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69
tpc的无线通讯将战斗的场景传送到了世界各处，在这片沉重地令人喘不过气来的天地中，银白的女巨人陷入了与怪兽的苦战。
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没人知道她从哪来，又为什么要帮助人类。
或者说，这些问题本身在这一刻没有了任何意义。
究竟是人类的战争，还是……
“轰——”
翅膀的剑刃在黑色的螺壳上留下一道道痕迹，看似产生了作用，实际上对加坦杰厄根本没有造成实质上的伤害。
光是能维持巨大化的身体已经是极限了吗？
如果不是心里还强撑着一口气，恐怕她现在就要消散了吧？
不过，已经足够了。
来自人类心中的光汇成了河流，河流穿越了山与海，从世界各地而来，最后归于大海。
卡蜜拉最后的记忆停留在一片刺目的光芒中，以及那一声：
“谢谢，你做得很好。”
那到底，是谁的声音呢？
在那之后，她已经完全感知不到自己的身体，像是沉浸在一场金色的梦中，她在光聚成的长河里随波逐流，有时候这条河走得快，有时候走得慢，有时候又像是瀑布，产生的瞬间的落差后又归于沉寂。
如果不是某个声音一直催促着自己，卡蜜拉想，她觉得自己也许会一直就睡下去，永远地。
她并不排斥这种感觉。
千万年的记忆在光的长河中幻化成片段式的光影，卡蜜拉睁开眼睛时，看到的不是想象中的黑暗。
金色的河流中，面前站着日思夜想的人。
她看着他，又低下头看着自己破了一个大洞的身体，这才意识到她为什么会在这里。
是加坦杰厄的光线把她打散了。
本身能量不足的后果，她的身体也没有迪迦那样的保护机制，在受到致命伤后能变成石像等待着被光唤醒，变身的时候身体就是在闪着红灯，能坚持到大古醒过来的时候被干掉……已经是尽了全力的结果。
“这是死后的世界吗？真神奇啊。”她伸出手搅动着面前光的长河，想要假装不在意的样子，却还是忍不住地留下了眼泪。
“真狡猾啊，原来只有死后才能见到您吗？”
“卡蜜拉，你没有死。”耳边传来一声轻叹，大祭司缓缓伸出手，顺着少女的脸颊，温柔的指腹擦掉了她眼角的泪水。
卡蜜拉抬起头看着他：“我能一直在这里吗？”
“……”面前的人沉默地摇了摇头，“你不属于这里，离开这里吧，他们都在等你。”
“我想和您在一起，我哪都不想去！”卡蜜拉急切地伸出手想抓住他，然而在这里连她自己都不是真实存在的，所以不可能抓住任何东西。
“你该走了。”
面前的身影变得模糊起来，卡蜜拉不确定这到底是自己朝思暮念的妄想，又或者这真的是大祭司。
她想抓住他，却只能徒劳地看着他越来越远。
“为什么？”少女大声喊道，“三千万年，整整三千万年，你为什么不干脆一点那个时候直接杀死我？”
“真的是……差劲透了。”
眼前的金色长河轰然断裂，她像是掉进了深不见底的漆黑漩涡里，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黑暗吞噬……直到再也看不见头顶的光。
在这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中，有一层微弱的光始终牢牢护着她。
海浪声……
卡蜜拉醒过来的时候，肺里充水的感觉让她差点呼吸不过来，甚至没来得及搞清楚自己到底在哪里，只能条件反射地捂着胸口拼命咳嗽起来。
直到肺部没有那股被咸涩海水堵住的感觉后，她才缓过气来。
嗓子火辣辣地痛，但再痛也比不过现在这具身体痛得糟糕。
奥特曼的身体受到的伤会直接作用在人间体身上，她姑且用的还是三千万年前卡蜜拉的身体，但这具身体现在也已经到极限。
不只是极限，根本就已经超负荷了。
战斗……结束了吗？
回过神时，发现笼罩在天地间的那一片令人绝望的黑雾已经消散，加坦杰厄的身体也已经消失无踪。
浮出水面的露露耶神殿消失不见，澄净的蓝天上阳光依旧耀眼，被照亮的云彩从海的另一边飘向大陆。
卡蜜拉深吸了一口气，怔怔地看着天空，在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很轻。
“卡蜜拉——”
身后传来谁叫她的声音，这个声音……是大古吗？
卡蜜拉转过身，发现背后就是亚特迪斯号，新城和堀井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海底回来了，胜利队的大家站在上面喊着她。
“你在发什么呆啊？快上来和大家一起拍照！”
新城在朝朝她挥手，这个样子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呢。
“我来拍照吧。”
她从野瑞手里接过相机，在众人的欢呼声中，按下了快门。
“看来大家都已经知道你是迪迦的事情了啊？亏我还一直帮你隐瞒呢。”
下沉的夕阳中，卡蜜拉叹了一口气。
身边的人腼腆地笑了笑，“我要感谢你帮我争取时间。”
“都过去了，”卡蜜拉不在意地摆了摆手，她站在礁石上看着渐渐没入海底的夕阳，沉默了许久后感慨道，“人类心中的光啊……这才是战胜黑暗的真正原因吧，每个人都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变成光，承载着辉煌光芒的人类……那，我有帮上忙吗？”
“当然啊，那个时候，我也看到了卡蜜拉的光，”大古笑了笑，对着卡蜜拉伸出手，“不仅是你的，还有大祭司的光。”
卡蜜拉一愣。
“他用最后的意识告诉我，就像卡蜜拉你爱着他一样，他也一直，一直都爱着你。”
邪神已经消失了，黑暗已经没有了，被语言的毁灭也已经不复存在。
大古想，他作为迪迦的工作已经完成了，现在，他该把那份羁绊还回去了。
面前温柔的青年差点就要与三千万年前熟悉的身影融为一体，在恍惚间卡蜜拉甚至以为自己在大古身上看到了大祭司的影子，那个熟悉的身影在说他从未停止过爱她。
回过神来时，面前是大古递过来的，已经石化的火花棱镜。
“他让我把这个交给你，”在少女无声的哭泣中，那个温柔的青年将手上的东西递给了卡蜜拉。
“请一定，不要忘了心中的光啊，卡蜜拉。”
【无论你以后还会不会在这颗星球，又或者在很久以后的未来，卡蜜拉，所有的分别都是暂时的，我们一定还会再次相遇】
夕阳的最后一丝余光被海浪吞噬，从火花棱镜中传来的是属于那个人最后的思念。
她缓缓地、慢慢地弯下腰蹲坐在礁石上，已经变成石头的火花棱镜在她怀里变成了灰，又被海风吹散，再也找不到踪迹。
……
这个世界上没有迪迦了，永远也不会有了。
与胜利队的分别是在一个平平无奇的早晨。
光与暗的大战告一段落，最终还是人类取得了胜利，这颗星球迎来了短暂的和平。
之所以说是短暂，因为谁也不能保证在不久的将来会不会还有新的危机，那个时候帮助人类度过危机的，还不会是奥特曼？
人类终究要学会依靠自己的力量前行。
不过，提交辞职申请的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
“你已经想好了吗？”笔在指尖转了两圈，居间惠没有立刻在同意那一行签下自己的名字，“你和大古是奥特曼的事情除了在指挥室的人之外，没有人再知情，卡蜜拉，一定要离开胜利队吗？”
“队长，你明明知道我并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选择离开的。”
然而居间惠笑了笑，却问了一个和现状有些不太相关的话题。
她看着卡蜜拉问道：“在你们奥特曼眼中的看来，人类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呢？”
“……”
卡蜜拉低着头想了想后说：“我找不到一个准确的词，如果一定要形容的话……”她看着居间惠笑道，“那一定是只要提起来想到，就会让我觉得很温暖的存在吧，尽管这个种族并不完美，也并不强大，但在我看来，人类心中的那份光和永不放弃的希望，这些是我在你们身上感受到的最珍贵的东西。”
“奥特曼不能干预人类的选择，但是我想，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是完全的旁观者，反倒是，正因为人类能在一次次的挫折中不断成长，能将美好的回忆和意志代代相传，奥特曼……我们保护的正是这些东西。”
“我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去以一个普通人的视角和立场去体验这些东西，去了解人类，了解生命究竟应该是怎样的存在。”
“……这是你的答案吗？”居间惠看着她，最后释然地笑了笑，在文件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谢你，队长。”
在道谢后准备离开时，居间惠叫住了她。
“卡蜜拉，”
“欸？”
“我们……胜利队以后还会再见到你吗？”
“队长，”少女勾起嘴角笑了笑，“有人和我说，所有的分别都是暂时的，在不久的将来，我们一定会再次相会。”
“嗯……那么，保重。”
“保重。”
少女的离开没有惊扰到其他任何人，包括大古。
或许有那么一天，她会在宇宙的某个地方，再次遇见已经能够在星海遨游的人类也说不定。
在这之前，大概是已经预感到她终究会不告而别，一开始胜利队的大家还有些难过，在大古的劝说下终于也还是接受了她不是人类的事实，就算难过，也默契地尊重了她最后的愿望。
群星的光辉尚在夜空中闪耀，拂晓的晨光却已经悄悄降临。
三千万年前，光从三百万光年外的地方坠落地球，三千万年后，这一束漂泊的光终于找到了路回到故乡。
承载了所爱之人，所爱着的人们的光。
所有的分别都是暂时的，我们终究还会再度相遇。
【第二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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