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欲加之罪

一夜安稳。

        第二日王府便来了人在道观外等候，天刚刚破晓就把那道人接走了。不过道人留了个心眼，没让小徒儿跟着，就是想利用他看着眼生，到集市上打听打听王府的事。于是道人前脚出了道观，小徒儿后脚就从后门溜了出去，往镇上人最多的地方去。

        来到王府，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家仆领着道人从偏门进的王府。秀萍在会客室里备了些瓜果茶水，道人才刚抿了口热茶，便神神叨叨地对她说，“我说姑娘，这王府里可是有好大一股妖气啊。不知府上究竟是何人惹了什么麻烦事，不妨对本道说说，也让本道能有个万全之策。”

        秀萍一听他说这话，心中本就笃定了薛蘅是狐狸精，便更加相信这道人的信口胡诌。

        “当真有妖？”

        “若姑娘不信本道，那本道也不强人所难，这就走罢！”好一招欲擒故纵。

        家仆作势拦着，道人佯装生气，“既然姑娘不信，这又是何意？”

        “道人莫动怒，莫动怒。”她将信中之事一五一十地说给道人听，那道人听了，有门！其实也就是大夫人不满新进门的二夫人独得王爷关爱，就认为二夫人耍了些小手段。且先不说那二夫人究竟是不是狐狸精变的，摆明了这罪名是非安在她身上不可。

        可他却不知，其实此番大夫人皆不知情，她虽然对薛蘅心怀芥蒂，却仍不相信薛蘅是那等不堪之人。她的内心在煎熬着，一方面希望她是狐狸精，而另一面却害怕她是。

        秀萍命人将身旁的小木匣拿到桌上来，打开后里头满满的银子让道人那贪婪的眼神都发直了。

        “这只是一点点小心意，还望道人不嫌弃，为王府消灾解难。”

        这钱自然是要拿的。既然准备收下，拿人钱财□□，也不管那二夫人是否真如这传闻所言，也顾不得自己是否有这本事，他早就被钱财迷了眼，想着无论如何也得把这二夫人给了了。

        他推脱说王府妖气强大，摆阵需要的东西很难筹备，怕是需要一些时日，于是跟秀萍约定了三日后再来王府除妖。

        出了王府他便匆匆赶回道观，那小徒儿正窝在破旧的床榻旁啃着新买的包子。昨日师父心情好，给了他几枚铜板。他在集市和酒馆里听了些消息回来，路过包子铺，闻着那味道极香，便买了几个，还不忘给他师父带上两个。

        道人顾不上那香喷喷的包子，忙问，“怎样了？听到些什么没有？”

        小徒儿嘴里塞满了包子馅，含含糊糊道，“酒馆里有人说，这二夫人原先是绣坊的当家，为人谦逊有礼，绣坊还开发出好几款可以吸引蝴蝶的绣样，乡亲们都觉得神奇。师父，您说这二夫人是不是真有点本事啊？”

        “就这些？”

        “自然不是，”小徒儿神秘兮兮地趴在他耳边说，“我装成乞丐到王府门口讨口饭吃，听到几个出府采买的小丫头说别院里的二夫人已经好几日没有进食，虚弱得连床都下不了了。师父，您说，这二夫人既然有这么大本事，为何这般作践自己？连饭都吃不下了，还有命活着吗？”

        老道一听呵呵大笑，“你这毛头小子懂什么！什么本事，什么能吸引蝴蝶的绣样，都是障眼法罢了。”绣坊出这绣样时他刚到镇上不久，虽不知二夫人是绣坊的当家，却是知晓这绣样之事的。当时老百姓们啧啧称奇，他也凑了凑热闹去瞧了瞧，心里一计较便知这不是什么妖法。现下这二夫人在王府中已经剩下半条命了，秀萍姑娘却来找他办法事，无非就是名正言顺地借刀杀人罢了。既然如此，他的心中便有了底。

        三日后，道人让小徒儿好好洗漱了一番，省的让王府的守卫认出他是之前乔装打扮的小乞丐。应约来到王府，他先是在王府的正堂摆了个像模像样的阵法，一阵折腾之后，当着所有家仆的面指向二夫人所在的别院方向，大声喊道，“大胆孽畜，看你往哪儿跑！”

        说罢便领着小徒儿往别院去，在门口便被守卫拦了下来。廖叔听闻此事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拦在道人面前面色不郁道，“你是何人，竟敢在府中乱闯？！你可知下场？”

        秀萍也随后而至，她神色慌张地打圆场，“廖叔，这几日夫人身子不适，吃了好些汤药也不见好。听闻这道人法术高强，奴婢便请了来看看，说是府中藏匿了妖怪。这不是正在做法嘛，说是妖怪跑这儿来了。廖叔您快让让，再迟些恐怕这妖怪就要跑了。”

        廖叔冷哼一声，“秀萍姑娘，廖叔我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见过的人无数，定是不会信这等妖道的胡诌之言。王爷吩咐过，除了他的命令，任何人不得出入别院，还望秀萍姑娘不要为难我。”

        廖叔的目光如炬，死死盯着道人，那道人竟有些心慌，便想着打退堂鼓。秀萍见他有离开之意，气急败坏道，“廖叔！夫人还在病榻上，若有个三长两短的，你担待得起吗？王爷的命令是重要，但能有夫人的命重要吗？再说了，道人只是施法，怎会动二夫人一根汗毛？还是说，需要我到将军府把老将军请来才能说得动你？”

        秀萍搬出了王爷的老丈人，这倒是让廖叔犯了难。老将军威严，连王爷都要敬上好几分，若真如秀萍所言，夫人缠绵病榻，万一有个什么好歹，他定然死一万次都不够抵的。

        正在犹豫间，那道人见有戏，假意对着别院里大喝一声“孽畜，你往哪儿跑！”便推开了廖叔往别院里去。秀萍身旁的壮汉们也都见惯了大场面，忙拦着小院的几名守卫，将他们隔在了别院之外。

        宇文宪要上战场，身边少不了带上足够的亲信和守卫，本来守着别院的人就不多，只是平日里豆卢妃不愿意明着来撕破脸皮，便由着他们去。守卫在，旁人溜不进来，但若要真刀真枪地对阵，别院自然是轻而易举会被攻破的。

        廖叔急得直跺脚，“秀萍姑娘，你这……你这是违抗王爷命令，等王爷回来定要处置你的。太胡来了，快让开快让开。这是二夫人的闺房，怎可让外人随意进出，赶紧让那妖道出来！”

        秀萍见奸计得逞，马上换了副嘴脸，“廖叔，恕奴婢不能答应。奴婢是服侍夫人的，定然要保全夫人的安危。您放心，这道人只是除妖，若二夫人行的端坐的正，道人是伤害不到她的。还是说，您这么袒护那妖精，是因为您已经被迷了心窍了？”

        秀萍的眼神看得廖叔浑身发毛，他隐约察觉此事没有这么简单，忙偷偷让人往前线输送消息。虽然远水就不了近火，但隐瞒不报是他的失职，他日若王爷怪罪下来，他便是难辞其咎。

        他看着那妖道在别院的凉亭里胡乱摆划，祈祷着那妖道真的如秀萍所言只是斩妖除魔，不会伤二夫人一根汗毛。

        可他不知道的是，对方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斩草除根，又怎会放过这个大好机会？

        过了会儿，那道人气喘吁吁，额头上冒着汗，像是在打斗般地退到了秀萍身边。

        “姑娘，这孽畜法力高强，被本道逼急了会上身夺舍，你快让在场的所有人都离开这儿，待本道布下一道仙障，省得让那孽畜有可趁之机，也可让本道集中精力。”

        秀萍一听忙让人撤出了别院，远远观望着。廖叔更是焦急，对着别院的方向喊道，“不对，二夫人和双菱还在房里。你们快些进去把二夫人领出来。”

        他随手一拉，身旁的家仆各个面面相觑，谁都不愿冒这个险。秀萍更是落井下石，“廖叔，您方才也听到了，这妖孽法力高强，咱们若是轻易就进去别院，小心被那妖孽得了可趁之机，到时不但救不出二夫人，还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

        她带来的家仆自然是用不上了，可王爷身边的守卫是各个忠心不怕死的，愿意一试。只是家仆拦在面前不让他们进去，人数相差悬殊，秀萍是有备而来，廖叔也是无计可施。

        只见那道人在院中忙碌了一会儿后，廖叔也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意，竟渐渐靠近薛蘅的闺房。那道人呼呼喝喝的好不热闹，双菱一听外头有动静，心想薛蘅好不容易才吃了点东西能安睡一会儿，可别被吵醒了，忙开门想喝止外头的动静。道人正愁用什么法子才能师出有名，正好双菱气急败坏地开了门，还没听到她的声音，倒是这道人大喝一声，“妖孽，竟然敢躲进房去，看本道如何灭了你！”

        双菱被这阵势吓得定在了原地，还一脸懵呢，便被尾随道人进去的小徒儿给撞翻在地，头敲到了桌脚，结结实实的吭了一声，便没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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