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六章 雪仗

山路本就崎岖，现在又下了大雪，马车实在是难走，莫云徽弃了马车，飞身上马。

        身后追兵的声音愈来愈近，黎清调转马头，面色坚定，“太子殿下，您先走，属下去挡住追兵，只要往前一直走，便能到了胡翰兵的领地。”

        莫云徽想要说些什么，听闻那追兵的声音脸色一变，“多保重。”

        看着他逃窜的身影，黎清冷嗤一声，夹紧马腹，策马便奔向前方。

        北云彻的部队早就守在那里，见他过来，迎了上去，“可是黎清？”

        黎清轻微颔首，“是，多谢城主相助。”

        “客气，”北云彻拉了下缰绳，想起那两个女人，又问道，“那两个女的？”

        黎清眼底的嫌恶一闪而过，毫无怜悯，“赏了底下的兄弟就好，”

        他们三番五次的陷害于睿王妃，这样的下场是应得的。

        漫天雪花飞扬，黑瓦红墙，层台累榭，都披上了雪衣，单调的颜色，深沉的夜里，生命在渐渐消逝。

        一碗黑色浓稠的汤药放置在桌子上，已经不再冒热气，床上的人还在微微喘息。

        脚步声响起，一道黑影已经站到了他窗前。

        屋里只点着一盏烛火，黑暗的令人压抑。

        “子衿？”#@$&

        他沉沉的应了声，俯身扶起他，将那碗药递到她嘴边，语气淡淡，“父皇，喝药了。”

        那碗药已经凉透，腥苦却丝毫不减，发白的眉毛蹙起，额间隐隐拢着一股乌黑之气，他却没的选择，一口气喝完后，呛得他鼻涕眼泪直流。

        莫子衿丝毫不嫌弃，拿起枕头旁的帕子给他擦拭干净。

        “皇后如何了？”他躺在床上，奄奄一息。

        他给老皇帝掖好被角，莞尔一笑，吐出简洁的两个字：“疯了。”%&(&

        皇帝低低的咳嗽了声，“朕死后，将朕的骨灰跟你母亲一起扬在草原上便好，至于皇后，将她活葬在陵寝里。”

        “是。”银质小碗被轻搁在桌子上，他转身，“那父皇好好休息。明日我会让四弟进宫陪您。”

        枯瘦的手动了动，他抬眸看去，床上的人正睡得安详，仿佛是在做什么美梦，敛下目光，他退了出去。

        雪花落的肆无忌惮，打在他的脸上，竟有了一丝痛意，体内的毒素疯狂的涌向四肢，无处哀痛，撕心裂肺，他跪倒在雪地里，身体只会更凉，淡蓝色的绸缎斗篷上绣着乳白色的茶花，与雪花共舞，美轮美奂。

        茶色的瞳孔黯淡无光，目光更够触及之处，都逃不脱这高大的宫墙。

        鹅毛大雪悉数滚落，毁灭的是整个人世间。

        痛到极处，竟然五官失感，再也看不见，听不到，甚至感受不到生命的呼吸，如此便是最好。

        冬日的早晨总是考验人的韧性，她早早醒来，却趴在温暖的锦被里不敢出窝，直到扶安扭着小身子歪歪斜斜的进来催她，她才懒洋洋的穿衣起床。

        不见莫靖禹的身影，也不见关银屏那个丫头，阿瑾对着她比划了半天，她才看看明白。

        她蹲在雪地里暗自嘀咕，这么早去宫里做什么。

        还有关银屏那个丫头，独自出城又是做什么。

        正想着，扶安的声音入耳，“娘亲，球球。”白色的雪球砸中自己的鼻梁，眉毛上都沾满了雪，她狠狠的吸了口凉气，扔起一团便向着他的宝贝儿子拍去。

        扶安年纪尚幼，怎么经得住程曦瑶的力气，阿瑾吓得半死，抱住自家少爷为他抵挡这一击。

        回过头，阿瑾的小脸上都是拧巴的怒气，程曦瑶吐吐舌头，丝毫不在意团了一团雪球又向着他们拍去。

        小扶安吓得哇哇大叫，直往阿瑾的怀里钻，阿瑾护着他左躲右闪，却免不了被程曦瑶的雪球攻势击的恼怒，到后来，她干脆放下小扶安，将他妥妥的安置到一边，专心致志的和程曦瑶进行雪球大战。

        小扶安为阿瑾喝彩加油，小手小脚蹦跶的欢腾，婴儿肥的小脸挤出双下巴，“冲呀，阿瑾姑姑，打败娘亲那个老妖婆。”

        话音刚落，一个雪球便向着自己砸来，他被打中，身子掉下了台阶，滚了两圈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爬起来，阿瑾本想扶他起来，被程曦瑶一瞪便不敢再动。

        他幸亏是穿得厚，不然脸上身上一定给挂彩。

        “莫扶安！”他听见了母亲的怒吼，小身子一抖，很没骨气的挪到母亲那里，抱着母亲大腿，讨巧道，“母亲孩儿知错了，”他拿着小雪球，自己往自己脑袋上一磕，“我自己打，不敢劳烦母亲您。”

        程曦瑶气消了一大半，不顾他的反抗抱着他呈大字型躺在雪地里，她再想，若是这个时候莫靖禹在就好了。

        这个小兔崽子一定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阿瑾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心中感触良多，眼角突然闪过一个人影，她定睛看去，只看到了那人的衣摆。

        她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重阳哥哥的身影，可他明明早就消失了快要两年了。

        听闻是被王爷派出去做事，但是这么长时间不回来，府里的人早就传言说他是被王爷革了职，回到自己的家乡了。

        可是她才不信，重阳哥哥做事努力认真，尽职尽责，对王爷也忠心耿耿，才不会向他们说的那样。

        夜幕来临，饭菜早就凉透，程曦瑶有些按捺不住，这么晚了，为何他还没有回来，莫非是要留他在宫中用膳？可是一般都会有人来通报的啊。

        右眼皮直跳，她心中愈发的不安起来，小扶安看出母亲的焦虑，也乖乖的不再闹腾。

        饭菜凉了又热，夜色也越来越深，京城的大雪还没停。

        她披了斗篷，让阿瑾给她备了马车，便要向着皇宫赶去。

        阿瑾不放心非要跟着去，小扶安这时候也格外的懂事，稚声稚气的保证自己一定会乖乖等她们回来，程曦瑶第一次看到儿子这般懂事，吻了吻他的额头，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行驶的很快，离那堵红色的宫墙越来越近，她心中那份惴惴不安的感觉愈发的强烈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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