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噩梦
莫云徽放下杯子，别有深意的说，“咱们这二弟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若是自己的兄弟在不宽容些，那日后何以做到宽厚爱民呢？”
莫静禹轻笑，“是，兄友弟恭，才是父皇愿意看到的，我自然要像兄长学习。”
他的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
虚以委蛇，他早就应该习惯了才是。
他有多虚伪，他就有多厌恶。
究竟是什么时候，他们再也回不到最初那般。
兄友弟恭，呵，真是讽刺。
凉亭处，黎父正情绪激动的对着黎越说着什么。
“我家也不只有你一个儿子，你若是执意要娶那个贱籍女子，不如先跟我黎家做个了断，省的以后丢了我们黎家百年的清誉。”
他说出气处，恨不得上去捶他两拳，却又生生忍住，
“我给你安排的亲事，是世代书香门家的小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哪一点配不上你？多么好的一门亲事，你说推就推？我看你是被那贱籍女子蒙蔽了双眼，竟一点都看不到别人？”
黎越手上的鲜血已然凝固，他垂着眸子，眼睑下方投射了一片阴影，他默默承受着黎父的谩骂，最后，抬起了头。
“父亲。”
黎父愣住。
“我听您的话，我会娶你安排的姑娘，我的婚事由您作主。”
黎越眼底光影不再，只剩下几缕尘埃。
“她不会再嫁给我了，我也不会再娶她了，我们之间，终于还是跨不过去这世俗设下的这道门槛，
我认输了。”
既然她都不愿意在坚持，那么自己的努力又都为了什么呢？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她连反抗一下都不愿意，可若是换了那个叫重阳的，想必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了。
说到底，还是自己不值得。
这种打击，是灭顶之灾。
直接将他给击垮。
他认命。
黎父怔怔的看了他良久，脸色变了又变，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后拍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
“以后，你就知道为父都是为了你好，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一定不会长久，那沈家老三不是个例子？为了一个平民，跟整个沈家决裂，可这才多久，他就从青楼赎回了一个来自苗疆的女子，当了小妾他们沈家的门风这下彻底是被他给败坏了。”
“我知道了，父亲。所以，不会再违抗您的命令。”
因为，她不配。
自从穿越到这里，夏日难得这么惬意，她趴在桌子上，也不管周围人异样的眼光，睡的舒服惬意。
她做了一个梦，梦里她置身在一片烟雾蒙蒙中，周围都是白茫茫一片，视线模糊，仿佛这世间只剩下她一人。
她很慌，撕心裂肺的嘶吼后便陷入了永无止境的黑暗中。
绝望中，她看到了莫子矜，被一群身穿着奇异服装的人们簇拥着过来，他们长的也很怪异，头上有着像苏耳一样的角，脸上挂着友好的笑容，很亲切，很暖。
她听见他们叫他，白荼上仙。
她还看见，他向着她伸出手，清隽的面容有着如茶花绽开般的笑。
她没抵住诱惑，同时也起了坏心思，伸出手去向着自己的方向用力，他不设防，被拉近属于自己的空间里。
他们鼻尖相抵，气息混绕。
她甚至能看见他脸上微小软软的绒毛，还能看见他因为自己的动作而惊愕的表情。
她脸上是得逞而狡黠的笑，像一只小狐狸，眉眼弯成月牙，明动的让他心动。
他陷入了她的密网里，便一发而不可收拾。
可是神不可有情爱，她被当作乱神者钉在了白色的十字架上，殷红的鲜血自嘴角低淌在洁白的绒毯上。
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她奄奄一息被他救起来的时候，他再也不是那个高贵的白荼谪仙。
而是生出了角，那双不染尘世的眸子不见往昔的温和，布满了代表着邪肆的罪恶。
他将那片称之为神境的地方变成了炼狱，只有屠杀，血腥，死亡，消散，没有了光。
只剩下一个叫苏耳的红角小孩在哭。
他不再是荼，而是屠。
他为了她，堕化成魔。
她不忍，她心痛，终于自她胸口处绽放了一朵白茶花，在他错愕之下，缓缓飘进了他的额间。
他发出痛苦的嘶吼，埋在她的胸口战栗，黑气消散，他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最后，他仍旧是荼。
而她是罪加一等的乱神者。
众神之首给他们的惩罚，便是堕入凡间，经历十世爱而不得的情爱，便可重新回到神境。
她被扔下了神境，淡白色的气息将她拖住，保护着她不受侵蚀。
恍惚之间，她看到了那个将她钉在十字架上的众神之首。
那副桀骜冷漠的眉眼，不带一丝温度的睨着她，仿佛要将她给凌迟。
那种眼神，太可怕。
她惊呼一声，醒了过来，入眼的是一片黑暗，像是梦中的炼狱，没有声息，令人绝望。
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额头上一片细细的汗，胡乱的在空中乱抓，像是溺水之人想寻求最后一根稻草，慌乱中摸到了一个人的手。
“瑶瑶？”
莫静禹醒了过来，扶住她颤抖的肩膀，“怎么了，做噩梦了？”
莫静禹放大的脸让她怔愣，她好似还困在梦境里，连连退到床角，看他的眼神竟然带了一丝恐惧。
她的反应令莫静禹皱了下眉头，不悦道，“瑶瑶，过来。”
程曦瑶眼睛濡湿一片，缩在角落里抖个不停，“别杀我，求你们，别杀我。”
莫静禹不知道她做了什么梦竟然被吓成这个样子，连他的触碰都不行了。
他轻轻抚上她的头顶，在她没有抵触情绪后放轻了声音，
“瑶瑶别怕，我在这，我不会让别人伤害你，在忍耐一下好不好，不过多久，你便再也不用看他人脸色行事。”
程曦瑶倏的抬头看他，在看清他的面容后，崩溃大哭，她一手捂着自己的脸，一手抵触着莫静禹的靠近。
“莫静禹，我想自己静静，我求你，给我点时间。我求你。”
她的声音渐渐被哭声压了下去，呜呜咽咽间尽是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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