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唔……”寂静的黑暗响起一声痛呼。

        千九命无力的躺在地上，周围一片黑暗，见不到一丝光。她回想掉下来之前发生的事，她似乎听到一声清亮的少女声音，让她的身体很是不舒服，林言为了她让李方源钻了空子，李方源触动了机关，地上出现了一个深不见底的洞，之后，李方源又想对林言开枪，她推开了林言，中枪翻身掉下了洞里洞很深，她在中途就昏了过去，最后的印象则是林言也跟着她跳了下去………跳了下去……林言!

        千九命一惊，咬着牙反身趴在地上摸索，她的身边没有人。“阿言!阿言!阿言……”没有人回她黑暗中只有她一个人的呼吸声。

        千九命连伤口也不敢先包扎，继续在地上一点点挪动，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敢多待，她也怕林言中途出了什么事，掉到了别的地方。

        “木曹!”爬了一段距离，千九命还是没有摸到墙壁，渐渐虚弱下去的身体不禁让她爆了一句粗口。如果不是土地渐渐有了一丝温润起来的触感，千九命会以为她中了“鬼打墙”，一直在原地打转。

        千九命已经不知道她到底爬了多久，她看不见四周的环境，只能凭借感觉。直到地上全部都是温润的触感，千九命这才停了下来。虽然还是一片黑暗，但是这地方的纯净气息让千九命松了口气。她忍着痛，慢慢坐了起来，摸了摸身上的伤口，右肩被子弹贯穿，留下一个小小的血洞，庆幸的是没有伤到骨头。腰间一条二十多厘米长的划伤，大抵是掉下来的时候被岩壁划得。左脚脱了臼，千九命深呼吸几口气，“喀嚓”一声把骨头掰回原位，一瞬间的剧痛不禁让她鼻子一酸，眼眶泛了红

        千九命抬手擦了擦快要掉下来的眼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远处似乎有着一闪一闪的光芒，千九命将袖子扯成一长条，往伤口上撒了一点止血药粉，做了个简易包扎，便站起身，一瘸一拐的朝那处光芒走去，不管是什么东西，至少比在这黑不溜秋，看不见一点光的地方强。

        …

        在接过任务单的时候，扶弦长老曾道:“世间皮囊，不过空相。”千九命不明白扶弦长老的意思“长老，这是何意”

        扶弦长老看着她，幽幽叹了口气，摸了摸千九命的包子头，望向窗外的桃花。那时还是初春，扶弦长老院里的桃花却早早的盛开，落下了一地的繁华春色。

        “小九，这世间灵气之物各自成一派系，仙界，魔界，妖界，人界。仙妖魔三界强者辈出，唯独人界最为弱小，却也是最复杂的，修仙者，修妖者，修魔者，人界也各成派系。万年来，仙魔人妖混杂共处，但是，人界总是普通人居多，这便有了我们通灵世家。"

        “通灵师以维护仙魔人妖之间的纽带而存在着。”扶弦长老顿了顿，勾唇，“巳渊说我们就像居委会的大妈，邻里邻外出了点事要调解矛盾的。想想性质也差不多，只不过我们是收费的。”

        千九命想到巳渊长老那张面瘫脸变成一个啰哩啰嗦的居委会大妈，不禁笑弯了眼。

        扶弦长老拍了拍她的脑袋，继续说道:“我记得第一次接的任务，大抵是六七十年前，那个时候不像现在，满大街都是读书人，时不时举着旗子出来搞一下活动，嚷嚷着民主，科学。我们千家也受了点波折，搬到了偏远的深山里。”

        直到一个女子的到来，她穿着绣着大朵大朵芍药的长旗袍，勾勒出姣好的身线，脸上抹着淡淡的胭脂，面若桃花。

        她说，她叫余蓉。

        她就是扶弦长老任务的委托人，她带着扶弦长老去了s市。那个时候的s市是很迷人的，笙歌艳舞，眼花缭乱。

        “余蓉在一家舞厅驻唱，她的歌唱的很好听，舞也舞的漂亮，是那家舞厅的头牌。”扶弦长老怀念道。

        可是美好的日子很短暂，扶弦长老总是要完成任务的。

        原来余蓉不是人，她是由白芍药幻化而成，白芍药是传说中凡间一场浩大的瘟疫，仙界的花仙为救世人盗了天后的仙丹仙药撒下人间，却变成了牡丹与芍药。

        牡丹芍药可以入药，白芍药更是可以养血。

        余蓉告诉扶弦长老，她想救一个人，一个凡人，可是她无法靠近他。

        余蓉想救的人名为离草，是市里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天生贫血，体弱多病，无论吃了怎样的补药，都无用。

        更有甚者判言他活不过23岁。

        扶弦长老问余蓉，“你为什么要救他”

        “因为这是我欠他的，因由我而起，自然由我而结。”余蓉这样道，那个时候的她正在慢悠悠的配药，打算待药制成后让扶弦长老送去。

        “你自己不能进去吗’

        “他的父亲认为离公子天生体弱多病是因为妖魔作祟，不知从何处找了个通灵师，布了阵法，我无法进去。这些年若是没有我的花叶滋养，他是活不到现在的，如今缺了药，他的情况又恶化了，我交给别人不放心，所以便去请想请通灵世家的人来，我拜访了很多家，却只有千家接了我的委托。”

        “就算这样，你不可能一辈子守着他吧，他始终都是要死的。”

        “我只是想要再多陪陪他，他还年轻，还没有见过这世间的山水，他不应该只停留在23岁。”

        余蓉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配着药，只是自那天分别后，扶弦长老再未见过余蓉。

        那一天来送药的是与余蓉同个舞厅的舞女，扶弦问起余蓉的下落，那舞女却说余蓉两天前就辞职离开了。

        扶弦长老那时不明白，既然想要多陪陪离草，又何必离开，他大可以把阵法破开，让她与他见上一面的。

        可是当他见到离草，打开手中的药盒，他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见不到余蓉了，余蓉以自己的元神入药。。。

        那小少爷虽体弱，却是个胆大的，见他半夜潜进自己的房间，也不喊叫，只是问他来做什么。扶弦长老也不多话，拿着那颗小小的泛着淡淡白光的药丸便从离草的嘴里塞了进去。

        离草也不反抗，顺从的咽了下去，该说不愧是修炼了千年的白芍药，药一下咽，离草的脸上便泛起一层薄薄的红晕。

        “余蓉为什么不亲自来见我，她走了吗”离草这样问他。

        扶弦长老完成了任务本不该久留，看着一脸落寂的离草却还是留了下来。

        “到最后，还是我害了她。”离草低下头捂住脸，低声呜咽。

        扶弦长老听着他对着床旁已经枯萎的芍药花诉说着，直到他累极，昏睡而去，他才回到了千家至此，数十年不曾踏过上海。

        “然后呢”千九命问扶弦长老

        扶弦长老收回飘得太远的回忆，饮了口茶:“没有然后了，这个因是五百年前，一年大干旱，余蓉在濒死之时被离草的前世用一身鲜血所救。余蓉知恩，过百年后幻化人形，寻其转世，报其恩。却不想上一世的离草生了其他心思，以半身鲜血为礼，换得这一世记忆留存。报恩结束，本该离开的余蓉，却因为离草而留在凡间。如今，余蓉消散与天地间，这五百年的纠缠不清也算是断了。”

        只因芍药花开，一眼迷了心。凡人总是这样，肤浅，却又执着。扶弦长老嗤笑道

        那个时候，千九命只是对余蓉与离草感到惋惜，却无法理解离草的执着从何而来，若只为那芍药之美，却是同扶弦长老说的那样，太过于肤浅。

        直到千九命从黑暗踏进光明，看到那个静静悬浮在空中的人。心脏怦怦乱跳，她想，这个人可真好看。世间皮囊，不过空相，却让人一眼迷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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