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共处之四
第二十八章，共处之四
沈威感觉刚才的对峙中自己输了气场。面对威胁对方竟然无动于衷，而那种表情又不像装出来的。他不服气地坐直了身子，隔着窗户眼见人走下了楼，狠狠地捶了下墙壁。想发脾气，面对着空空的房间却发不出来。
其实这几天他已经能下地走路，只有做太大幅度动作时屁股才会隐隐发痛。在傻大个的监督下，他按时吃药，坐浴，甚至外用的也没断过。想开了觉得宾馆那天下午不过是发生了件男人跟男人之间类似打架的事，外用个栓剂又算什么。
但他会趁着楼下最热闹，生意最好的时候打电话。让傻大个上来扶自己上厕所。有一次对方想节约时间把他抱过去，被他一把推开。俩人尴尬地站了会，憋不住的他抬起胳膊，对方还是扶着慢慢移动过去。明明一泡尿两分钟的事，他会故意半天不出来，坐在马桶上耍手机。对方倒沉得住气没有催促过。只是洗手间通风一般，他受不了那个味了才懒洋洋提上裤子推开门。
沈威就这么住着，尽管房子不满意环境不满意服务不满意，但却越来越懒散，越来越觉得好饿。每到饭点脑袋就会忍不住想今天会有什么菜品，什么粥。躺在床上，掀开被子让阳光照在自己肚皮上，无聊地打哈欠掰手指。就这样能消磨一个下午的时光也不嫌烦。到了晚上精神愈加地好，这时候那两个小鬼也放学了，没事跟女娃娃斗斗嘴，拿手机耍耍那那小男孩给自己跑腿买点零食饮料之类的。然后两个人在床上玩五子棋或者斗兽棋，输了的就被弹脑瓜崩。宇文磊经常被他弹的哇哇大哭地跑掉，没一会又含着泪小步靠近床边，扭扭捏捏地说想玩手机。
“可以让你玩但是我有条件！”
七岁的孩子瞪着大眼睛看着他。
“去厨房拿一瓶胡椒粉，洒到你爸内裤上。去，快去！”
不一会就听到窗户外清脆的呵斥声。
“你个笨蛋，拿胡椒粉干嘛！往爸爸……，你疯了，你个傻子！以后不许听那个混蛋的话，他是坏人！”接着就是巴掌的声音。就这么一会宇文磊被揍哭了两次。施暴的一个是他姐一个是每天身不离床的伤员。
晚上十一点多夜色深沉，他才微微有些困意。此时一个带着疲惫的脚步声越来越清晰。脚步声路过门口去了卫生间洗漱，没一会房门被轻轻推开。屋子里灯是关掉的，忙碌了一天的饭馆老板动作轻缓，借着月光把角落的铺盖拿过来铺好。被子枕头都是卷在里面，打地铺很方便。人很快就躺下睡着。对方也有鼾声但是不大，轻微的一呼一吸很有韵律。
沈威脑袋压着手掌，侧躺着。他听了一会，也不管人家刚睡着，拿起手机用屏幕的光照过去。还是那个可恶的人，那张可恶的脸。但这可恶的人做饭还行，人也算听话。吃了这些天，感觉腰上都有赘肉了，对于一个运动员来说这可是堕落了。
又两天后沈威已经行走无碍，只要不蹦蹦跳跳或者来个劈叉大概不会再有任何隐患。可惜他知道得有一段时间不能碰游泳池了。选修游泳一半是为了增加个人魅力方便追女生一半是他真的爱好这项运动。从高中到大学，即使好逸恶劳的他都从未间断过练习，高三时如果不是家里阻拦，差点进了省游泳队。
伤好了但他并没有走的意思，对方呢，借给几个胆子也不敢撵他。俩人一如往常，一个送饭一吃饭，相安无事。只是不再叫对方上楼扶他去厕所，实在演不下去。不过这几日他多了个爱好就是吃零食，之前也不会这样。大概是太无聊了，再加上有个跑腿的小弟，沈威乐得指使。
所以床头床脚包括地上多了很多话梅干牛肉干辣条奶油小蛋糕甚至是小朋友最爱的果冻奶糖棒棒糖。最爱的是各种口味的瓜子，试了四五种后，沈威最终锁定在奶油和五香之间，这两种最得他心。自然瓜子皮常常是洒了一地，屋里都没有下脚的地方，一进门看去蔚为壮观。
宇文宝生多了一项打扫卫生的工作。一般都是午饭后，把餐具送下楼，再上来一趟收拾房间。先费老大功夫把零食都规规整整放好，再清理一地的瓜子皮。人正弯着腰干活，床上的少爷却还在嗑。明明垃圾桶就在床边，却总是往地上乱扔。
宇文宝生提醒：“旁边有垃圾桶。”
沈威一张嘴“噗”把瓜子皮吐到地上，贱贱地笑：“这样吐着吃才够味，扔垃圾桶里就不香了。”
无法沟通，打扫的人不再多言继续打扫。最过分的一次是感觉有什么东西飞过来，他一抬头，瓜子皮正好落到额头上。
对方“噗嗤”一声乐了。
“哈哈，接得好，动作蛮快的嘛！”
宇文宝生从脸上拿下来扔到垃圾桶里。他站直了身子：“你也是成年人了，这样胡闹没意思！”
“什么叫没意义，想说我没教养对吧！可谁害我躺在这的，你干的是有教养的事？谁教你的，你爸还是你妈？”
宇文宝生眉头一皱，脸变阴沉。
“怎么，我说错了？”
“你知道，我是被人下了药。”
“那你把那个人找出来，你们俩对质，他承认我就信。”
去哪里找那个叫肖林的青年。俩人只见过一次并不熟悉，不清楚对方的家庭住址，不清楚对方是否真为沈威的校友，在哪个系哪个班上课。连那个手机号码都已经打不通了。一时不知如何应答，良久道：“不要提我的爸妈，其他的随便你。”
“我再提怎么样？”
“我就把你从楼上扔下去。”
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但从傻大个的嘴里讲出来，却有一股无形的震慑。
沈威愣了楞，脸色也变得极臭。
“好啊，不扔你是孙子！老子不动，就等你扔了。”
宇文宝生不再讲话，多说无益，把房间打扫干净出去了。
沈威红着眼，将瓜子袋子抖开，瓜子洒的满地都是。又抓起床头柜上摆好的零食，像投标枪一样屋里霹雳吧啦乱砸一通。
到了下午饭点，饭馆老板端着饭菜进来，看到上午刚打扫好的房间又是满屋狼藉，呆住。
沈威瞧了一眼晚餐，今天是糖醋里脊和蒜蓉油麦菜，汤是芋头豆腐汤。他巴掌扑过去，饭菜全被打翻，菜洒了一地，汤也流了一地。房间里空气是静默的，却弥漫着汤菜和硝烟糅合在一起奇怪的气味。
饭馆老板没发火，先把饭菜打扫干净，又用拖把将地拖了两遍。
“你想吃什么，我再去做！”宇文宝生放缓了口气看着坐在床上一脸铁青的年轻人。这小子的脾气够坏的，他不愿意违心道歉但也不想把关系搞得更僵。
沈威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下，嘴角吐出一个字“滚！”
人走出了房间，屋子又一次恢复了安静。这一天降温，房间内更冷了。沈威裹在被窝里纹丝不动，像个死人。
傍晚两个孩子放学了，在下面吃过饭后上楼。
宇文磊一把推开门，大声道：“威力叔叔，让我玩玩你的手机！”
“出去！”床上的人低吼。
宇文磊站在门口吓蒙了，眼圈瞬间飚红。
“出去，听到没有！”床上的人再次下逐客令。
“没出息！手机有什么好玩的，别搭理这个疯子！”宇文溪瞧弟弟不争气的样子受不了，一把拉了出来。
此时正是晚饭的点，附近小区很多不爱做饭的或者家里只有老人孩子做不了饭的陆陆续续来到这里。这也是饭馆靠着亲民的价格不错的味道，一点点做口碑吸引来的。
后厨里烟火缭绕，宇文宝生和亮子围着锅灶团团转。翠翠在前面脚不沾地端菜结账。宇文溪绕开一桌桌客人，径直来到厨房。她站在门口，看着在忙碌的老爸，小脸皱巴巴欲言又止。
宇文宝生很快发现了闺女，他把一锅细面煮好，示意亮子放碗盛面。用毛巾擦了擦手走过去。
“茜茜，怎么了？”
“爸，你出来一下。”
“爸爸忙着呢。”
“挣钱很重要，我跟弟弟不重要是吧？”
女儿的质问让当父亲的有些意外，他想拍拍女儿的脑袋被躲开。
“亮子，你盯着点，我出去一会。”
“好嘞！”
父女俩一前一后出了吵闹的饭馆来到外面马路边的路灯下。北风瑟瑟让大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但耳边也清净许多。
“茜茜，什么事？”宇文宝生其实一直在逃避着跟女儿儿子做什么深谈，因为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该如何跟孩子们讲他和白雅娴离婚的事。
“楼上躺着的那个到底是什么人？”
原来是问沈威，松口气但又尴尬起来。这也是一个他难交代的问题。
“他，他是爸爸的朋友。”
“你们年纪差不少，我之前也没见过。我不信。”
宇文宝生又沉默了，不想骗孩子但也不能实话实说。
宇文溪看着闷声不吭的老爸，一肚子的无名火。
“爸，就是因为你老这个德行，妈才跟你离婚的。你不像个男人！”
被女儿这样的顶撞，宇文宝生有些生气。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问：
“爸爸怎么不像男人了？”
“男人都会甜言蜜语会哄女人开心，但你呢像个闷葫芦。就是这个原因妈才渐渐讨厌你。还有男人就应该有担当，直来直去。我们为什么要养着一个陌生人？这些天了你从没给我一个解释。包括你跟妈妈离婚，你们没有跟我和弟弟说明，拿我们当傻瓜。我们是小孩但不代表什么都不懂。”
宇文宝生安慰道：
“是不是那个叔叔欺负你们了，离他远一点，再忍几天就好。”
“他凭什么住我们家，凭什么他睡床上你打地铺，凭什么？”
“他受伤了，伤是爸爸造成的。”
宇文溪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猛扑到老爸怀里。宇文宝生一手搂着女儿一手温柔地拍了拍小脑袋瓜。
“爸爸，你会被抓么？妈妈已经走了，你不能离开我们。”
“放心，爸爸永远陪着你们。不过你们还有爷爷和姑姑啊，再说妈妈现在也是爱你们的。就算爸爸会消失一段时间但很快也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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