
  “告诉我——你没有真的只是去表现一下你体内的赫奇帕奇之血吧？”斯内普眯起眼，充满怀疑地看着他。
  “当然没有——”温斯特睁大眼睛，圆溜溜的蓝眼睛里满是气急败坏：“我是个斯莱特林——”
  斯莱特林就不是大方、不求回报、以德报怨的代名词。
  “我真高兴你还记得这点，怀特。”斯内普毫不留情地说，脸上几乎写着‘我怀疑我收了个没有脑子的格兰芬多’
  “那就别把被控制做的事当成你的错！”
  温斯特猛得抬起头来望着他。
  斯内普不耐烦地说：“没有证据就不是你干的，明白了吗。”
  “想必你还记得在圣芒戈见过的吉德罗·洛哈特。”斯内普突然说。
  温斯特懵了一下，想起当时跑出来拉着人签名的洛哈特，点了点头。
  斯内普淡淡道：“就在你开学后不久，圣芒戈向我发出邀请，请求我帮着治疗洛哈特。”
  温斯特惊讶地望着他。
  “你和洛哈特的情况类似，但洛哈特受到的伤害是源自遗忘咒失败后的魔力回火。”
  “就你们两人受伤的情况来说，你非常幸运，怀特。”斯内普强调似的说。
  “非常。”
  “既没有完全失能，也没有忘记自己的身份，还能够继续在霍格沃兹学习，也恢复了施法能力——”
  斯内普说着眼神淡淡地扫了温斯特一眼。
  不知为什么，温斯特有些心虚。
  “而洛哈特终此一生没有遇见巨大技术突破，他都将由治疗师进行治疗，直至有能力独自生存——但你要知道治疗师只能了解到他被人所知的模样。”斯内普居高临下的眼神里露出淡淡的怜悯的情绪，他轻描淡写道：“他将被灌输治疗师知道的习惯和责任——”
  “是英雄，就教导他责任。是小人，就鼓励他盗窃。是丈夫，就和妻子相处。”
  “然后他们出院……”
  “在以往能够出院的这种永久性记忆伤害的病例都被认为恢复的很好，是的，尽管他们一生都将想不起来真正的自己如何，但人们都高兴他的恢复，可是他本人，永远也不会知道，是促使他构成原本的自我。”
  温斯特打了个寒颤。
  “想想洛哈特为什么至今没受到报复吧，他欺骗的，可不只是那些普通巫师。尽管圣芒戈地位超脱，不准任何人将仇恨波及，但想要报复他的方式太多。
  “温斯特……你猜为什么他们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甚至至今洛哈特的真实面目都只被一小撮人所知？”
  “他们、他们”温斯特咽了口口水，“他们隐瞒了洛哈特的真面目，治疗师就只能从他的书中了解他本人，可他是个骗子……书中活着的，是被拼凑的英雄。”
  “……那你就应该明白，如果一个人拥有了四个人的思想……”
  “那他就会分裂。”温斯特接着斯内普的思路喃喃道。
  “是的，即使是那些人所设想的最差的结果，负责洛哈特的治疗师耐心而温柔地去引导，而不全盘肯定他在书中表现出来的四种倾向——”
  斯内普轻声说。
  “——那他也会被认为是英雄，被教导勇气和责任……但他出院后这只会使他迎接死亡。”
  斯内普轻轻地鼓掌，声音低沉清晰：“是的，就是这样。但更有可能的，是他一生都将在圣芒戈里被当做特殊的婴儿照顾。”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温斯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我将洛哈特一事告诉你的原因——别被那些告诉你他们是你的朋友的人所塑造，除非你确定你做的选择都出自本心。让自己去选择改变，而不是被别人认知改变。”

  ——————感动之后——————
  斯内普：“所以你的赫奇帕奇之血展示的怎么样。”
  温斯特：“……”
  温斯特（没好气）：“我是去和海格打好关系的——老师你自己也眼馋禁林的很多草药和神奇动物！”
  斯内普（挑眉）：“是啊——所以你现在拿到什么了？”
  温斯特（矜持）：“咳，还不确定，我得找机会再过去看看，成功的话，老师你一定会喜欢的。”
  斯内普（冷哼）：“希望如此，你不要又把自己搞进医疗翼就行，你的魔药自己看着——对了，回去记得分析你熬失败除了搅拌圈数之外的原因。”
  温斯特（收集坩埚残余液体）：“是是是知道了。”
  温斯特（处理材料）：“老师你看不出来吗？”
  斯内普（冷笑）：“我看到的难道还能给你塞脑子里面吗——自己学着分析！”
  温斯特闭嘴。
  过了一会，
  温斯特（架坩埚）：“对了，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是我没参与的？”
  斯内普（拿着报纸）（随口）：“卢修斯·马尔福在校董会上要求开除海格没成功，去要求魔法部砍鹰头马身有翼兽找补了。”
  （温斯特搅拌魔药）
  斯内普（嗤鼻）：“两只鹰头马身有翼兽有危险倾向，却只有一只被认定有充足证据。你难不成以为马尔福都是什么好人，还留一只？”
  斯内普（抬眼）：“——就是这里，少搅拌半圈。”
  温斯特：“那为什么确定是我说的啊？”
  斯内普（继续翻报纸）：“卢修斯每天都在担心他那个天真的儿子。小马尔福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很容易套话。”
  温斯特（指责）：“老师你居然还套小孩子的话。”
  斯内普（懒洋洋）：“我是个不择手段的斯莱特林。”
  （悄悄浮起来的瓶子）
  斯内普（警觉）：“停下！别以为你用了无声咒我就看不见你在动我的非洲树蛇皮——”
  温斯特（失望）：“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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